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声入人心同人)路过人间>第24章 chapter24

  人生远看是喜剧,近看是悲剧。

  ——电视剧《我们与恶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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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东区小学发生一起劫持案件,目前已知有五名学生被困。警方已对小学进行了全面封锁。”

  “据悉,东区小学放学后有五名学生家长未接到孩子,进入校园寻找后发现孩子被困于学校体育教室内。警方已锁定一名嫌疑人,是否有同伙尚在调查中。”

  阿云嘎带着警员守在体育教室门口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谈判专家的大喇叭不断地向外输送着安抚人心的话,但门里面半点回应都没有,甚至是一片死寂。家长们看到孩子被困的窗户也被里面的人用报纸糊住,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生怕里头已经出了意外。

  “全体警员注意,让开道路,让爆破组进来。爆破组准备装置,10分钟内准备爆破。”

  阿云嘎尽可能地压低声音,整个小学周围只剩下对讲机传来的命令和滋滋啦啦的电流。门外的群众也被要求安静,几个被挟持孩子的家长在警员的劝导下捂着嘴不敢出声,眼泪顺着指缝往外流。

  “队长,现在就爆破会不会太早了点?”

  “孩子等不及了,”阿云嘎摇了摇头,给手枪上了膛,“体育教室为了存放贵重器械特地用了铁门,技术组撬开肯定会惊动嫌疑人。爆破声音大,他会有几秒的失神,咱们一等铁门开就立刻进去,一秒都不能耽误,听清楚了吗?”

  “是!”

  阿云嘎仔细听着房间里面的声响,下颚绷得死紧:“谈判专家,继续,不要停。离爆破点半径10米内的全体人员,捂耳,弯腰。爆破组就位。”

  “三,二,一。”

  “轰——”

  ……

  郑云龙和王晰在小学门口等着,蓦地听见一声巨响。身边的家长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几个女警忙安抚道:“没事,警用爆破,不会伤害人的。”

  “爆破都用上了?”王晰皱起眉,本来平静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刚想上前问清楚,却发现周深的新闻车就在不远处杵着。

  王晰缩回了刚刚伸出去的腿。

  郑云龙看在眼里,拍了拍王晰的肩,自己走过去,低头和警员耳语了几句,走到周深身边。周深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郑云龙刚一搭上他的后背就感受到他浑身的紧绷。

  “还以为你做新闻那么久没感情了。”郑云龙随口调侃道,周深挑眉瞪他一眼,但也破天荒的没回怼。

  “那天嘎子去找你说什么了?”

  周深愣了愣,想着这俩人还真是共享一个大脑,不管阿云嘎说不说,郑云龙总是什么都知道。

  “没说什么。”

  周深并没有撒谎,他的确没说什么。那天周深倚着椅子养神,睁眼就看见阿云嘎坐在办公室外的不远处。周深心下自嘲地笑了笑,知道是要来兴师问罪了,便坐直了身子等着他进来,用组织不太起来的训斥的话骂自己。

  可阿云嘎只是望着他,隔着玻璃制的门远远望着他,投来一个深邃的目光。

  周深看到了怜悯,悲叹,愧疚。

  最后,阿云嘎冲他一笑,挥了挥手,起身捂着腰离开。

  周深很想去问一句他的腰伤怎么样了,怎么不去找个软些的皮垫沙发坐着。等阿云嘎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经失去了作为朋友关心的权利。

  郑云龙也没心思追问,毕竟刚才才爆破,谁知道那个嫌疑人会不会丧心病狂伤到孩子或者警察。新闻车这个位置是绝佳的拍摄地点,郑云龙能一清二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随着爆破后寂静了几分钟,教学楼后突然跑出来几个孩子,背着小书包,女孩的小裙子上沾了些灰尘,其他看起来还是健健康康的。一共七个孩子,他们的父母喜极而泣,连忙穿过封锁线把孩子抱在怀里。剩下两个没有家长来接,茫然地站在原地。医护人员过来挨个检查,确认他们有没有受伤。

  王晰蹲下身子抱着两个没人接的孩子,安抚地拍拍他们的后背:“告诉叔叔里面发生什么了?”

  小姑娘转了转眼珠:“没什么啊,一个大哥哥带着我们唱歌。”

  另一个小男孩点了点头:“就是大哥哥有点凶,我唱歌老是跑调,他会吼我。”

  王晰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周深等着拍犯罪嫌疑人出来的画面,不一会儿几个警员就押送着一个瘦高的男人出现了。那男人一直疯狂挣扎着,两个魁梧的警员按着他。出来发现有记者在拍摄,赶忙用衣服罩着他的头。

  郑云龙在他出来的一瞬间认出了人。

  陆宇鹏。

  郑云龙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人被塞进了警车,以为自己看错了。阿云嘎就在警车不远处盯着,面色凝重,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阿云嘎转头,对上郑云龙讶异的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

  ……

  “那个小女孩就一直哭一直哭,我就捂着她的嘴巴。她很吵,我就捂得很大力,直到她没有声音了,总算是安静了。”

