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卷贵大想都没想, 第一时间先给及川彻打了个电话。

  虽然及川彻这个幼驯染也未必拦得下怒火上头的岩泉一,毕竟岩泉同学可是传闻中的不良少年老大。

  但这通电话的意义大概是通知某个打酱油的排球部队长,“家危, 速归。”

  催促的意义更多一些。

  碎裂的桌子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一步动作。

  花卷贵大离得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这两个人身上的气势正在逐渐趋向一致,并且节节攀升。

  主要是岩泉一本人, 理智好像随着金发少年回应的那句“哈?”, 一起烧没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拳头。

  这家伙是会挑衅的。

  花卷贵大在心里忍不住感慨。

  然而大庭广众的, 周围那么多新生, 打起来对排球部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去年招新已经丢过人了,今年招新要是还丢人,沟口领队不知道要怎么数落他们呢。

  说不定就要把他们这群不干正事的正选们发配底层回炉重造。

  让他们去带新部员带上个半个月, 这事沟口领队绝对做得出来。

  在两人用眼神凌迟彼此, 准备动手之前, 花卷贵大及时打断, “岩泉!”

  岩泉一额角的青筋直跳,显然被气得不轻,此时侧眸看过来, 花卷贵大陡然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嘶。

  他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桌子残骸, “他就拍了两下, 不算重, 应该是桌子本来就要塌了。”

  主干道上的摊位桌椅都是从青叶城西的旧仓库里搬出来的,不会耽误学生上课, 但问题在于旧仓库里的东西都有些年头了,质量确实不太过关。

  “哼。”金发少年梗着脖子,狠狠撇过头去。

  硬是一句解释也不说,也不知道是张嘴会影响对方的酷哥形象还是怎么的,闷葫芦得厉害。

  松川一静坐的位置比较好,他看得真切,这家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果然岩泉一就算是不学习不打排球,出了门左转进小胡同,也能转行给一群不良少年当大哥。

  岩泉一情绪这才缓和下来,他没再看那个问题少年,而是转身在桌子残骸前蹲下,伸手拿开了上面遮盖的一层红绸布。

  ——佐原秋河从青叶城西的画室借用的,说是看着比较郑重。

  看着是郑重了,就是有点像颁奖台,之前几个拿报名表的新生都是一脸惊讶地过来,一脸惊讶地走。

  可惜监督迎新事宜的正选们就没有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今年的排球部其实也是主干道上最靓的仔,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一眼看到那抹红色。

  扒开红绸布,带着些陈旧感、碎成两节的木桌出现在众人面前。

  岩泉一掀开残存的木头板子查看,终于发现了症结。

  “应该是太潮湿,连接的钉子本来就锈掉了,用力拍过之后断了。”

  桌子四角锈掉的钉子断得五花八门。

  铁质的东西很容易锈掉,青叶城西的旧仓库在学校角落里。

  每年梅雨季节也没有什么防潮措施,一直是无人问津的状态,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那怎么办?”花卷贵大也跟着蹲下,从桌箱里抢救里面的报名表,全部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椅子上。

  “松川和我去旧仓库再搬一个吧,花卷你把这些碎木头收拾到一边去,我找后勤部的爷爷搬走。”岩泉一站起身,做了这样的安排。

  坐在边上偷懒的松川一静无辜被点名,但在场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他不跟着也说不过去。

  “好吧。”松川一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两人准备往旧仓库走。

  花卷贵大从一摞报名表里抽了一张塞进金发少年手里。

  金发少年低头瞅了眼报名表,视线又转向岩泉一,“喂。你也是排球部的?”

  岩泉一身上穿的是青叶城西的校服,不像招新的两个人穿的是队服,一眼就能认出身份。

  但他不但来管事,还能指挥两个正选,起码也是队长级的。

  花卷贵大一挑眉,觉得这位新生情商有点堪忧。

  怎么完全没有是自己的问题的自觉?

  岩泉一没想到罪魁祸首还不准备走,而且一副想找茬的样子。

  他侧眸看了一眼金发少年,道:“我是,你还有事?”

  岩泉一的表情大概就是在说:“没计较你弄坏桌子还敢有话说?”

  “这是我们排球部的王牌。”松川一静介绍道。

  说完他觉得自己像两个头目会晤,在旁边介绍名号的小喽啰。

  还怪有趣的。

  金发少年把手里的报名表都捏皱了,半响才说:“我要加入排球部。”

  岩泉一:“?”

  他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才说:“填报名表,然后拿着来排球馆就行了。”

  他解释完,金发少年的表情明显黑了,好像并不是想听到这句话。

  岩泉一不明所以。

  在他转身要走之前,金发少年再次说道:“我要加入排球部。”

  金发少年手里的报名表都快要被捏成纸团了。

  而且,看起来快要发火了。

  岩泉一:“??”

  花卷贵大左右看看,突然福至心灵,道:“你……想去搬桌子吗?”

  岩泉一:“哈?”

  松川一静:“啊?”

  迎面对上两脸懵逼,花卷贵大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过于荒谬了。

  他只是看这个金发少年别别扭扭又不怎么会说话,所以才这样猜的。

  金发少年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仓库在哪?”

