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的冒犯,乌丸雾屿瞪大了眼睛。

  他的手一下子没了力气,只要琴酒微一挣扎就可以挣开。

  但琴酒依旧没有挣扎,他反而继续朝前,湿软的舌再一次舔在了乌丸雾屿的唇上。

  这一次,乌丸雾屿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松开手,用力推搡了琴酒一下。

  琴酒一个趔趄,很快站稳。

  “你是变态吗?”乌丸雾屿难以理解地盯着琴酒,他明明在和琴酒说正事,结果琴酒在干嘛?舔他?

  此情此景,这样的压迫之下,琴酒第一反应竟然是舔他?

  他病了!

  琴酒真的是有什么大病!

  “以为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可以吓退我?”琴酒语气强硬:“你从来都吓不到我。”

  “你……”乌丸雾屿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真是将琴酒宠得没边了,所以琴酒现在才敢这样大逆不道。

  他可是将琴酒带大的人!

  怎么会这样?琴酒怎么会喜欢他!

  “我不喜欢你!”

  琴酒低头,轻笑了一声,充满嘲讽。

  乌丸雾屿只能和他摆事实讲道理:“我是你的老师,而且我从小将你带大,也算是你的父亲了吧?你就这样……”

  “父亲?”琴酒抬起头,眼神闪烁异样的光彩,问:“是哪种父亲?”

  “当然是……”

  “如果在床上,我倒是很乐意配合你玩玩。”

  乌丸雾屿哽住了。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岁吧?心智还没有我成熟,父亲?”琴酒捏住乌丸雾屿的下巴,将他的头左右掰了掰仔细观察,最后下定结论:“胆小鬼罢了。”

  “我不是胆小鬼……”

  “因为担心活不长久,所以封闭自己,不肯接受我对你的感情。”琴酒缓缓说道。

  乌丸雾屿再一次哽住。

  他愣愣地注视着琴酒,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将这种珍贵的感情放在他这种注定要死的人身上?

  躲得过一次,他们能躲得过第二次吗?

  就算可以一直躲过去,就算以后都不再参与实验,可以以他的身体状况,又能再活几年?

  乌丸雾屿了解自己的身体,身为一个实验体,他八岁以前都是在研究所过的,他甚至专门学习了相关方面的课程。

  哪怕是在组织人才济济的研究所里,他也算得上能力中上了。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允许琴酒对他倾注感情!

  他担不起。

  乌丸雾屿张了张嘴,声音干巴巴地:“你听我说……唔!”

  琴酒没有听。

  乌丸雾屿被对方以极快的速度封了嘴,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空气被攫取,呼吸被掠夺。

  乌丸雾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甚至站都站不稳,被琴酒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

  当意识渐渐回笼,乌丸雾屿终于再一次推开了琴酒,嘴唇微微一痛,他却已经顾不上了。

  几乎是逃也似地跑出安全屋,没有目的地的一路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乌丸雾屿的双腿仿佛灌了铅,终于再也无法移动。

  他疲惫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围着花草的一圈水泥垫块被铺了瓷砖,干净平滑,只是坐上去凉凉的。

  琴酒……

  阿阵……

  第一次见到阿阵的时候,他瘦瘦小小的,在研究所和其他瑟瑟发抖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现在top killer的风姿。

  绿色的眼睛,银色的头发,洗干净其实还蛮清秀的一个小孩。

  在研究所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实验品,他们和被养在保温箱里的小白鼠没什么区别。

  组织给他们食物和水,将他们的身体调理到最佳,然后……他们就死掉了。

  黑泽阵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似乎是发现了这一点,他不再吃饭,任由自己的食物被其他的孩子抢夺。一开始研究所的人以为他是被霸凌,于是将他单独分了出来,后来才发现他是故意不吃东西的。

  他的身体越来越弱,就像是一只病弱的小猫,乌丸雾屿好奇地凑在笼子外面看他,猫儿已经快不行了,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那双眼睛听到动静仇恨地看过来,却在看到是他后微微愣住,也浮现出几分好奇。

  他当时一定在想,为什么会有小孩能自由地在研究所里跑来跑去,为什么他明明自由了却没有逃走。

  乌丸雾屿向父亲要了他,那么病弱的“小猫”没有任何用处,一支……不,半支量的药剂便会死去,倒不如给他当个玩伴,死了再换。

  可黑泽阵一直没有死,甚至活到了现在。

  乌丸雾屿每每想到这件事情就感到很欣慰,琴酒是研究所里唯一的奇迹,身为实验品,却没有被进行过任何一次实验。

  他带着琴酒一起离开了研究所,也像是救赎了曾经的自己。

  他已经被做了太多次实验,被折断了羽翼,磨掉了尖锐的喙,他已经飞不起来了,但琴酒还可以。

  琴酒不该一头撞进黑匣子里,他的未来应在无边无际的晴空。

  “卡蒂萨克?”一声犹疑的充满惊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乌丸雾屿抬头,就见苏格兰正快速朝这边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的青年。

