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 贝尔摩德。”乌丸雾屿的声音很轻,宛如春风的呢语:“我知道你恨他们,他们曾经伤害过你,肆无忌惮。如果你实在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我可以将雪莉交给你。”

  “你……”

  “我们的关系要比雪莉好多了, 不是吗?”

  贝尔摩德嘴唇嗫嚅, 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很感激你之前对我的照顾。”乌丸雾屿的感激发自真心:“我并没有怨恨过你, 所以也请你不要怨恨你自己。我希望你的身体能好起来,可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的话, 我当然还是会听你的意见。毕竟我希望你健康,也希望你开心。”

  贝尔摩德怔怔地看着乌丸雾屿。

  半晌,她默默挣开乌丸雾屿的怀抱,心情已经转好,甚至还不忘调侃:“你这样抱着我,不担心琴酒会吃醋吗?”

  “吃醋?为什么?”乌丸雾屿反问, 笑着说:“就因为我抱了你?你是我的长辈, 他吃什么醋?”

  “你是在说我老吗?”贝尔摩德娇嗔。

  “不,我是在说你受人尊敬。”

  两人的心情都放松下来,相视一笑。

  “决定呢?”乌丸雾屿问。

  “听你的。”

  “如果你忍不住杀了她……”

  “那我也只能为了你多忍耐了。”

  听到贝尔摩德暧/昧的话, 乌丸雾屿并不在意,反而同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就谢谢你的体贴了。”

  贝尔摩德也轻声笑了,谢?事实上, 该说谢的那个人是她。

  贝尔摩德的心魔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除去的,但乌丸雾屿对目前这种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一路哼着歌回到医院。

  “心情很好?”琴酒又躺回了床上。

  “贝尔摩德终于接受了我的建议。”乌丸雾屿笑着说,又问:“阿阵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

  “身体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琴酒绝口不提自己今天下地复建的事情, 以免乌丸雾屿担心,又不着痕迹地打听:“雪莉的接替者找到了?”

  乌丸雾屿的表情变得微妙极了。

  琴酒皱眉,问:“怎么回事?”

  “研究所那边的确新去了一个研究员,但并不是雪莉的接替者。”

  “嗯?”

  “他是脑部研究方面的专家,和雪莉的研究方向不同。”

  “脑部?”

  “没错,他目前正在研究‘换脑’这个课题。”

  琴酒多聪明的人,立刻便明白了,脸色瞬间铁青。

  “先生疯了吗?”他难以置信地发问。

  换脑?这种无稽之谈,先生不会真信了吧?

  “你别担心,他目前还没有任何成果。”乌丸雾屿将自己在研究所看到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琴酒神色稍霁,目前来看,火还烧不到乌丸雾屿身上。

  “他那样搞,也难怪找不到资助者。”乌丸雾屿感觉这个课题太荒谬太丧心病狂了,除了组织,大概也没有人会资助他进行这样的研究。

  “得想办法弄死修斯。”

  “为什么?”乌丸雾屿不解。

  琴酒捏了捏眉心,疲惫地说道:“不知道,只是一个预感。虽然修斯不负责APTX4869的研究,按理说和你没有关系,但先生喊你和贝尔摩德都过去,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乌丸雾屿顿时笑了,“你竟然还迷信起来了。”

  “我不迷信,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贝尔摩德有什么特殊性?”

  “特殊性?我是父亲的儿子?”乌丸雾屿故意开玩笑。

  琴酒却深以为然地点头,表情凝重:“你是乌丸莲耶的儿子。器官移植很容易出现排异反应,但你是他的儿子,所以如果要换脑,你就是最佳的容器。”

  又年轻又血缘亲近,这样的容器堪称完美。

  乌丸雾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突然发现琴酒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那贝尔摩德……”说到一半,乌丸雾屿自己便反应了过来,分析:“不管有多严重的副作用,但贝尔摩德的衰老的确被延缓了,她衰老缓慢的身体也是乌丸莲耶想要的。”

  霎时间,乌丸雾屿毛骨悚然。

  所以今天喊他们过去,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他们未来的下场?

  乌丸雾屿感觉自己变成了被实验的猴子,死去的猫咪,死去的狗……任人宰割。

  又是这种感觉。

  这种令人厌恶却又无力挣脱的感觉。

  若在两年前,乌丸雾屿说不定就认命了,他扑进无法挣脱的蛛网中,等死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可是现在……

  去他妈的等死!

  乌丸雾屿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得想办法弄死修斯。

  手机铃声响起,乌丸雾屿看了看号码,并不认识。

  “是先生吗?”

  乌丸雾屿摇头,接通电话。

  “卡蒂萨克先生。”对面传来一道成熟儒雅的声音,不急不躁,淡然娴静。

  是工藤优作。

  乌丸雾屿听了出来,他没急着回复,极轻地笑了一声。

  “我是工藤优作。”工藤优作自报家门。

  “谁给你的号码?赤井秀一吗?”

  琴酒听到赤井秀一的名字,立刻皱起眉头。

  乌丸雾屿伸出手帮他轻轻抚平,又对工藤优作说道:“他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身份吗?我没想到你竟然敢给我打电话。”

  工藤优作语气平静:“新一的事情,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喂他毒/药?很简单,因为你得罪了组织。”

  “不,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可不记得我有碰过工藤新一。”

  “你只是抓了江户川柯南罢了。据我观察,他的手臂上有针孔,你对他注/射了什么?”

  “带他做过体检了吗?”

  “已经检查过,没有查到异样。但事实上,你给新一灌的毒/药也没有查到异样。”

  乌丸雾屿明白了工藤优作的担忧。

  这个大作家也有在意的人啊,看起来还是蛮在意他儿子的,否则也不会冒险给自己打电话。

  “大作家,新书快要发售了吗?”

