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亿昨天和虞谷打电话就觉得虞谷不对劲, 但她以为这只是她每次干完活的惯例反应,没想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虞谷闭口不谈郦安筠,这就很有问题了。
但虞谷的嘴也不是这么好撬的, 边亿没打算多问。
她之前在郦安筠面前一直表达出不赞同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态度, 但也很清楚虞谷的执拗。虞谷一向以郦安筠为主,这次却说是她的问题, 那有且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边亿之前预感的问题成真了。
吃饭的地方是边亿约的, 她喜欢去一家酒馆待着。边老板生意做得不错,和父母住在一起难免远香近臭, 她也不常常在家吃饭。虞谷这样的厨子白天干活, 对吃饭也没什么欲望, 两个人更喜欢凑在一起喝点酒。
虞谷没怎么说郦安筠, 反而问边亿的合作项目,话题又绕到下周的同学聚会。
边亿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活动, 也不是人人参加,其他愿意参加的人也不是对同学有什么想法, 都是为了生意。
她说:“那郦安筠去的吗?”
她们和郦安筠不同班, 这次是北星有人牵头办的,在县内数一数二的酒店。
一届总有几个混得不错,这样的场合有些人想蹭点吃的,想炫耀点什么也无可厚非,边亿和虞谷都是生意人,并不排斥。
郦安筠就不一样了, 很多人知道她在外面混得很好, 也不知道从哪听说她回来了,还有拐弯抹角来问边亿的。
虞谷摇头:“不知道。”
“之前是说去的, ”虞谷顿了顿,“同学会是晚上,我中午还要给柯渺亲戚开席。”
边亿都服了:“你怎么忙成这样啊,年薪百万了吧。”
虞谷摇头:“哪有这么容易。”
她完全是拆东墙补西墙,庆幸自己没什么多余的爱好,可以在这段争分夺秒的恋爱里挥霍。
只是没想到结束的一天来得这么快。
虞谷发出的信息得不到回复,虞谷到家后也给郦安筠打过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换个号码她也不愿意,更不后悔自己早晨写下的便笺和打印纸上的留言,有些东西不仅当面说不出口,电话里要剖白也难以启齿,唯独写在纸上顺理成章,残忍也是真诚的一部分。
即便后果是提前结束,虞谷也可以回忆很久很久了。
边亿也看出虞谷心情不佳,转移了话题聊别的去了。等回到家她又给柯渺打了个电话,甜品店老板娘正在相亲,边亿的连环call给了她逃跑的机会,干脆蹲在路边和边亿聊起朋友的感情问题。
柯渺回忆白天和虞谷的对话,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们感情可好了,早晨估计还亲好几次呢。”
边亿咳了一声:“你也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柯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如实表达自己的见闻,隔了一会问边亿:“怎么了,她们感情破裂啊?”
边亿挺担心的,虞谷本来就压力够大了,好不容易和郦安筠在一起尝到了甜头,这都还没多久就分手也太惨了,十二年换这么点时间,性价比未免太低。
边亿半天没说话,柯渺说:“这有什么可操心的,就我早上看虞谷的反应,两个人感情不要太好,你别多想。”
搞装修工程的老板做生意不算嘴笨,这方面却很难口齿伶俐,边亿支支吾吾半天,柯渺说:“你没谈过恋爱吧,搞不好是小两口的情趣呢。”
边亿愣了两秒:“情趣?”