  那是个很讨厌的青年。

  乌丸雾屿皱眉,没想到苏格兰已经取得了代号,却还是和仅仅只是外围成员的安室透搭上线了。

  真不愧是幼驯染,情比金坚。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格兰认清了卡蒂萨克,露出温和的笑容,又看看四周,问:“你的车呢?”

  “没开,出来走走。”

  “你自己一个人出来?”

  “嗯。”

  安室透见缝插针:“苏格兰大人,这位是……”

  “你听不到他刚刚喊我吗?”乌丸雾屿一挑眉,露出明显的不悦:“如果耳朵是摆设,倒不如割下来给我当下酒菜,凉拌猪耳还是不错的一道菜。”

  很冲的一句话,而且敌意深刻。

  安室透的眼神错愕极了,很快又露出恰到好处的诚惶诚恐:“对不起,卡蒂萨克大人。”

  “这不是知道嘛,你刚刚那样说,是希望苏格兰将你引荐给我?”乌丸雾屿将双手交叉放到大腿上,凉薄地扫了他一眼,“你配吗?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就去垃圾箱边上和流浪狗一起抢食吃,吃的时候多看看狗,和照镜子也没什么区别。”

  敌意好像更深重了。

  苏格兰连忙打圆场:“哈哈,也用不着这么生气,我常在安室面前提起你,他只是对你久仰很想认识一下。”

  “你帮他说话?”对安室透的不悦蔓延到了苏格兰身上,乌丸雾屿冷冷瞥了他一眼,反问:“以什么身份?别忘了,你是我专门破格提拔的,和一个外围成员这么亲近?你要是也拎不清身份,就给我滚回去做外围。”

  苏格兰沉默了。

  过了许久,苏格兰才缓缓开口:“心情不好?”

  被戳破心思,乌丸雾屿否认:“没有。”

  “可你以前可没这样凶残过。”苏格兰苦笑道:“一句话说的我心里发毛,身体都要瑟瑟发抖了。”

  乌丸雾屿抿唇,他也意识到自己对苏格兰太苛刻了,他是要和苏格兰成为朋友的,刚刚那话有些过分了。

  可是苏格兰怎么能和安室透在一起?

  是,他们的确是幼驯染,可越是这样,两人不就越应该避嫌吗?

  结果现在这样走在一起,是生怕别人不怀疑他们的关系?代号成员和外围成员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乌丸雾屿不悦地瞪了苏格兰一眼。

  “我没有拎不清身份,我现在是安室的领路人。”苏格兰在乌丸雾屿身旁坐下。

  安室透没有落座,在旁垂着头拎着东西,阶级一目了然。

  “领路人?”乌丸雾屿倒知道这种事,老人带自己看好的新人,帮助对方积攒功劳获取代号。

  这在组织很常见,苏格兰之前也有一个领路人,所以喃砜安室透当然也可以有,但绝不能是苏格兰。

  “你加入组织多久了?”乌丸雾屿问。

  “嗯……三个月?”

  “三个月,你做他的领路人?”乌丸雾屿又眼神不善地扫了安室透一眼,却还是直接戳破:“你要是想他死,就继续做他的领路人。”

  苏格兰表情一变。

  “看你表情,应该是反应过来了?组织的领路人要么能力格外出众,在组织里地位斐然,要么资历够老,至少也要在组织待个几年才行。你呢?自己加入才三个月,就想着当别人的领路人了?你把他推荐上去可换不到代号,只会给你们换到一场严苛的审查。”乌丸雾屿不在乎安室透是不是被审查,但必须在意苏格兰。

  苏格兰的资料……警视厅那边要是靠得住,他就不会因为身份暴露而自杀了。

  “我不怕被审查。”苏格兰笑容牵强。

  “我也不怕!”安室透大声说道。

  “苏格兰,我不是在怀疑你,但组织的审查不是问两句或是私下里调查,是会将你抓去审/讯/室/严/刑/逼/供的,我可不想心血来潮推荐上去的人被他们活活打死。”乌丸雾屿语气凉薄,始终只说苏格兰,提都没提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