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伶霄移开视线,躲避那道探寻的目光,又想想要解释,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想要逃走,对方的眼神却像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原地。

  陆伶霄认命地闭上眼睛,任由对方走到自己身旁。

  听到摘摇的话,沈吟却忽然觉得身上有了力气,捡起自己的剑,“没错,阿月不会这么对我,你一定不是阿月,不过是骗术罢了,我不会上当的,如今我们三个都在,你插翅难飞了!”

  “阿月便是陆伶霄。”元落白平静地解释着,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此话一出,沈吟和摘摇都愣住了,看着站在对面的两人,沈吟彻底忍不住了,歇斯底里道:“你早就知道了?你们串通好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点对不起你们!”

  “阿吟!”摘摇拉住沈吟,道:“先走!我们打不过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走!”

  摘摇方才一路检查,地上的尸体多半残缺不全,身上也满是伤痕,屋子一间间烧着,却无人痛呼哀嚎,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清风堂已经没有活人了。

  陆伶霄以一敌百大获全胜,实力可想而知。

  摘摇本想着,她们三人合力或许能把沈自清救出来,可如今情况已然明了,元落白并不会帮助她们,她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沈吟白白送命。

  沈吟挣开束缚,提着剑便冲过去,“你不要管我!我要跟她们拼命!”

  想到这里,摘摇一咬牙,扬出一条猩红的长鞭将沈吟绑了回来,劝道:“阿吟!你现在拼命也没用!我们先走,从长计议,我一定会帮你!”

  这长鞭不是凡品,乃是四大凶器之一的花鞭踏怨,是一条通体暗红的吸血长鞭,出击时会将人完全捆住动弹不得,再吸取人血,直到变成一具干尸为止。

  陆伶霄眼底划过一抹震惊之色,但被踏怨捆住的沈吟却丝毫不在意,只想跟陆伶霄拼个你死我活。

  沈吟被踏怨绑住,只能任由摘摇拖着走,但还是歇斯底里地喊道:“陆伶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也会被至亲之人背刺!你不得好死!”

  天空中此时又飘起雪花,陆伶霄和元落白便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渐渐消失,又过了许久,陆伶霄轻声开口:“她们走了?”

  “嗯。”

  “走远了?”

  “嗯。”

  陆伶霄点点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随即便失去意识向后倒去。

  沈自清有件事说对了,接了他全力一掌,又被那么多人围攻,不可能平安无事。

  元落白下意识地扶住陆伶霄,刚想探一探她的脉,手却死死停在了空中,任凭她怎么努力也落不下去。

  僵持许久,元落白叹了口气,把陆伶霄安置在一旁的树下,自己则拿出藜行开始吹奏安魂曲。

  我接受不了,但我狠不下心,今天我不会管你,若你能活下来,便算你的造化,若你死了,这首曲子便算我给你的离别礼。

  雪越下越大,飘渺的笛音驱散着浓重的怨气,熄灭了火焰,擦掉了地上的血迹,将无数的尸体埋藏在纯白的大雪下,虚伪地覆盖了一切的痕迹。

  像是谁在掩耳盗铃。

  安魂曲响彻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陆伶霄才悠悠转醒,随着她睁眼,笛音也戛然而止。

  四周雪白一片寂静,陆伶霄顾不上这么多,踉跄着爬起来,看着前面的人,哑着嗓子开口道:“阿雪……”

  元落白并不看她,只是递过一张信纸。

  这是昨天沈吟收到的那封未署名的信,被元落白一直带在身上,陆伶霄鲜少动笔,但看到这娟秀小字的一瞬间,她便像是有感应般断定,这是对方所写。

  不出她所料,陆伶霄点点头,轻声道:“是我。”

  “为什么。”元落白又问道。

  为什么要给沈吟送信,要当面让她遭迎头痛击,被自己的朋友背叛又与亲人分离。

  陆伶霄没有回答,两人一时无话,元落白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陆伶霄一眼。

  自己还想听到什么?关心吗?陆伶霄自嘲地笑笑,“我得回去了……”

  “我会去找你。”元落白擦拭着藜行,语气冷淡又生硬。

  陆伶霄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明白自己必须马上走,留在这里不是被沈吟追过来千刀万剐,就是因为受伤过重白白给沈自清陪葬。

  陆伶霄自己慢慢走着,不敢用轻功,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回孤月崖,孤月崖上一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昨天陆伶霄第一次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不准下山,大家都揪着心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如今看着陆伶霄完整地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沈自清死了,清风堂也被我烧了,大家庆祝一下吧……”陆伶霄简单吩咐道:“顺便给我弄点续命的东西,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囫囵吞下药丸,陆伶霄独自一人走着,来到了孤月崖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