柯渺还在店里,背景是舒缓的音乐,“谈恋爱哪有一帆风顺的,你多看看电视剧吧。”
边亿总觉得自己被骂了,挂完电话柯渺就微信分享她好几个视频,全是边亿她妈爱看的短剧,火葬场成了高频词汇,台词肉麻得边亿毛骨悚然。
导致边亿好几个晚上做梦都是各种以女人开头的句式,早上才想起来还不如直接问问郦安筠。
但她和郦安筠哪里都合不来,一开始沈愿接电话的时候边亿脑子里全是虞谷完了,郦安筠都找别人了。
等到沈愿开口喊她边老板边亿才反应过来对面是合作方老板,也是郦安筠的朋友。
郦安筠反驳的前女友言论更让边亿觉得自己是脑残,柯渺说得也没错,少掺和谈恋爱人士的分分合合,郦安筠都来不及解释什么,边亿就把电话挂了。
郦安筠站在玄关看着靠在一边的沈愿。
今天外面下着小雨,湿湿冷冷的。只是苍城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买的羽绒服压根没机会穿,穿件棉服都能算史诗级降温了。
“不经过我同意接我电话,沈愿你过分了。”郦安筠在镜子前系丝巾,她脖子上还有昨天早晨的吻痕,感情却历经裂变,一天就能颠倒乾坤。
沈愿嗯了一声:“对不起。”
她也和边亿顺便唠了点工作的事,这个时候不忘记提醒郦安筠:“下周和我回去。”
郦安筠没回答,沈愿出手也很阔绰,给郦安筠的丝巾也价格不菲,郦安筠的心情好了一些,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
沈愿又说:“当然你要提前回去我没话说。”
她穿着居家服,看上去气色不好,嘴唇也没血色,早晨郦安筠就是被她的咳嗽吵醒的。
郦安筠摇头:“我先不回去,正好要去医院复查,约了明天的,你和我一起吗?”
她也担心沈愿的身体,“你看上去要咳死了。”
沈愿摇头,她和郦安筠完全是相反的类型。郦安筠像饱满的果实,沈愿像是成熟却表面青涩的豌豆荚,剥开才知道里面一样不少,只是第一口外壳苦涩异常,需要搭配厚实的米糕。
“你别赖在我这里,去你公寓住,别被我传染了。”
沈愿也不是没提醒过郦安筠,她也清楚郦安筠为什么辞职:“你也注意点身体。”
郦安筠笑了一声:“不知道谁给我找点事做。”
沈愿耸肩:“我给的也不少啊,你不想做的事谁能勉强你。”
郦安筠有段时间没回苍城,现在早上十点半多,她打算出发去日料店。
路上接到了田兰月的电话:“是去找工作还是去玩啊?”
外面下着小雨,郦安筠穿的衣服都是沈愿衣帽间的新品,勉强算本地名媛的沈愿穿衣风格和郦安筠完全不同,当然也有身材的区别。郦安筠穿什么都火辣,有种盛开的绝对热烈。
郦安筠对田兰月说:“当然是玩,我刚工作结束。”
虞谷朋友开的日料店评分不算特别高,但在其他app也能搜到不少打卡,也有一些团体的活动在这个场地举办。郦安筠也在评论里捕捉到好几句老板真漂亮等赞美。
对方的社交账号动态频繁,有日常也有工作,视频里和恋人的相处非常自然,符合高赞评论的宛如金婚。
郦安筠以前看同事分享的情侣账号无动于衷,知道很多都是剧本情侣。
但很多人明知剧本情侣也很开心,同事就在聚餐间隙忆起这件事,说郦安筠实在太较真了,看了乐子而已,还反问郦安筠:“你这样不会很累吗?”
在郦安筠看来这样的反问也是较真,她没多说,却在翻阅虞谷同学动态的时候掩饰不住羡慕。
她和虞谷都没拍过几张正经的照片,在一起好像很容易点火,温存都显得短暂,更别提这位老板发出来的家庭聚餐,什么露营时光。
她和虞谷通通没有。
郦安筠沉默地看着伞外的雨点,小声地问田兰月:“妈,我怎么这么大了还没长大呢?”
