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伶霄前后翻了翻,虽然不可置信,但果真是每一篇都有,而且从字迹和墨水风干的状态来看,竟然还真是出自同一时间同一人之手。

  陆伶霄现在也忘了防备,为自己的宝贝打抱不平道:“但其他画像好歹由线条组成,也不像祭夜这般黑乎乎一团啊。”

  元落白安慰道:“可能因为它通体漆黑,想来不是故意丑化的。”

  陆伶霄气笑了,拿出祭夜摆在画像旁边,不满道:“你自己瞧瞧,若祭夜有灵,必要杀了那画像之人。”

  祭夜被摆在地上,通体漆黑,不像寻常武器那样,在锐利处会反光,山洞里的火堆燃的这么大,但祭夜竟没有反射一丝光线,就像一把毫不起眼的匕首,乍一看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它,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刀柄刀身上都刻有精美细致的雕花,就连血槽都是精心雕刻,刀身环绕着一丝淡淡的黑雾,烟波流转。确实无法与书上的画像匹配。

  只是说实在的,陆伶霄自己的画技更加感人,若她是书的作者还不知道要把祭夜画成什么样子。元落白想着,到底没说出口,拍拍陆伶霄的肩膀以示安慰道:“回去之后我重新画一幅贴上去,你别跟画像滞气。”

  陆伶霄知道自己也挖不出这作画之人,叹了口气开始回答刚刚元落白问的问题,认真道:“祭夜杀人之法并非吸魂取魄,刀中栖息着恶灵,若是刀上沾染血迹,恶灵便能以鲜血为引,千里之外夺人性命,使其身死魂灭,所以能做到见血封喉,触之必死。”

  元落白问道:“方才我见你把它们招了出来,你也有法子操纵这些恶灵为你所用吗?”

  陆伶霄苦笑道:“若真是那样就好了,恶灵强大,我无法操控,只能控制它们封在刀中或是暂时放出来,我不光使唤不动它们,还需在每月月圆之夜以孤魂野鬼喂养,释放怨气,否则便会遭到反噬。”

  元落白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对方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想来便是因为月圆麻烦,抱歉道:“既如此,要你同来这一趟,岂不是为难了你。”

  陆伶霄现在也不打算隐瞒,坦然道:“倒也不是,沈自清要来雅阁,就算我们不上山,我也会想办法离开,不过你若真愿意替我隐瞒身份,也不算白跑一趟。”

  不知为何,元落白的话总是让人不自觉信服,虽然陆伶霄还是防备着,但潜意识里已经慢慢向元落白坦白了。

  想到这里,陆伶霄问道:“你为何愿意帮我?”

  元落白轻声道:“你方才说这城中百姓于我非亲非故,可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不该遭受飞来横祸,何况大家都在城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不得陌生人,我虽没能力庇佑天下,但事情发生在我面前,我身旁之人,定是要护着的。”

  陆伶霄实在不爱听这番冠冕堂皇之言,心底生出些许反感,讥讽道:“可笑,你博览群书,竟然没听过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至理名言。再者,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如此大义于我何干?”

  元落白也不恼,认真道:“于你是一样的,我不信以讹传讹,只信眼见为实,我虽不知你是否真心实意,但这些日子你我朝夕相处,我们总不是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这些日子你的做所所为我看在眼里,若你只是来寻自己丢失的东西,我自然要帮你。”

  毕竟好不容易做到这份上,她也不愿意前功尽弃,更何况元落白眼中满是真诚不似作假,陆伶霄犹豫了片刻后,有些别扭地点头道:“好啊,那便多谢了。”

  元落白到底是没按下好奇,问道:“祭夜几百年前便不知所踪,你是怎么拿到的?”

  “运气罢了。”陆伶霄回忆道:“当时我远渡重洋想寻把好刀,在海上迷失方向,漂到那座岛上。见一只恶灵围着一把匕首转来转去,我当时也不知道,只觉得这匕首自行悬在空中,周身萦绕着黑气,还有东西镇守,想必是个好东西,费了不少力气拿回来后才知道是祭夜,平白找回一个麻烦。”

  元落白不解道:“什么麻烦?”

  陆伶霄无奈道:“祭夜虽说能见血封喉,但它不认主,其他武器但凡有点灵气便能认主,不会伤其分毫,但祭夜不同,不但要我每到月圆已游魂滋养,用它捅我还能照样能见血封喉,只是我好歹是主,不会真的身死魂灭,还能做个孤魂野鬼,或者投胎入轮回吧。”

  元落白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它是四大凶器之首。”

  陆伶霄骄傲道:“那自然是我远负盛名,它跟着鸡犬升天了。”

  元落白低笑出声,倒也没纠正,附和道:“难怪。”

  见陆伶霄不解,元落白解释道:“难怪你什么都会,画符,咒术,轻功,能独战福笙大师,能识弯刀真假,还能只身前往孤月岭后全身而退。”

  听到这话,陆伶霄反应过来自己终于能找人倒倒苦水,立刻委屈道:“孤月岭从来没说不让人上去,就算外面传闻满天飞,但何曾有人见过我真挂张人皮在山脚下,都是假的。”

  “也对。”元落白道:“你整日和我们呆在一起,外面都时不时有传言说你到处杀人。”

  “对了。”陆伶霄抓住机会问道:“你这玉笛是什么来头?我总觉得它并非凡品。”

  元落白拿出玉笛道:“这是很久以前四娘给我的,唤做藜行,的确不是普通的笛子,若遇上天气不好,能变成伞。”

  元落白说着,握住藜行的尾部向上一甩,一把油纸伞便出现在手中。

  早在钟离洛突袭雅阁时陆伶霄便知道了,只是一直没问过,如今再次见到还是有些意外的,但因为自己刚刚被人知道了真实身份,没表现出太过吃惊,毕竟堂堂孤月崖的大教主,这点世面总是要见过的。

  “藜行。”陆伶霄回味着玉笛的名字,做出了然的表情。

  元落白也不在意,将藜行变回来,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既然我答应帮你隐瞒身份,你也帮我一件事可好?”

  陆伶霄问道:“什么事?”

  元落白认真道:“我帮你瞒下真实身份,你让我去孤月岭摘些乱神花,带给四娘。”

  她一直记着四娘想要,自上山以后就四处留心,只可惜没看见,本以为要空着手回去,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听着这么简单的条件,陆伶霄笑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天亮后,陆伶霄就带着元落白下了山,两人买了两个背篓直奔孤月岭,随便找了个山头,放眼望去,崖边就是成片的乱神花,陆伶霄豪迈一挥手,任由元落白摘了满满一篓。

  元落白也信守承诺,回到雅阁后陆伶霄提防了几天,元落白果真从未提过她真实身份的事,但两人还是因为偷偷上孤月崖采花,被四娘生气地念叨了许久。

  生活回到正轨,转眼便到了夏至这天,长安城是每逢节气便要开大集,尤其是春夏秋冬四个大节的集更加热闹,沈吟早早张罗好了几人一齐上街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