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落白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夏莲却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自嘲道:“罢了,罢了……我早该知道他们不可信,我早该知道的。”

  元落白蹲下道:“夏姑娘,你可愿告诉我们,那位大哥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做的这一切是否是受人胁迫的,你信我们,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夏莲点头道:“我信,我信……”

  “我本名不叫夏莲,叫什么名字早就不记得了,小时候住在哪里也不记得了,也是个没名没姓的村子,和我一样。

  我五岁那年山上发大水,村子被淹了,我们一村都成了难民,那时我爹娘便没消息了,我就跟着村子里的人一起,去各个城里求施舍。

  一开始有很多村里人的,后来不知怎的,越来越少,最后乞讨的就只剩零星几个人了,有人贩子见我是个姑娘,把我打晕拐走了。

  他们本来想把我卖给哪家做妾,后来想卖到青楼,可惜我生得丑陋,就算是最小的青楼都不愿意收我,那些人贩子觉得白费了力气,羞辱了我又把我打了一顿走了。

  我的腿就是那时候被打断的,我是晕着被拐过来的,不认识回去的路,回去了也没地可去,我就一直在这里流浪。

  又过了几年我遇到了刚刚跟你们说的那人,他是我郎君,比我小了几岁,但比我有本事,虽然从小也是孤儿,但靠着在山里砍柴火卖钱糊口,那时下了大雨,我腿脚不好找不到躲雨的地方,烧的迷糊,别人见我快死了把我丢到城外山下,正巧被我郎君捡回去了。

  他说他觉得夏天的莲花最美,便叫我夏莲,他把我捡回去,又花了好些钱给我抓药,我病好后就一直住下了。

  前些年我们便成亲了,我忘了我本来的生辰,我们便把他捡到我那天当做了我的生辰,那天我们花光了存下的钱,买了一支红蜡烛,一块红布,半只烧鸡。

  那是我头一回吃着烧鸡,我馋的要命,几乎没给他留什么,害得他现在都没尝过味道,我悔的不行,我就想着等有钱了一定补给他,但攒了好几年了也没攒够钱。

  前不久就出事了,我郎君上集卖柴火,不知怎么得罪了那位大人,把我郎君带走关起来了,然后便威胁我要我帮她做事。

  我实在是没办法,她们人多势众,我给那位大人磕了好久的头,她还是要求我偷了你们那个盒子给她,还要把你们引到玉门府里,否则就要打死我郎君。

  我没办法,这世上我郎君对我最好,我实在是最不住几位姑娘,我是真的没办法,我知道我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认了。

  像我们这样的人,放在画本里都是没名没姓的配角,为了两□□命的稀粥就要用尽全力了,哪里能选什么事好什么事坏。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做坏事,我死后都该下到阴曹地府受刑,姑娘也是送我一程罢了。

  我没有什么遗憾,我对不住你们,更对不起的就是我郎君,都怪我,才让他一口肉也没尝上,男子卖力气,饿得快,我都不敢想他馋了多久,每次想到我都……

  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她本就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认识的,只是几位姑娘别再冒险了,她们人很多,你们能逃回来是万幸的了,我没有什么心愿,能死在姑娘手下我还少了些愧疚感。

  只是……只是能不能劳烦几位姑娘,我不求苟活也不配活着,能不能给我个痛快,我想早些下去,下去找我郎君,别等他已经过了奈何桥,我连最后一句话都跟他说不上。

  夏莲感激不尽,这辈子给几位姑娘添尽麻烦,还害得你们有性命之忧,实在是我对不住你们,若有来生,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答几位的,还请几位姑娘给我一个痛快,算我求你们了。”

  夏莲语毕,摘摇走到她面前双膝跪地凝重道:“夏姑娘,得罪了。”说完左手盖上了夏莲的双眼,右手举起了自己的防身匕首。

  末了,摘摇起身道:“我和阿吟去寻个风水好的地方,你们……”

  她顿了很久后道:“好生休养。”

  过了许久,已是月上柳梢,元落白在帮陆伶霄处理伤口,方才伤口又被扯开,滴答滴答流了一地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堪堪止住。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着,不多时摘摇走了过来,可还未等她开口,那柄漆黑的匕首便伸到了她面前。

  摘摇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对自己有敌意,疑惑道:“阿月?”

  陆伶霄一言不发,死死盯着摘摇,也没将祭夜放下,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一会,摘摇叹了口气,后退一步道:“夏姑娘从没去过有人的寺庙,她不知道求神拜佛需要奉香点灯也买不起,肉包子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元落白手上动作不停,语气淡淡地,问道:“你是在气我们下手过早?”

  摘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但也明白你们险象环生,夏莲姑娘的确行为怪异,你们这么做合情合理。不过,阿月,我不知哪里得罪过你,但我想为夏莲姑娘报仇,若你们……”

  “你说什么?”陆伶霄问道。

  摘摇顿了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说,我和阿吟要去玉门府,我要为夏姑娘报仇。”

  至此,祭夜才被收了回去,陆伶霄冷声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摘摇苦笑道:“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帮忙,但你若是伤得太重,就算了。”

  “去。”元落白头也没抬,替两人做好了决定。

  摘摇点点头道:“我们帮夏姑娘安置好了,就在河边,顺便抓了几条鱼打算在庙里生火过夜,顺便想想对策,你们忙完了一起来吧。”

  摘摇说完便离开了,现在又只剩下她们二人。

  见摘摇走远,元落白才低声问道:“你为何忽然对阿摇有那么大的敌意,可是有什么原因?”

  “明日你帮我留心她的动作,我希望是我错了。”陆伶霄道。

  “好。”元落白点头,不再追问:“等处理完伤,我们也去看看夏莲姑娘,这两只蝴蝶也该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