一个人在苍城工作生活的时候郦安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无论是生病还是受伤或者是偶尔发生不好的事,她不用麻烦别人,也可以完美解决。
自认完美的郦安筠却在这段和虞谷藕断丝连、难以捋清的关系里尝到了无尽的挫败。
田兰月当然知道她不打招呼毫无预兆地走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也没多问,只是说:“你妈妈我快六十了还被你外婆数落不懂事呢,成熟都是虚的。”
“经历才是实的,”田兰月可能在吃苹果,脆得郦安筠都听出来了,完全可以想象亲妈这会是以什么姿势和她打电话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开心就好了。”
郦安筠毫不留情:“你这也是敷衍。”
田兰月不以为意:“只要你喜欢的人不是敷衍你就好了,妈妈我早退休享福了,也不想为你操心啊。”
她嘴上说着不想操心,这话仍然有操心的嫌疑,郦安筠说:“我和虞谷……”
田兰月却打算了她:“别和我发牢骚了,自己解决,你和女孩子谈恋爱我还要应付家里的亲戚呢,麻烦死了。”
她又问郦安筠什么时候回来,说:“你舅舅一家下星期回来,大家一起去外婆家吃饭,你也一起吧,下周日不是你生日么。”
郦安筠生日和虞谷的生日都是月份重复,她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生日收礼物,长大倒是没什么新鲜感,更烦公司生日群发祝福。沈愿就骂过她作,有人记得就不错了。
周绢花就两个小孩,儿子一开始在苍城做生意。田兰月就跟着大哥做,后来舅舅换了工厂,就不在苍城了。但在苍城出生长大的郦安筠始终把这个城市当作精神故乡,她对扬草的一切都很陌生,也以为自己以后顶多逢年过节回去一趟。
但她最想得到的人也在那里。
郦安筠哦了一声,“我会回来的。”
挂完电话郦安筠打车去了日料店。
今天是工作日,还没到公司下班的点,店里并不忙,郦安筠按照点评软件的推荐选了套餐,假装多久问:“你们老板在吗?”
收银台的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似乎习惯有人这么问了,“在啊,就刚刚出去了。”
郦安筠有些失望,又问:“那我可以去楼上的座位吗?”
对方点头。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天气也冷了几分,郦安筠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蒲希玉今天要更新菜单,刚才去给外拍的女朋友送饭去了,店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了,前台特地和她说:“玉姐,有个美女客人找你,像是和你认识的。”
蒲希玉长发盘在脑后,她个子不是很高,但气质很甜,社交网络的照片和女朋友更像是热可可和冰美式的区别,她嗯了一声:“楼上?”
前台嗯了一声。
郦安筠吃饭很慢,她也没什么胃口,拍这张照发网上吃得温温吞吞。二层也来了几个客人,还有的似乎是隔壁补习班的学生,坐下就开始聊天,夹着对课业的抱怨。
蒲希玉找到了郦安筠,她没走过去,站在侧边楼梯看了好一会,她没觉得自己认识,但又觉得眼熟。
几分钟后才想起来是视频见过,这不是虞谷的女朋友吗?!
郦安筠身边有人经过,拉开椅子坐到了她边上,她诧异地看向来人,点评软件的美女老板朝她伸手:“你好,虞谷的女朋友。”
她似乎有些犹豫,不好意思地问:“是姓郦对吧?”
郦安筠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她没前任,也不知道怎么打听虞谷的事。
对方是虞谷的大学同学,不是边亿这种校友,郦安筠回握,谨慎地说了句你好。蒲希玉倒是很热情,问:“怎么一个人光临我这里,虞谷也是,这是你们的乐趣吗?”
郦安筠又想到边亿的抱怨,隔了一会才摇头,她神色认真,又区别于工作的严肃,在蒲希玉看来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难怪虞谷喜欢。
“我想问你关于虞谷的事。”
郦安筠很客气,蒲希玉点头,但周围客人越来越多,她干脆和郦安筠换到了对面的咖啡馆,“大学的事可以问我,之前我就不知道了。”
虞谷也不是漏勺,蒲希玉知道的也不多,顺便问了句:“你们之前是好朋友吗?”
郦安筠点头。
她问:“虞谷大学不在苍城上,但经常来这边吗?”
蒲希玉笑了一声,点头说:“是啊,一开始我以为她这本地人呢,每周来,一开始我以为是考察,后来觉得是她恋爱,她又说不是。”
日料店的老板娘性格也很爽朗,撑着脸看着对面女人:“是来看郦小姐你的吧?”