  工藤优作明显猝不及防,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已经快了。”

  “送我一本珍藏如何?带签名的,以后不想看了还可以卖个好价钱。”乌丸雾屿是帮琴酒要的,工藤优作的书的确有质量。

  “我送你书,你就可以回答我了?”

  “嗯。”

  “好,我送你。”工藤优作答应了。

  乌丸雾屿也不怕他耍赖,给了他答案:“我并没有给他注/射什么,他的针孔是抽血造成的。”

  “抽血?你这是……”

  “记得尽快送来,我的账不好赖的。”乌丸雾屿挂断了电话。

  “你还没给他地址。”琴酒出口提醒。

  “他不光是个大作家,还是个名侦探,又和FBI关系匪浅,我对他有信心。”

  琴酒反问:“你确定不是在耍他?”

  乌丸雾屿顿时笑了,大方承认:“我承认,相比起工藤新一那种小孩来说,他这种成名在外的成熟男人更有意思,比小朋友禁得起折腾。”

  “你小心别玩脱。”

  “我无所谓啊。”乌丸雾屿没将工藤优作当一回事,只等着对方再打电话过来求饶。

  结果第二天一早,乌丸雾屿就在医院见到了工藤优作。

  他没有易容。

  工藤优作,没有易容,走进了他的医院。

  乌丸雾屿呼吸一滞,已经可以想象若是被组织的人发现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乌丸雾屿抢步过去,拉着工藤优作走进了热水房。

  “工藤优作。”乌丸雾屿咬牙切齿。

  “是我。”

  “你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吗?”

  “有所耳闻。”工藤优作是听赤井秀一说的,乌丸雾屿有自己的医院。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毫无伪装就过来,若是被除我以外的人发现,我除了杀了你别无他法。”乌丸雾屿将事情说得很严重。

  工藤优作目光幽深,从容道:“但现在我至少知道,你并不想杀我。”

  乌丸雾屿一愣,顿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这是一次试探。

  以身为棋,工藤优作用自己的生命来进行这场试探。

  被愚弄的感觉令人讨厌,但乌丸雾屿却也不得不钦佩对方的胆量,问:“如果我想杀你呢?”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工藤优作的态度很明显,组织已经知道是他破坏了计划,也反复刺杀过他好几次了,甚至还对他的儿子出手,所以即便危险工藤优作也会来。

  赌赢了,他将拥有一个队友,赌输了,一切到他为之,不会再影响到其他的人。

  万幸的是,工藤优作赌赢了。

  “你还真不怕死。”

  “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人之所以怕死,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有所眷恋。”但他的存在,明显影响到了他所眷恋的美好。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来进行这一场豪赌。

  “这是你要的书。”工藤优作将一本书递给乌丸雾屿,说道:“印刷厂还没有大批量印刷,这是样本,独一份的样本。”

  有编号,是专属于作家的第一本书。

  “虽然没有签名,但这本书的价值要比签名册更大。”

  乌丸雾屿收下,准备等下拿给琴酒看。

  “新一他……”

  “工藤新一已经死了。”乌丸雾屿打断了工藤优作的话,并警告:“不管在什么场所,工藤新一都已经死了。”

  工藤优作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我们换个地方见面,这里太危险了。”

  “在哪?”

  “警署如何?”

  工藤优作怔住。

  “下午警察的下班时间,我们警视厅门口见。”乌丸雾屿说完离开了。

  工藤优作在热水房里僵立了有两分钟,这才稍作伪装,走出了热水房。

  站在琴酒的病房窗前,乌丸雾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工藤优作坐车离开,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疯子!”乌丸雾屿骂道。

  “他会过来,应该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他根本没伪装!”

  “我的意思是,他或许提前让人帮忙探过了,觉得没问题才过来的。”琴酒好笑地看着乌丸雾屿,问:“你该不会真觉得他有那么傻吧?”

  “就算他不傻,风险也太大了。”

  “他应该不会在意。”

  乌丸雾屿叹了口气,仍旧由衷的觉得工藤优作就是个疯子。

  “你和他约在警视厅门口见面?”

  “嗯。”

  “下班时间?”

  “对啊。”乌丸雾屿笑容狡猾。

  琴酒也明白了他的打算,感慨:“你和条子们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不是一件坏事。”

  琴酒点头,这当然不是坏事,只是对他个人来说,他还是不怎么喜欢那群条子。

  “唉,好难过,阿阵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和我一起去?”乌丸雾屿撒着娇:“他们一群警察很欺负人的,排外、孤立我,欺负我不是警察!”

  “谁敢孤立你啊。”琴酒满脸无语。

  “反正我想和阿阵一起去。”

  “好,等我好了一定陪你去。”琴酒也没有拒绝。

  乌丸雾屿挤上床,在琴酒身边躺下,脸颊贴着琴酒的脸颊,最初是凉丝丝的,很舒服,渐渐地却开始发烫。

  “阿阵,你的脸不要烫。”

  琴酒:……

  “你贴起来好舒服,喜欢和阿阵贴贴。”

  琴酒吞咽了一口口水,问:“你故意的是不是?知道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乌丸雾屿忍不住笑了,故意在琴酒的脸上贴着不放过他。

  琴酒躲了躲,乌丸雾屿便又迅速逼近。

  琴酒再躲,他再靠。

  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

  医生抬腿要进来,腿抬到了半空,却无论如何都不好放下。

  “我忘记拿东西了。”医生僵硬地关上门,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乌丸雾屿顿时笑得就像是一只小狐狸,他用脑袋蹭了蹭琴酒的脖子,动作也越来越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