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芷北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前方穿白大褂的人又揉了揉他的头, “在想什么呢？”
“在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身体的主人这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过几天我们就能出去看看了。”
那人将他抱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争吵的声音。
“……用人类做实验,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另一道声音十分冷静：“不然呢, 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总不能一直让那几个孩子受苦吧。”
“那也……那些人类是无辜的啊……”
声音越来越小，似乎知道自己理亏。
“你……就这样吧，我自己的弟弟也在实验里, 总要有人为这件事牺牲。”
门被推开, 幽蓝色的光芒发散出来。
出乎封芷北的意料,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圆形走廊, 墙壁上有许多彩绘壁画, 上面还高高挂起几幅照片。
他正奇怪，外面并没有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好了, 都别吵了, 过一段时间我会和小芷一起投放实验。”
抱着他的那人说道, 紧接着，墙壁的彩绘扭曲起来，浮现出一张少女的脸。
“燕楚雪！你能不能别擅自做决定！”
她看起来十分气恼，拧着眉头，“小芷他现在精神不好, 你带他参加实验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她正是表示“不能用人类做实验”的那位。
另一面墙上也出现一张女人的脸，“你真的想好了吗？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你能保证把程序做出来吗？”
燕楚雪的手收紧一瞬, 弄得怀里的人哼了一声。
“……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你们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我说, 你走之前要不要让小芷帮你顺一遍？毕竟这件事风险那么大。”
走廊上方挂着的照片中又探出一个头, 是一名颇具朋克气质的男人。
“还有, 北哥他都快崩溃了，你再不叫小芷去看一眼的话他真的会疯。”
燕楚雪随口一问：“他最近在干什么，怎么天天崩溃。”
“他嘛……”
照片里的男人撇撇嘴，“他这不是准备做内核，又融了一半的心脏，失败了好几次，说是再融就没得活了！”
“听他瞎扯，”壁画里的少女呸了一声，“还天天把自己当人呢，也就你对他真情实感！”
“哎呀，总之你快过去看一眼吧，北哥很可怜的！”
照片男人说完这句话就嗖地钻回去，没再露面。
周围的场景闪烁几瞬，再次归为平静后便已经不在原来的走廊中，而是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场地。
场地中央，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性正背对着封芷北。
“我说，你又在搞你的小实验？”
燕楚雪上前，凑近看。
那人戴着口罩，一头黑色的短发顺在颈后，看起来十分乖巧。
“是啊，这个孩子可是吃了我不少东西呢……”
他移开身体，将面前的容器展示出来。
封芷北抬头，一个一人高的柱状容器出现在面前。
容器里是淡蓝色的液体，内部则漂浮着一块粉嫩的肉团，像人类早期的胚胎，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不时有气泡从肉团的皮肤上散发出来，咕噜咕噜涌向上方。
燕楚雪饶有兴致，抱着封芷北凑向前：“这么小，男孩还是女孩？”
“没设置性别，准备让它自己选。”
那人将手指放在玻璃壁上，里面的肉团翻滚着贴到上面。
“你怎么把编号弄到C了？”
燕楚雪弯腰，注视着容器外侧的一张小小的贴纸。
上面标着C-000。
“因为前面的都死光了啊，只能往C上面编号了，”男人逗完了肉球，又将脸转向封芷北，“小芷帮我看看它？”
封芷北睡梦中的脑袋有些过载，点点头后就将目光移向容器。
“……要说真话吗？”
他的心底浮现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在不安。
封芷北深吸一口气，“我的能力不能把它未来所有的事情都探查到，只能说……它的出生并不是好事。”
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一幅幅画面，像加速电影一般过了一遍，又瞬间消失。
从温暖的海洋中出生、被割下的头颅、独自进入墓地中挖出喜服穿上……
“我没法解说得再细了，我建议你们别在它身上投入太多。”
封芷北的太阳穴有些疼痛，他艰难抬头，和肉球对视，“北哥……你说你把心脏分给它了是吗？你能不能要回来？”
“啊？这怎么要回来？”
被称为北哥的男人眼神诧异，有些疑惑。
“就是……呃，吃了它？”
封芷北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燕楚雪已经不耐烦了，他开口道：“既然小芷都说了情况不好，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没了C-000还会有C-001。”