虞谷亲口说过,虞谷的同学也确认,郦安筠心里更难过了,又问:“那你知道她一开始的打算是什么吗?”
她补一句:“毕业以后的规划。”
蒲希玉想了想,看了眼咖啡店窗外雨幕下的城市,苍城最有名的酒店刚好在这附近,她指了指某建筑:“做那家酒店的主厨。”
郦安筠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蒲希玉笑着说:“那都五星级酒店了,主厨哪有这么简单,要虚名也要实力,不停参加比赛,得到一个一个荣誉才可以。”
蒲希玉也是做餐饮的,知道一些内幕,叹了口气:“当然也需要人脉和包装。”
“当时虞谷这么说我们同学都很佩服,但都觉得不如自己做老板来得自在,”蒲希玉顿了顿,“我现在就是。”
她说到这里郦安筠嗓子都疼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你别说了,对面的女人看向窗外,说:“虞谷当时说那里最风光。”
蒲希玉说完又笑了:“真不可思议,她看上去很淡泊名利,性格也不争强好胜的,居然这么有志气。”
她扫了一眼低头的郦安筠,女人捏着陶瓷杯杯柄的手都很用力,蒲希玉以为她不舒服,喊了郦安筠一声。
郦安筠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为什么。”
为了我,她想闪闪发光。
*
郦安筠和蒲希玉聊了很久,也拿到了虞谷学生时代的社交软件账号。
她和虞谷心照不宣地断联多年,郦安筠本以为她们彼此缺席,却没想到只是她缺席了虞谷的过去,虞谷一直存在在她的走过的痕迹里,也隐秘地关注郦安筠的未来。
在郦安筠一次次分享自己的学习计划的时候,她平平无奇的账号评论淹没在差不多的评论里,不会引起郦安筠的注意,也不会成为郦安筠回复的对象。
郦安筠每周分享动态进度,阅读了什么书籍,看了什么展览,又约到了哪位艺术家或者作家的采访,虞谷的赞美也混入其中。很多关注郦安筠的学妹希望成为她这样的人,问了很多问题,也有人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模仿这些提问。
但虞谷不会,她像一粒寻常的尘埃,堆积成文字的形状,潜伏在万千留言里,让郦安筠多年后回头找都很痛苦。
对方的思念渺小又真切,却又精准地卡在郦安筠于心有愧的凹槽,卡在其中,让她在这个湿漉漉的冬日无所适从。
外面下起了雨,蒲希玉送郦安筠到外面等车,日料店的老板声音明快,很讨人喜欢。
郦安筠竭力忍耐的情绪很容易在对谈的人感觉到,蒲希玉说:“郦小姐,我们还没老到干什么都来不及的程度吧?”
她笑了一声,外面湿度很高,蒲希玉的女朋友似乎也打了辆车过来,她们等会还有约。
那是一个个子瘦高的女人,比虞谷还高一点,穿搭简单也很时髦,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结合精致的发型,像是从什么重要的时尚场合过来的。
对方只是和蒲希玉招了招手,就站在对方店门口等她。
郦安筠:“谢谢你。”
她看上去依然有几分和外形不匹配的落寞,蒲希玉笑着说:“下次带虞谷来玩吧。”
“她大学老往这里跑,感觉也没怎么玩过,”女人顿了顿,提起这位老朋友的生活作风又笑,“她这人要带着玩的。”
郦安筠更不会玩,讶异地问:“虞谷?不会玩?”
蒲希玉嗯了一声,“怎么说呢……”
学生时代也过去很多年,蒲希玉想到和虞谷一个宿舍的日子,口味带着些微的怀念:“虞谷很擅长照顾人的情绪,要找她真正喜欢的东西很难。”
“她连吃零食,喜欢一样都能吃很久的。”
郦安筠问:“黄瓜味的薯片?”
蒲希玉笑了:“果然还是你最清楚,那她吃了十几年不腻吗?”
