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想要让苏尾多睡一会儿, 尤其是在当看见苏尾眼睛下面明显的黑眼圈的时候,许山月就知道她一个人在南阳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也没有好好休息。

  “苏尾,快两点了, 要上课了。”许山月凑在苏尾耳边, 轻声说。

  下一刻,苏尾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苏尾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像是感到很郁闷一样, 搓了一把自己的面颊, 然后扭头看着许山月, 表情有些挣扎, 像是在跟瞌睡做斗争一样:“这么晚了?”

  她一开口, 声音沙哑极了。

  才睡醒来,带着跟平常不一样的低沉。

  许山月“嗯”了声, 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主动走到洗手间,给她拧了一方凉凉的毛巾递过来,“擦把脸,赶紧去了。”

  苏尾接过, “要走了?”

  许山月:“不然,我陪你去学校?”

  苏尾伸手将她的手拉过来,捏了捏:“不用了,外面太阳大, 你就先在家里睡一会儿,估计刚才你也没睡好。等太阳小一点, 再回去, 懂?”

  许山月点头。

  苏尾还像是不放心一样, 接着说:“出门前给我发条短信,回到家里后再给我讲一声,别让我担心。”

  许山月知道她的习惯,平常苏尾都是不带手机去培训学校的,大约是为了担心自己会分心。现在苏尾这么说,她不由摇了摇头:“就在南阳城,我又不是没有来过。回去的路很短,我给我爸爸打电话让他来接我行了吧?你就别带电话了,好好去学校吧。”

  苏尾没听她的,将手机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走到玄关处:“行,你爸爸来接你自然是最好的,到时候到家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看一眼,心里放心。”

  说完,她不等跟前的许山月反驳,伸手勾住了跟前的少女,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转身拉开门离开。

  还留在房间里的许山月:“……”

  脸红,但没有人看见。

  苏尾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小区门口,而许山月还有点傻乎乎地站在家门口。

  她都不知道今天过来见苏尾,是第几次像是现在这样被苏尾亲吻了。但好像,感觉还很不错?

  许山月低头看着玄关处苏尾的拖鞋,有点想笑,刚才那一幕,她怎么看,想到的都是电影里每天早上丈夫出门,对自己妻子索吻的画面。

  许山月觉得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但好像有点自己忍不住捂着脸偷笑。

  许父接到许山月电话后,没多久就过来了。

  看见自家女儿从这边的小区走出来,许父随口问:“朋友在这里?”

  他其实还是有点好奇的,虽说从前有的时候许山月也会跟着自己一块儿来南阳市,但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很短,按道理来说许山月应该在南阳没什么认识的人才对。

  许山月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回答:“嗯,她就在前面的培训学校补课,一个人住在这里。”

  “女生吗?”许父问。

  许山月点头。

  许父像是有些松了一口气,

  见状,许山月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她爸爸似乎在担心她早恋,但……

  因为许山月这几天过来,许国平每顿饭差不多都是在家里吃。

  晚上,许国平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盘东坡肘子,坐在餐桌上,看着许山月问:“明天就回了?暑假的时候还上爸爸这里来吗?”

  许山月不是没听出来他声音里的期盼,她抿了抿唇:“应该会吧,今年暑假可能就只有一个月,我也要高三,学校那边应该是会组织补习,所以时间也没多少,应该可以过来呆一两周时间。”

  这话让许国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激动高兴了不少:“行行行!都可以!到时候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过来接你!”

  许山月点头说好。

  “哦,对了,你钟暖姐姐就是这两天高考吧?”许国平忽然感慨说:“唉,你们这些小娃娃啊,我感觉昨天看着还在上幼稚园,结果现在转眼就是大人了……”

  骤然听见钟暖的名字,许山月还有点恍惚。

  她很诧异,诧异于自己竟然在这两天时间里,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到钟暖高考怎么样,满脑子都是苏尾。想见到苏尾,想跟她说说话,想……被她抱在怀里。但是对钟暖,她好像真的就这样抛之脑后。

  现在,许山月咬着筷子,偷偷看了一眼许国平,昨天她过来的时候只对许国平说了母亲可能是要准备再婚的事情,但是现在她父亲应该还不知道母亲想要结婚的对象。

  “爸爸……”许山月小声喊。

  “嗯?”