  岩泉一:“……”

  松川一静:“……”

  花卷贵大:“啊?”还真是啊?

  *

  几乎是收到花卷贵大电话的下一秒,还在机场的两人就加快了脚步。

  远川凌还拎着的行李箱交给了早就等在门口的管家爷爷,管家爷爷开车送他们直接去青叶城西。

  其实两个人都在假期中,及川彻原本的安排是给远川凌接个风再说,没想到学校那边会有突发状况。

  “你们没遇上?”回青叶城西的车上,远川凌有些好奇地问。

  管家爷爷比他早一天回宫城,就是为了把这边的事务打点好,方便远川凌回到别墅就能拎包入住。

  管家爷爷开车等在机场外边,两人应该有打过照面才对。

  但刚看到管家爷爷的时候,及川彻却表现得很惊讶。

  及川彻挠了挠头,“没遇见。”

  事实则是,及川彻一刻都等不了,今早不但早早起床,连出发的时间也比预定的早一个小时,硬生生在出站口站到远川凌下飞机。

  这种蠢事,及川彻怎么可能和远川凌细说。

  但管家爷爷一点都没给及川同学留面子,调侃道:“及川少爷应该是记错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吧?”

  远川凌意味深长地看向及川彻,“最近睡眠不太好?”

  及川彻觉得有点热,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他道:“啊哈哈……没有啦……”

  “好吧。”远川凌移开视线。

  有人害羞了,他说怎样就是怎样吧。

  两人赶到青叶城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花卷贵大还在迎新摊位上坐着,时不时打个哈欠。

  见到他们到来,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上午的迎新奇遇说了。

  及川彻绝对是个非常完美的听众,花卷贵大说一句他就跟着问一句。

  “然后那小子就跟着你们,去仓库搬了新桌子?”及川彻一脸惊讶,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展开。

  花卷贵大打来电话的时候说有人砸场子,及川彻都做好了去教导主任办公室接人的准备,结果就这?

  “准确来说,是跟着岩泉。”花卷贵大不得不强调这一点。

  上午岩泉一要是没过来,按照他和松川一静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第一反应肯定是快把迎新摊位前的这个煞神送走,哪会想着让人家当苦力。

  远川凌从边上拎了一把椅子坐下,觉得这事有点有趣,“那他还挺讲道理,也能分辨是非。”

  虽说桌子碎掉是个意外事件,但那个金发少年确实是导致这个结果的直接原因,估计心里是觉得有些愧疚,所以才要求去仓库帮忙搬桌子。

  “就是有点不太会说话。”花卷贵大摊了摊手,如是说道。

  他撑着下巴越想越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人一看就很难搞,等加入排球部之后,那种性格要怎么和部员们相处,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事情来?

  头疼得很。

  唉?不对啊,他又不是队长,他想这些做什么。

  花卷贵大挥了挥手,试图把自己那点老妈子心态挥出去。

  及川彻搬了个椅子坐到远川凌旁边,“不过那小子不会真的是不良少年吧?在社团里和人打架可是要被劝退的。”

  距离今天的社团活动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勉强还能在这里闲聊一会儿。

  远川凌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还有这种规定?”

  他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少年很容易气血上头,产生摩擦之后打起来也很正常,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及川彻点头,“不过iwa酱肯定也不会输啦。”

  花卷贵大:“?”重点在输赢吗?难道不在于打架要退部吗?

  远川凌有点怀疑及川彻是在随口胡编乱造,但他没有证据。

  青叶城西也没有具体的社团管理相关手册,远川凌对于社团的了解基本都在新生导读手册里。及川彻说出的这个观点,是远川凌的知识盲区。

  不过,金发寸头,不会好好说话,打排球的少年,这几个关键标签合在一起,为什么就有一种让他想起来就不太舒适的排斥感呢?

  远川凌摸了摸下巴,然后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了一个身影。

  “啊。”远川凌低呼一声,然后问:“那个新生,是不是皮肤偏黄,眼型……比阿彻更圆一点,表情一直都很凶?”

  突然被cue的及川彻:“?”

  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和阿凌有关的新生啊?宫城还有这种人?难道是从东京转学过来的熟人吗?可是没听阿凌提起过啊……

  及川彻心里闪过一连串疑问,拿不准远川凌和这个新生有什么关系,看那个语气还挺熟悉的。

  他顿时撇了撇嘴,见远川凌拿自己和那个金发少年做对比,心里的某个坛子顿时就翻了个彻底。

  花卷贵大回忆片刻,这才点头应道:“差不多?怎么了,远川你认识这个新生?”

  远川凌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刚到宫城的时候,在及川彻的推荐下他去某个排球俱乐部自主训练,遇上的那个金发少年,估计和那个新生是同一个吧?

  那之后他就没见过那个金发少年,可那时候的被迫陪练让远川凌印象深刻。

  远川凌还没开口,就听及川彻迫不及待地说:“肯定没有我帅的吧?身高也没我高,腿也没我长……”

  花卷贵大:“?”哪里来的自恋狂。

  远川凌看向及川彻,原本想解释的想法也没了,他表情揶揄地一挑眉,“哦?那可说不定呢。”

  及川彻:“……”

  可恶。拳头硬了。

  让他看看这个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