君子一言九鼎,他再也不会失约了。

  从今往后,不论沈吟何时来找他,他都会等在这里,像周遭常青的竹林。

  “爹爹,你放心吧。”沈吟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又坚定:“不管十年二十年,这口气我一定要挣回来,我要为你,为清风堂讨回一个公道。”

  为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等沈吟和摘摇回到清风堂时,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男子看上去三十五六岁,身着一套淡蓝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柄银色配件,头发用发冠竖起,薄唇紧抿着,续着短短的胡子,面貌说不上多俊美,倒也显得谦和有礼。

  此刻他背手而立,抬眼打量着清风堂,看着那些请来修束装潢的工匠进进出出,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沈吟,男子脸上露出喜色,快步朝两人迎了过来。

  男子走上前伸手想要扶住沈吟,一脸关切地询问道:“阿吟,你可还好?我来的太晚了,你可会怪我?”

  沈吟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问道:“你是?”

  摘摇本以为这男子是沈吟的故人,对他去拉沈吟的事情虽然看着碍眼却也不好说什么,现在看沈吟不认识对方,一口气忽然窜上来,索性把沈吟拉到自己身后,语气不善道:“你可是认错了人,我们不认识你。”

  男子仿佛没听到摘摇的话,热切的看着沈吟,解释道:“我是谢承远啊,阿吟你不记得了,我是你小叔,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怪我平日喜欢游山玩水,跟你们走动得少了,你都不记得我了,不过也无妨,这是你爹亲手给我刻的令牌,你看看,是不是你爹的手艺?”谢承远说着,拿出一块木牌递到沈吟面前。

  面前的木质令牌因为年代久远显得有些破旧,但还是能看清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远”,是沈自清惯雕的行体,其他的雕花也是沈自清喜爱的祥云青竹等,边缘部分还围着厚实的金边。

  能看出持有者对令牌的喜爱,虽然令牌已经破旧了,但围着的金边却很新,像是被人反复擦拭抚摸,而木头毕竟不如金子坚固,渐渐地就这么显出区别了。

  确实是出自沈自清之手,和李毅手中的那块令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李毅那块上面刻的是“毅”字。而且沈吟的确有记忆,虽然小时候见过的面孔已经很模糊了,但爹爹总是会唤一个人为“阿远”。

  阿远,谢承远。

  沈吟想到这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抱歉道:“小时候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这令牌确实出自我父亲之手,如此来看,你当真是我小叔。”

  见沈吟如此肯定,摘摇便放心下来,自己走开了,去查看房间的修缮情况,给二人留下了叙旧的空间。

  谢承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小孩子忘性大,可以理解的,阿吟,我听说清风堂出了事就赶过来了,表兄生前对我多有照顾,谢某乃知恩图报之人,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现在外面众说纷纭,但不论如何,二叔来帮你重建清风堂吧。”

  陆伶霄血洗清风堂的事情不胫而走,闹的城中人心惶惶。

  城外的山匪也蠢蠢欲动,觉得沈自清已死,清风堂大势已去,近日慢慢躁动起来。

  摘摇本想出面解决,但沈吟尚未醒来,带着她过去耽搁了点时间,等赶到时就听见旁人说,从孤月岭下来了一批黑衣人,把那些作乱的山匪全部赶走了。

  至此,城中的传言便换了个方向,说孤月崖此计是想将清风堂的地位取而代之。

  摘摇不知道陆伶霄是否有此意,但清风堂重建之事有太多地方需要操心,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在管孤月崖的动作。

  沈吟刚刚醒来,摘摇想让她先静下心来去看看沈自清,暂且没告诉她旁的事情。沈吟对这些都不知情,问道:“外面众说纷纭是指何事?”

  “你还不知道啊。”谢承远愤恨道:“表兄刚走,外面就在传我们清风堂没落了,那些对长安城一直避而远之的那些贼人都开始兴风作浪,简直无法无天了。”

  沈吟听罢只是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谢承远见状,又问道:“阿吟,刚刚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位姑娘是谁,你可得当心,我不是说她如何,只是现在清风堂经历了太多,应该提高些警惕。”

  一番话满满都是关心,沈吟心头一暖,开口道:“小叔放心,她叫摘摇,是我……朋友……”

  谢承远听到这话,还以为沈吟对摘摇起了疑心,又安慰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能有朋友也是好的,不用太过草木皆兵,或许她确实会为你好。”

  沈吟没什么心思跟谢承远说话,抱歉道:“小叔,我还有些事情,既然你来了清风堂便是自己人了,很多事情照顾不周多有担待,我还有些事情,您请自便。”

  沈吟说完跟谢承远告辞,快步走到摘摇身边问道:“阿摇,你可知城外山匪作恶之事?”

  摘摇点点头道:“现在他们已经走了,一时半会不会来犯,你可安心。”

  “阿摇,我们一起去吧。”沈吟伸出手说道:“麻烦不解决始终是个麻烦,不如趁早解决了来得干脆。”

  “我爹走了,但我还在。我要让那些人知道,轻视我的下场!”

  那些人。

  和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说真的,我最疼的闺女就是沈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