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重唐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好像恢复了一点,可能是昨天边走边歇并没有急着赶路,现在腿脚并没有多疼。可她还是没有信心自己能继续上山,只在附近逛了逛博物馆。不知道是为了保护展品还是因为博物馆太空旷,馆里面的气温着实是有点低,姚重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问道:“你带厚外套了吗?”傅蓉裳摇了摇头,她也没想到山顶不需要外套,反倒是屋内需要。

  休息一天之后姚重唐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继续爬山。坐上环保车随机的停下,在群山环绕之中漫步,走累了就在旁边的木椅上歇一歇。景区也趁着淡季在做一些维护工作,有工人在铺设新的道路,往深林的更深处蔓延,好让游客能看到更多的景色。车站旁边总是人最多的地方,越往景区深处走人就越少,以至于会进入前后无人的地步。人多的时候会觉得彼此妨碍,但若是长时间见不到人,偶尔遇见一个,即便是陌生人也觉得亲切。姚重唐一路上很少说话,傅蓉裳便也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听不见人声,便能听清溪水的声音和山林间的各种鸟啼。

  有时也会遇见猴子,但你若是不招惹它,它便也只警惕的看着你并不会上前。景区会在重点景点放上标识牌,上面会有景点名称和简单的解释。如果没有这些标识牌,那些怪石其实就隐匿在错落的山石间,很难被人看出特别来。

  她们找了一块临水的地方开始吃今天的午饭,是早就打包好的便当。监正却突然打电话过来,姚重唐放下筷子把电话凑到耳边,监正没想到姚重唐还有心思出去玩,有些无奈的问道:“请问你回去找到时安泰了吗?”

  姚重唐坦然的回答:“我压根就没找他,我出来就是为了躲着他,见他做什么。”

  监正劝说道:“死劫是躲不过去的,只能想办法尽量化解,不要等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想着为什么没有早做打算。”

  姚重唐没有反驳监正,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说完就要挂掉电话,一边的傅蓉裳听出这是监正打来的电话,她赶紧提醒道:“监正一直在研究所,他知道黎安去找江悦的事情了吗,她们怎么样了?”

  姚重唐也不想天天见到她为这件事牵肠挂肚的样子,所以问监正最近有没有见到人来研究所找江悦。谁知监正只知道江悦和乔波走得越来越近了,他有时也听到过年轻的同事开过他们两个的玩笑说要吃喜糖,至于别的事情就没有听说过。

  傅蓉裳有些疑惑的问道:“难道黎安没有去找江悦吗?”

  姚重唐摇了摇头,监正挂断电话之后她直接给黎安打了一个电话,只是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黎安看着阮雨棠的名字,只是默默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其实傅蓉裳发消息说要去接她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上海了。她去了研究所也见到了江悦,她默默蹲在研究所门前见到乔坡骑车带着江悦下班,跟着他们一起去逛了附近的小吃街,看着他们吃完晚饭去江边闲逛。她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看着江悦轻松的笑脸,她没有勇气上前。

  黎安默默跟着他们走了一路,当晚就坐飞机回了上海,第二天正常去公司上班。除了姚重唐跟傅蓉裳,谁也不知道她前一天晚上去了云南。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朋友解释这一切,只能一直不回消息。她知道朋友很担心,可是现在的她真的不想和任何人提到任何和江悦有关的事情。

  姚重唐放下手机,见傅蓉裳的表情有些失落,开口说道:“黎安没接我的电话,说明她现在并不想和我联系。如果她需要朋友的话,会主动联系我们的,她什么也没回,说明她不需要。不要再打扰她了,也许有一天她会主动找你说这些事的。”

  傅蓉裳听完便也不再追问,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山路曲折树林茂密看不见人影。人声越来越近,只见两个人从转弯处走了过来。张梦冬看见路边供人休息的椅子,赶紧快走两步坐了上去,靠在上面说道:“歇一歇吧,我真的走不动了。”周松青把背包放了下来说道:“差不多也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就在这里歇一歇吃午饭吧。”

  张梦冬这才看见坐在对面长椅上的傅蓉裳两人,开心的朝她们招手喊道:“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这是我们第几次碰见了?缘分挡都挡不住,我们加个微信吧。”

  张梦冬说完掏出手机要跟她们加微信,傅蓉裳抬头看了一眼姚重唐,看见她点了点头才拿出手机跟张梦冬互相加了微信。傅蓉裳也不在看向对面,只低头吃饭,气氛一时间便有些尴尬。张梦冬突然开口说:“难怪古代的隐士都住在深山老林里,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想走进这深山也不容易,所以那个时候这里肯定没有人,住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的,终于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姚重唐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在乎别人的眼光,即便躲在这深山里,做什么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想起若是被人看见会怎么样,那些审视的目光如影随形,不是躲在深山里就能逃掉的。”