“不是的。”
虚弱沙哑的声音打断他。
封芷北感受到自己心底涌上一种异样的恐惧，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它……北哥，听我的，它拿着你的心脏很不安全。”
他的目光移向那团现在看来十分无害的肉球，脑海中闪过一张画面。
一只惨白的手从血污中伸出，抓着一颗裂开半边的心脏，不断有鲜血从心脏中流出。
“哎呀，没什么事……主要是现在已经是最后阶段了，如果它能成功的话就能让小同和小芷一起休息了嘛，而且你那个游戏不是还缺点东西？”
北哥摆摆手，又朝着两人挑眉，“你别说我了，你自己都是用骨头弄出来的小芷，有什么资格说我！”
他一边独自笑着一边将燕楚雪往远处推搡，“快出去吧，你不是说马上就要和他去实验了嘛，快去休息一阵！别管我啦……”
画面又变得模糊，一转眼场景变换，这次则是一间小小的房间。
房间并不温馨，全白的墙壁和地面，还有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燕楚雪将封芷北放在房间最里面的小床上，自己也并排着坐了上去，和他对视。
封芷北的头抬起，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梦境中的燕楚雪和之前现实中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眼神显然比较清澈，而耳朵上也没有一排排的耳钉。
封芷北在心里吐槽：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真愚蠢的大学生。
身体突然动了起来，从衣服的口袋里翻找一番，掏出一张卡片。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等我投放到实验以后，就没人帮他们看实验走向了，哎，挺苦恼的……不过隔壁那个女孩还可以，我准备分一部分我的权限给她。”
燕楚雪皱了皱眉，“还是算了吧……我和她一起工作了几天，快被她逼疯了。”
“哎！我觉得她挺好的嘛！”封芷北的声音突然有些沉重，“我说实话，贺新梅有点太现实，北又太理想主义，金宇脑子太笨，只有她还能让我放心一点……”
“而且，她是纯算出来未来的，和我这种靠着取巧折寿解说未来的人不一样，她能比我走得更远。”
“……对了！我为了看她的天赋，托她给你做了个预言，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
他将手里的牌举起来，笑嘻嘻展示给燕楚雪看。
燕楚雪的眉毛更皱了，几乎是拧作一团。
“你抽这个干什么？我对配偶没有那么大的欲望。”
封芷北感受到一股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感涌出，他瞬间理解了梦中自己举动的目的。
——逗对方玩。
“……这梦还挺了解我的，确实是我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心想。
身体又咧开嘴，笑了几声后回答：“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万一我哪天死了以后没人陪你说话了呢？”
“逆位死神哦！我不懂这个，不过知春说你以后会有伴侣的，我死了以后你也不会孤单，这样我就就可以放心啦……”
“天天的和她学什么死不死的，”燕楚雪语气无奈，“都说了你不会死，不可能有那一天。”
“希望是这样吧……”
封芷北慢慢收敛了笑容，又从另外一处口袋中掏出什么东西。
“喏，可爱吧，送给我亲爱的燕老师当生日礼物，估计你生日的时候我就被投放进去了，提前给你。”
他将手心摊开，一块小小的琉璃骨头出现在面前。
燕楚雪接过，捧在手中仔细看。
从这个角度，封芷北能很清晰看到对方高耸的鼻梁，在光下打出完美的阴影。
像是一尊漂亮的雕像。
“挺可爱的……谢谢你。”
燕楚雪的语气有些复杂，他将骨头收好，和封芷北对视。
“我……”
封芷北刚想听对方在说什么，耳边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
他猛地睁眼，阳光透过窗帘，正照射在地板上。
门外有什么东西啪嗒啪嗒奔跑着的声音。
“……这场景我好像遇到过很多次了。”
封芷北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地板上又是一片狼藉，厚厚的一层血污几乎让人无法下脚。
他翻身思索片刻，只能硬着头皮，穿上鞋子踮着脚出屋。
一边走一边回味这个梦。
毕竟在游戏中什么都会发生，所以他将梦里的一切归为游戏特殊效果。
……不过这梦确实和以往不太一样，太真实了，而且醒来还记得清清楚楚。
封芷北下了楼，楼梯上也有一滩暗红的血渍和小小的血点，像什么动物在楼梯反复横跳留下的痕迹。
很快，他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了。
一只哭丧着脸的布偶正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不停尖叫着。
客厅里同样一片狼藉，一位少女正拿着拖把用力拖地，整个沙发上满是肉块，上面坐着一位烧焦了半边的女人，正不断将沙发上的肉块抖到地上。
厨房里，燕楚雪探出头，用拿着水果刀的手朝他挥了挥：“早上好？”
封芷北面无表情。
……你看我的早上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鞠躬）
还有还有！我想换封面啦～等着我弄出来以后先发微博看看！等着再过一段时间换～现在这个太简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