郦安筠垂眼,外面的雨下得绵绵,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虞谷了。
可是。
虞谷要和我分手。
郦安筠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正好车来了,蒲希玉送她上车,说:“最近降温很厉害,郦小姐你别感冒了。”
“虞谷剩下的几个账号我再找找微信发给你。”
郦安筠点头,说了句谢谢。
沈愿知道郦安筠在苍城晚上给她打了个电话,她的咳嗽还没好,一句话都要被打断好几次,本来有点事要麻烦郦安筠,大概是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实在有气无力,沈愿说:“你不会也感冒了吧?”
郦安筠以前发高烧还能单抗项目,完全是工作超人。
实际上工作超人也有含着体温计看报表想哭的时候,只是为了第二天的容光焕发强忍眼泪,生怕红血丝太多影响状态。
她一出声沈愿就听出了哽咽,沈愿也没继续谈工作了,叹了口气:“这是你的报应吧?”
郦安筠深吸一口气,床上的电脑界面还是虞谷大学时期注册的微博,账号完全是系统送的id和头像,一般人点进来都会觉得无聊,发的内容比起原创更像是僵尸号,东拼西凑的语录和停在多年前的定位,都像是虞谷人生某个阶段的缩影。
她嘴上也不说漂亮话,也写不出任何漂亮话,但人也会刷新到某些句子打动,转发也是一种抒发。
以前郦安筠只会为了工作,为了策展的信息浏览某个人的社交软件,博客、微博、专栏等等。
她认为网友的账号没必要从头翻到尾,那是浪费时间。沈愿说的报应也没错,她当年的逃避和这一年的回头想要拥有本就是贪心过多,以为自己的回头虞谷接收就可以无缝重圆,却忘了她们之间有一道被时间催成的裂缝,郦安筠必须填上那道缝隙,才有和对方携手进入下一阶段的可能。
虞谷认为缝隙合上也有痕迹,这一次换她退避,得到过也算拥有。
但郦安筠不愿意,她的卑劣是从前没有把虞谷放在第一位,也是现在什么都有了之后也想要这一段圆满。
虞谷心知肚明,却不会成全她了。
那郦安筠自己来。
沈愿的一句话没有得到回应,她听得到电话那边的哽咽。
以前她觉得郦安筠就算哭也只会为了工作,如果当初有人告诉她郦安筠会为了感情哭,她也不会定义成爱情。
可人就是活在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外的感情,以为终结的又续上,郦安筠不想要狗尾续貂的结局。
她的野心从事业延伸到爱情,试图寻找两全其美的可能,沈愿提醒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做不成的。”
“你想要的也不是队友,是吗?”
郦安筠还在看虞谷过去的记录,这个僵尸号停更的时间很好推算,应该是虞夏死了以后。
虞谷的人生跌入谷底,她之前总在微博发「会好的」「还有可能」,虞夏的离去把她最后一丝侥幸都打碎了。
她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重病的父亲,日渐苍老的母亲,姐姐留下的孩子,和如果缺了她会坍圮的家。
爱情从虞谷心里跌入第二位置,郦安筠也是。
她们的关系永远错位,郦安筠清楚,自己再不抓住,就会彻底失去。
“我想要一辈子。”
沈愿唉了一声:“所以我才不愿意认真谈恋爱啊,太可怕了。”
“工作狂长恋爱脑我很困扰的。”
郦安筠也不忘记嘲笑她:“你确定你不会,你控制不住的。”
这种失控是理智拉不回来的,郦安筠也幸灾乐祸,想看沈愿被情火灼烧,理想型和适配性完全不搭,在崩溃和爱中试图做出性价比表格,却发现爱情不是项目,也不是投资,动心就像一场大火,可以把死水点燃,
沈愿:“你咒我啊?”