  张梦冬摇了摇头,说道:“这道理谁都懂,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姚重唐不再说话,她向来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若是有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她会直接挖掉那个人的眼睛,可是这些话不能跟张梦冬说,即便说了,张梦冬也不会理解。

  一只虫子飞了过来,姚重唐赶紧挥了挥筷子赶虫子,筷子上的肉先是掉到了她的左手上然后滚到了草丛里。傅蓉裳赶紧抽出纸巾帮傅蓉裳擦手,张梦冬看着对面两个人的互动,忍不住看着周松青叹了口气,周松青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傅蓉裳好奇的看着张梦冬,她不懂张梦冬是什么意思。她转头用眼神询问姚重唐,姚重唐却装作看不见对面两人的互动低头吃着饭。

  张梦冬注意到傅蓉裳看向她们的眼神,故意趁着周松青低头拆快餐包装的时候凑上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周松青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张梦冬抬起下巴朝对面笑,傅蓉裳看懂了张梦冬笑容里面的炫耀,那笑容里甚至还有一丝挑衅,可是她不知道张梦冬为什么突然要挑衅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应。她只能再次转头看向姚重唐,希望姚重唐能告诉自己应该如何反应。姚重唐抬头看着她,又想起自己刚刚说的不在于别人眼光的话,开口说道:“别一直盯着她们看,有什么好羡慕的。”说完就伸头朝她的脸凑了上来,可是她还没有吻到傅蓉裳,就被傅蓉裳一把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都能做一个自由的人,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87 花香

  ◎车窗上清晰的倒映着傅蓉裳的手机荧幕。◎

  当姚重唐的脸无限靠近的时候,傅蓉裳的脑海突然浮现出阮雨棠知自己道丢掉初吻后生气的模样,所以她下意识的推开了姚重唐。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气氛已经尴尬到没有人敢说话。张梦冬跟周松青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很默契的低头吃饭,没有再开口。

  一直到坐上回上海的高铁,姚重唐都没有再跟傅蓉裳说过一句话。傅蓉裳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可是她从小当丫鬟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错,多说多错多做多错。李夫人最是厌恶下人自作聪明,所以本本分分做个没嘴的葫芦最不会出错。更何况现在她并不知道姚重唐为什么生气,她也不敢去猜测姚重唐为什么生气。所以一直到坐上高铁,傅蓉裳只是默默把一切事情都做好,也不曾主动说过一句话。

  高铁开动了,姚重唐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决定给傅蓉裳一个赎罪的机会,于是开口说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傅蓉裳偷偷看了眼窗户上姚重唐的倒影,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头绪,可是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公主肯主动跟她说话自然是好事,她想着该回什么话才不会再次惹公主生气。于是她不谈眼下的事情,将话题引导黎安身上,所以她开口说道:“黎安难道没去研究所吗,为什么监正说没见过她呢?”

  姚重唐知道要是等傅蓉裳主动跟她说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她才找个台阶想让傅蓉裳解释当时为什么要推开自己,没想到傅蓉裳根本不知道把握机会,一开口问的就是黎安。姚重唐这才知道傅蓉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是她也不能直白的开口去问,所以她冷冷的说道:“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给黎安发消息吗?她连你的消息都没回,怎么会主动给我发消息呢。你都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怎么会知道。”

  傅蓉裳知道自己果然又惹公主生气了,她低下头不再说话。姚重唐扭头去看窗外,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想吻傅蓉裳,那并不仅仅是为了回应张梦冬的挑衅。虽然刚刚对着傅蓉裳冷言冷语,可是姚重唐心底还是有些担心黎安的,毕竟当初也是她们劝黎安去云南找江悦说清楚的。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联系了黎安的一个同事,同事很快就回了消息,原来黎安第二天就正常回公司上班了。姚重唐把手机往傅蓉裳手里一塞,就戴上眼罩开始休息。

  傅蓉裳拿到手机有些不解的看向姚重唐,可是姚重唐一副并不准备搭理她的样子。她也不再问,只是看了眼手机,看到了黎安同事的回复。她看了一眼戴上眼罩的姚重唐,原来公主虽然嘴上全是不耐烦的话,可心里还是担心黎安的。已经知道黎安目前的下落,她心底的石头也能稍稍放下一点了。傅蓉裳起身放下了窗户上的遮阳帘,不让刺眼的阳光打扰到姚重唐。

  出了高铁站却正好赶上了下班的晚高峰,出租车挤在车流中几乎寸步难行。傅蓉裳拿出手机翻看,没有任何一条消息。姚重唐一直盯着车窗,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傅蓉裳的手机响起微信的提示音,她赶紧点开微信,原来是张梦冬问她们到没到家。简单的闲聊几句之后,傅蓉裳就放下了手机,她抬头发现姚重唐依旧在看着车窗。于是开口说道:“张梦冬问我们到没到家,我跟她说已经出了高铁站,现在坐上出租车了。”