  这是一起谋杀案的开庭现场,当事人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月前他在公园掐死了一个独行的6岁女童,并且进行了分尸。

  这个案子影响很大,整个刑庭坐满了旁听的人。马佳之前帮被告家属打赢过行政诉讼,这回刑事诉讼那家人病急乱投医,非说信任马佳。马佳这会儿在庭上头都大了,被告人按都按不住地往外说,把控方提出的证据一一认下,根本不给马佳辩护的空间。

  “她不动了,我就把她拖到边上的花丛里,拿刀一刀一刀地划,我让她再闹,让她闹……”

  陪审员和法官都紧皱着眉头,听审席的观众爆发出惊呼,有些人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有些已经藏不住愤慨。受害女孩的父母坐在检察官身边,不忍卒听,母亲把头埋进父亲的胸口号啕大哭,张超伸手安抚他们,接着对马佳道:“辩方律师,你的当事人已经全部认罪。”

  “我的当事人经鉴定为精神疾病患者,从犯案的言行来看,他是在不能辨认自己行为的情况下作出的杀人行为。“马佳赶紧道。

  “但是根据你的当事人刚才的叙述,他明明可以记住自己的行为。”

  “对对对,我记得可清楚了!”嫌疑人冲着马佳傻笑,听审席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大骂。法官连敲了好几次法槌才让庭审安静下来。

  庭审暂停,择日再开庭。马佳坐在席位上也不动,等着群情激昂的群众散了他再走。马佳无聊地开始拿a4纸折纸飞机,往听审席上扔,才扔出去一只,就瞟见了老熟人。蔡程昱坐在靠后的位置,定定地看着他。

  马佳突然来了兴趣:“哟,我记得你,龙哥当初那个案子的受害者家属,你还跑来过我们律所咨询过问题。”

  蔡程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时急懵了,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儿!”马佳摆摆手,洒脱地笑道,“怎么来听庭审了?”

  “我也不知道,”蔡程昱摇了摇头,抿着嘴唇,“自从我爸爸去世后,我一听说有大案子公开庭审我就想来看。”

  马佳点点头:“正常。”

  蔡程昱看着走光了的刑庭,疑惑道:“你怎么还不走?”

  马佳呵呵地笑了笑,给蔡程昱指了指门外,水泄不通全是媒体和围观群众:“这案子大,我出去了得被追着骂。我可没龙哥胆子大。”

  马佳张着一张英气的脸,正经起来潇洒极了,可平常放松下来总没个正形,笑起来两双眼睛眯着,反而有些憨厚,看着好亲近。也难怪高天鹤成天把他往当事人接见窗口放,他一坐那儿,不管老人小孩男的女的,都喜欢他。

  蔡程昱也是。

  ……

  “放开我!我没犯罪!你们放开我!”

  两个警员已经按不住陆宇鹏,细瘦的四肢拼命在空气里扑腾着,卫衣也被拽得乱七八糟,衬衫染了灰尘,看样子是被按翻在地面上沾上的。

  他一路上都在胡言乱语,不受控制,手边的小音响一直放着歌,如果有人想要去关掉,他就立马挣脱开去护住,连警察都不敢随便碰。

  “my favorite favorite things.”陆宇鹏口中一直念叨着最后一句歌词,在警察局的角落抱着小音响蜷缩成一团。

  “Raindrops on roses and whiskers on kittens……Bright copper kettles and warm woolen mittens…… ”

  明明是那么明媚的歌,被他唱得如此凄凉又无助。阿云嘎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伸手想拉他,也被他恶狠狠地拍开。

  “队长,这……”南枫担忧道,“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阿云嘎沉默半响,重重叹了一口气:“让贾凡过来一趟。”

  ……

  王晰带着两个落单的孩子找到了家,一个家里头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另一个家在南区,父母都还在地里干农活,不知道孩子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叔叔你也是警察吗?”小男孩抓着他的衣角,眼睛亮亮的,圆圆的但白嫩嫩的小脸,让王晰有些恍惚。高杨那么大的时候,应该也是长这样吧?

  “嗯……算是吧,”王晰想了想估计和小孩子解释什么是检察官有些困难,“快回家吧,让妈妈给你做些好吃的,别害怕。”

  男孩子使劲摇摇头:“我不害怕。叔叔,那个哥哥虽然凶,但他不是坏人。”

  他腼腆地笑了起来:“在学校都没人陪我玩,哥哥还教我唱歌,他不是坏人。”

  王晰蹲下身来,摸摸他的头发,点了点头:“好,叔叔知道了。”

  ……

  “初步检查结果,思觉失调症。”贾凡把检验报告拿给阿云嘎,叹了口气,“具体的确诊我需要带他回医院做脑电波分析。”

  “等等,思觉失调症是什么意思?”郑云龙带着李文豹才赶到,刚好撞上贾凡检查完出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脸都跑红了。

  “就是……俗称的精神分裂。”