郦安筠也在咳嗽,“我忙的很。”
沈愿也听出她声音的沙哑了,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感冒的,“你悠着点啊,注意预防感冒。”
她叹了口气,还很愧疚:“是我传染你的。”
那边的人却不介意,“正合我意。”
沈愿正想问点什么,郦安筠却把电话挂了。
这两天苍城受寒潮影响气温骤降,郦安筠却还在外面四处奔走,沈愿没在朋友圈刷到她,却发现郦安筠频繁更新社交账号,还挖坟自己学生时代的路线,仿佛要做个今昔对比。
沈愿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干脆把郦安筠的账号推给了边亿,装修店老板回了个问号。
边亿忙着人生新项目,朋友的感情问题她不想操心也操心不进去,但和项目老板谈这方面她还是心里有疙瘩,一句话都要绞尽脑汁回复,和她一起吃饭的虞谷看她面容扭曲,忍不住问:“你最近肠胃不好吗?要上厕所也不用忍着。”
边亿:“你才肠胃不好,我是不知道怎么回复。”
她给沈愿打过电话,虞谷不知道这件事,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随口问:“阿姨又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平心而论边亿长得也不差,就是眉眼凶了点,皮肤黑了点,一般人都没有的腹肌她练得轻松松松。
虞谷扛着厨具上山下山,边亿也能扛着水泥上下楼层,在电梯还没开的新房里和业主讨价还价,要加送货费用。
两个人都有职业病,工作之后放松就坐在一起喝酒,冬天桌上的炉子煨酒烤红薯,虞谷手机倒扣在桌上,明显怕自己期待锁屏消息来自期待的人。
“没有,上次那阿姨说我条件太差我妈可伤心了,”边亿笑了一声,“挺好。”
边亿没谈过不代表虞谷不清楚她的取向,问:“你妈能接受你和女人在一起吗?”
“真在一起她不接受也要接受啊,”边亿在聊天框输入又删除,眉头紧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单子被截胡了,“看你恋爱我就烦死了,这事沾不得。”
虞谷哦了一声:“那考虑一下柯渺。”
“你和郦安筠一样都喜欢给人做媒啊?”边亿挠了挠头,大冷天两个人坐在厨房,喝酒暖身又热了,边亿扯了扯毛衣的领子,“怪烦人的。”
虞谷还记得她和郦安筠吵架,笑着说:“那让她给你介绍啊。”
边亿看她还笑得出来:“你操心操心自己,老婆都跑了还情趣,你不着急吗?不应该火烧屁股了?”
“以前我还要劝你换个人,”边亿唉了一声:“你就是喜欢郦安筠这种让你自讨苦吃的,真是的,嫌日子过得还不够苦啊?”
虞谷被边亿数落也不生气,她低着头,微长的发垂下两缕,她别到耳后,似乎酒水面浮现出了郦安筠的模样,哪怕她也难过,却没显露半分:“哪里苦了,我现在挺好的。”
“我爸还在,妈呢身体也可以,小杞也在慢慢长大,连鸡毛都很健壮。”
边亿:“老婆跑了。”
虞谷啧了一声:“那不是跑。”
边亿:“被分手了。”
虞谷:“都说了不是。”
边亿还想说什么,那边的人看她正在输入半天没有发东西干脆打了个电话,边亿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如果不是虞谷扶了桌子,估计桌子都要被她掀翻了。
虞谷问:“至于这么激动吗?什么彩票中奖电话?”
边亿咳了一声:“合作方老板的。”
她以为沈愿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没想到沈愿工作上的事一笔带过,问边亿:“郦安筠的女朋友呢?”
边亿啊了一声,看了一眼自顾自斟酒的虞谷,口气从客气变成了恶劣:“干什么?”
那边的人叹了口气:“当然是问她有没有来苍城的打算,她女朋友重感冒还不肯去医院。”
边亿挂了电话,神情凝重地坐到虞谷对面,虞谷看了她一眼:“老板拖欠工资?”
“郦安筠病了。”
边亿说完后看向虞谷,“这都两天了,你不过去看看?”
虞谷不联系郦安筠,郦安筠也不联系她,僵持状态更折磨人。
她只是笑了笑:“她需要我,不能直接给我打电话吗?”
边亿抿了抿嘴,烦躁地说:“你们谈恋爱烦死人了,这么有闲心不如帮我挑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