  前面的司机听到这话回过头来说道:“有人等着你们回家啊,现在这个时间堵得很呢,你看看这路上都堵成什么样子了,前面的路肯定也好不到那里去。算了,我帮你们问问吧,看看能不能找一条不堵的路。,好让你们早点到家。”说完司机拿起对讲机说道:“三哥,我现在从高铁站回市区,前面的高架车多吗?”从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堵得很堵得很,我现在就在高架下面堵着呢,都上不去高架。”司机又问道:“二哥二哥,你那边怎么样。”另一个男声回到:“堵着呢,现在这个点哪里不堵。”

  司机放下对讲机说道:“我说的吧,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哪里都在堵,这车根本开不起来,刚走两步就得停。你还是跟等的人说一声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姚重唐知道司机误会了,但她只是笑了笑算是回应,并没有说话。她接着转头看向车窗,盯着车窗出神。天色早就黑了下来,车窗上清晰的倒映着傅蓉裳的手机荧幕。

  一路上果然都在堵车,好不容易下了车,两人都已经被车里的汽油味搞得昏头涨脑,等她们拖着箱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傅蓉裳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花香迎面而来。站在后面的姚重唐也闻到了花香,笑着说道:“哪里来的花香,闻了这一下舒服多了,心里也没那么想吐了。”

  傅蓉裳一边把箱子拖进屋,一边说道:“这是栀子花的香味,难道是阳台上的那盆栀子花开了吗?”

  姚重唐虽然嘴上说着这个时候栀子花怎么会开,却早已打开卧室门,去看阳台上的栀子花去了。那盆栀子花虽然无人照料,却依旧长得郁郁葱葱,并且从那丛绿叶中开出了两三朵小小的白花来。白花虽然小,却是几重花瓣层层堆叠,散发出浓烈的花香,随着夜风吹满整个房间。

  傅蓉裳收拾好行李走进了房间,也学着姚重唐蹲在阳台上看栀子花。她笑着说道:“现在虽然已经是初秋,却还是热得很,现在会开花也不是什么奇事。小阳春小阳春,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十月里天气热,就是深秋栀子花也会开的。”

  姚重唐好奇的问道:“国公府里也有栀子花吗?”

  “当然了,国公府南墙下就种着很多栀子花,栀子花香味浓,夏天开花的时候,整个府里各处都能闻到花香,你若是到南墙下走一走,就连衣服上都是香的。”傅蓉裳说起国公府的栀子花,语气渐渐轻快起来,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来,姚重唐看着她也忍不住笑起来。可是傅蓉裳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下来。

  “你怎么了?”姚重唐不理解她怎么突然又不开心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老夫人不喜欢出房间去逛园子,所以府里的花都有专人照看着,开得好的花基本都是要剪下插瓶送到老夫人房间里去的。只有这栀子花,老夫人嫌弃太香,就不让用它插瓶,也不准下人戴在头上,一是嫌它太香,二是嫌它太白,说是戴头上寓意不好。”傅蓉裳伸出手在栀子花上轻轻拢着,像是要把花香捧起来一样。

  姚重唐有些不解:“既然李夫人这么不喜欢栀子花,为何不直接把府里的栀子花都拔了?”

  傅蓉裳回道:“那是原来的国公夫人在世时种的花,听说原来的国公夫人特别喜欢栀子花,所以在南墙那里种了许多。听她们说,原来的国公夫人还在,夏天栀子花开的时候,傍晚时分老国公就会陪着夫人在南墙边纳凉。可惜夫人生下世子就去世了,老国公一直让人好好的照料那丛栀子花。如今老夫人虽然不喜欢栀子花,但说那是国公夫人种下的,算是给世子留个念想,所以也不曾叫人拔去。”

  姚重唐这才想起,如今的国公夫人李氏并不是国公的原配夫人。原配的国公夫人在生谷空山时难产去世了,谷空山自从生下来就交由李氏抚养,后来老国公把李氏扶正做了填房,没几年老国公也去世了,只剩下李氏带着年幼的谷空山守着国公府,这些年都多不容易自然不必多说。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是妾室出生,所以李夫人才对花含烟多加照顾。

  只是谷空山也战死沙场,不知道李夫人跟花含烟,如今都怎么样了。当初自己回去的时候,一直住在宫里陪伴太后,如今想起来,倒是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好好照顾她们。

  想到这里,姚重唐这发现自己从医院醒过来之后,不是忙着去云南研究所找监正,就是忙着黎安和江悦的事情,之后更是为了时安泰的事情到处跑,都没一个时间闲下来和傅蓉裳说自己回到虞朝之后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