  许山月放下筷子:“钟暖以后可能真要成为我姐姐了……”

  这话许山月相信她父亲能明白。

  许国平反应了两秒,“哦”了一声,脸色却没什么大的变化。

  许山月是观察了片刻后,才继续问:“你不惊讶吗?”

  许国平失笑,“你这孩子,难道要怎么样?”

  许山月忽然觉得有点沮丧,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呢?“是钟叔叔,你就没一点惊讶?我……”

  “你不能接受?”

  许山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也不是,最开始是挺不能接受的,但现在,好像我接不接受,事情的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她从前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世间本身就存在很多让自己无奈的事,因为自己没有办法让世界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呈现在眼前。Let it go,放过别人,放过自己在很多时候,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许山月以为许国平会说什么如果她真不愿意,自己就给她母亲打电话之类的话,却没想到许父只是有点无奈叹气,开口说:“山月,你也长大了。既然觉得能接受,那以后你母亲真要结婚,那就祝福吧。她这么多年身边没个可以真正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现在有了,也挺好的。”

  许山月有那么一瞬的愣怔,“那,如果妈妈她是在你们离婚之前就跟钟叔好的话……”

  “许山月。”许父忽然开口,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

  许山月自知失言,默默闭嘴,低着头。

  许父:“这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关注的事情。 ”

  “那你不会觉得生气吗?”

  许父怜爱看了她一眼,没讲话,将这个问题沉寂了。

  他并不想知道前妻跟别的男人的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懦弱的人总是会习惯性地去追究别人的错误,而不敢正视自己的问题。他没有办法要求自己的妻子在长久没有丈夫的陪伴的情况下,因为一纸婚书就要求忠诚。不是说对婚姻不应该忠诚,而是感情本来就不是一稳定的能够具象化的东西,它会变质,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发生改变,但是这种改变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而是两个人甚至存在这世间的方方面面的事物,都能影响它。

  强求忠诚,不如自己做好让对方忠诚。

  但是他没做好。

  许国平很明白。

  所以这件事情他不想了解,也不想探究到底是谁错的多一点,谁才是最先导致这场婚姻破灭的凶手。现在他以为想做的,就是想许山月好好抚养长大,让她学会爱人,也学会宽容和仁慈。

  许山月在第二天就被送到了车站,高考结束,她这个准高三生,也要回去上课。

  离别的时候,许山月伸手抱了抱许国平。

  等到氾水城的时候,许山月出站,就看见了早早得知了消息过来接她的钟暖。

  许山月有点别扭,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她跟钟暖之间,似乎每次都是不欢而散。而且好像每次都是她像是一颗小炮\\弹一样,钟暖却始终没说什么。

  像是跟从前一样的情况那样,钟暖很快走上来,伸手结果许山月手里的口袋,“好玩吗?”

  她没有问许山月怎么就一声不吭跑去了南阳。

  许山月跟她争了两下到底是谁提着口袋,最后还是松手。听见钟暖的问话,许山月:“就那样吧,你呢,高考怎么样?”

  钟暖忽而转头一笑,“我还以为你都忘了,不会问我了呢!要知道我考试回家后,听阿姨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去了南阳,那是什么心情吗?”

  如果搁在从前,许山月觉得自己指不定就要因为钟暖这话想多,可是现在,她心里似乎对钟暖再也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听着耳边这话,许山月心里没什么波澜,但愧疚是有一点的。从前她就是喜欢追在钟暖的脾气后面,还大言不惭说会肯定会在她出考场的时候做第一个迎接她的人。结果,嗯……

  “我只是……”

  钟暖并不是想要看许山月词穷出糗,她没让许山月接着说下去,自己开口:“还行吧,成绩差不多就那样,说超常发挥也没有,可能就跟平常差不多。”

  “那也挺好的。”许山月说。

  她原本是想跟钟暖说点轻松的话题,却不料到钟暖主动提起两家人的婚事。

  “月月,那天你走之后,我跟我爸聊了聊。”钟暖说这话时,开始脸上的那点笑容,渐渐淡了不少。当然那天的聊天是很不愉快的,她和父亲的意见产生分歧,可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是她不同意大人的婚姻,也没任何实质性的阻拦的作用。“如果你想跟阿姨说明白,我这边会尽量配合你的。”钟暖补充说。

  许山月:“所以,你这是承认了钟叔他就是别有用心?”

  这话太直白,钟暖脸上的神情差点要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