  郑云龙震惊地说不出话,僵硬着转身面对着同样惊讶的李文豹:“怎么回事?他怎么会……”

  “我不知道,小陆他很长时间都特别较劲,但一直上不了台。前段时间直接被剧院老板随便找了家酒吧打发了,让他去那儿当驻唱,结果是给人家端酒。”李文豹回忆起陆宇鹏一段时间来的反常,从最开始的放大音乐和不开门,到慢慢的变得易怒,偏激,不爱说话。他痛苦地抱着脑袋,“都是我……我要是早点听龙哥的带他去看医生就好了……”

  郑云龙按着李文豹的肩:“不是你的错,”转而向贾凡道,“如果检查出确实患有精神疾病,检察院那边就不会起诉了。”

  贾凡点点头:“是的,但是他会被强制治疗。”

  郑云龙闭上眼,牙关都咬得死紧,强制治疗所都是精神病人,每天等待他们的是无休止的复建和镇定剂,是旁人戒备的目光,病人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不能随意活动。郑云龙不是没有接过精神病人的案子,只不过他们有的被舆论逼迫定了罪,有的在强制治疗所当中愈发恶化。

  贾凡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连忙安慰道:“你们先别急,最近林城在筹备精神病人回归社区康复的评估,只要过了评估的病人可以在社区活动的。”

  李文豹抬头期待地看着,可郑云龙脸上丝毫没有放松:“马佳这两天代理那个精神病人杀人案闹得挺大,估计这个项目批不下吧?”

  贾凡不说话,无奈地点点头。群众把精神医疗所堵得水泄不通,抗议新出台的社区康复草案。可凡是精神科的医生都知道,精神病患会攻击人的只有百分之十,而这百分之十中有只有一半会攻击他人,剩下的,都只会产生自残行为。本来可以通过回归社区康复的病人,只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任由病情不断恶化,能保持原状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人天生就会对异样的人和事产生恐惧,这是人之常情,”阿云嘎拉着郑云龙的胳膊,安慰道,“先带着豹豹回去,等具体诊断结果出来。”

  等郑云龙和李文豹离开后,阿云嘎拦住正要进门带人的贾凡,低声道:“贾凡,问你个事。”

  贾凡奇怪道:“什么?”

  “你知道大龙他……怕黑吗?”

  贾凡一愣,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啊。怎么了?”

  阿云嘎把那天电梯里的事跟贾凡说了一遍,贾凡越听神色越凝重,阿云嘎看得心慌:“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单从症状来看,应该是幽闭恐惧症。虽然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是它往往来自于幼年的创伤。”贾凡把诊断表抱在怀里,直起身子严肃道,“幼年创伤很可能造成更严重的精神问题,嘎子哥你要么什么时候带他来给我看看?”

  “行,等改天有空。”阿云嘎忙答应道,心下也起了疑惑,带着些不安,“你赶紧去待小陆吧。”

  ……

  张超回到检察院里已经是深夜了,他回来拿东西换衣服,没成想一进去就碰到隔壁灯还开着,探头一看,王晰坐在一堆卷宗里头一件件理着,丝毫没有困意。

  “晰哥这么晚还不回去?”张超坐在他身边,见他并没有看案件,反而干着书记员的活,一页一页理着。这满大堆的卷宗,够他理到天亮了。

  “哥你怎么抢书记员的活呢?”张超疑惑道。

  王晰笑着摇摇头,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漂亮的轮廓,头发软软地塌在额前:“睡不着,不如帮那些小孩干点活,让他们国庆能不加班。”

  王晰又想了想,道:“或者说帮我家那小孩儿积点德,让他一次性把法考考过了。”

  张超被他逗笑了,笑起来眯着个眼,跟王晰真是像。

  “怎么样?今天开庭还顺利吗?”

  “还行,对面律师挺难缠,但也不是没有突破口。”

  “不错啊,马佳都扛得住了,再过不久直接可以对抗郑云龙了。”王晰呵呵笑道,“赶紧回去吧,明早还上班呢。”

  “诶!”张超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去自己办公室换衣服。才装好工作服,手机便响了起来。

  “小祖宗,每天按时催命呢?”张超无奈地按下接听键。

  “他今天还好吗?”

  “电子监控也没你这么勤的,”张超吐槽一句,看了看隔壁,“好着呢,就是天天给自己加班,估计是想你呢。”

  高杨垂着眼,抬起头看着窗外的灯光。快到国庆了,四处张灯结彩,窗外斑驳的灯火如流水一般流动着闪耀,宛如把思念融在里头,潺潺地能到那个人头顶上的那一束灯光上。

  “你让他早点睡,别加班了。”

  “我又不是你,他哪能听我的?”张超吐了吐舌头,“你客观题考过了都不跟他说一声啊?你知道他这两天多伤心吗?天天拿着手机盼着你来个电话发条微信,他也就能拿你考不过不敢面对他安慰自己了。”

  高杨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天:“再说吧。”

  “你……”张超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