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谷吃完饭检查了虞小杞的作业, 小朋友下午就写完了作文,晚上也没什么事。虞谷叮嘱她九点前睡觉,虞小杞问:“你很晚回来吗?”
虞谷:“怎么了?”
虞小杞:“你不回来我一个人住在楼上很害怕的。”
虽然她很小就一个人住了, 但太早失去妈妈, 虞谷偶尔会陪她睡会,二层太空, 之前虞谷出去好几天, 都是赵金凤陪她睡的。
虞谷想起前几天回来她明显和郦安筠凑在一起玩的样子, 问:“郦安筠和你玩的都是什么?”
虞小杞:“你买但没空玩的游戏。”
流水席厨师隔三差五出门,回来就颠三倒四睡觉, 玩个游戏都没时间, 加上成年人必备的社交活动, 就算赶时髦买的卡带也没工夫测评, 基本是周末的虞小杞试图研究。
虞谷记得郦安筠压根不玩游戏,问:“她很能玩吗?”
坐在沙发上的虞小杞给虞谷打开了游戏记录:“小郦阿姨超厉害的, 你看。”
“她说下次把家里的卡带给我玩,”虞小杞对虞谷从来没别的要求, 她很少要什么, 乖得有点过分了,“她说她全部通关了。”
好几个游戏网上说的全通过也要五百个小时,虞谷怀疑郦安筠是速通的,等郦安筠来接她的时候虞谷直接问了。
车停在家门口,郦安筠也没和她家里人打招呼,原本溪流里的鸭子也都去睡觉了, 夜晚的乡村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车内没开音乐,开车的人愤愤不平:“你怀疑我开外挂?虞谷你看不起我啊?”
虞谷:“你不是大忙人吗?以前叫你一起玩大富翁你都骂我不务正业。”
这实在太久远了, 郦安筠哼哼两声:“是你作业没写完非要拉人玩的好吗?”
虞谷接得很快:“你不是写完了?”
郦安筠:“我说的说你,不是我。”
她还要自夸两句:“比自律谁比得过我,提前完成作业,还能多预习一课。”
这种小学生事迹到底有什么好吹的,虞谷从小到大都没钟爱文具盒的时候,现在用纸笔也多是寄点东西,笔都是从虞小杞那顺的,更谈不上学习了。
她嗤了一声:“是,不知道谁抓着我说我受不了了。”
郦安筠:“你别老拐到那边去行不行,那是自然反应,我下次不会了。”
她若无其事地开车,庆幸外面天黑,车内的光线都来自一盏盏的窗外路灯,“你怎么十年如一日下流。”
虞谷还挺冤枉的,“你就不能真诚点吗?承认爽到说胡话有这么难?”
郦安筠深吸一口气,“我又不是没承认,再说了你不也……”
车开往县城,周围还是公路,现在的扬草也有不少闪烁的霓虹,高楼楼顶亮着灯,成交的别墅也价格不菲,只是烂尾楼也不少,郦安筠偶尔吃饭有听父亲提过。
虞谷:“我也什么?”
她就这么看着郦安筠,时间还早,郦安筠选了半天,只是随便把车停在路边。
虞谷就不下车,她看着绕道自己侧边的郦安筠,靠着半降下的车窗上看着郦安筠:“怎么不说话了?”
郦安筠别过脸,声音还没路过车的嘀声响亮,她心跳的频率却和嘀声同频,她小声地说了一句。
虞谷说:“你学蚊子呢。”
郦安筠直接把她拉下了车,“话这么多,给我滚下来。”
虞谷看上去细长一条,但是实心的,人家是虚胖她是虚瘦,特别沉。拉人的人自己踉跄两步,虞谷笑了一声把门关上,“去哪里?”
郦安筠:“随便。”
虞谷跟在她后面,说:“为什么不说?不好意思说?”
郦安筠被她烦死了,走在前面,“我哪里不好意思,谁成天把爱来爱去挂在嘴边的。”
虞谷早就知道她浪漫过敏的臭毛病,也不勉强。比起从郦安筠嘴里听到喜欢和爱,她更喜欢欣赏郦安筠失控的索取,在达到顶峰的时候愣神的瞬间,那是花开后气味最勾人的时候。
虞谷:“行吧。”
这个点路上人还算多,店铺都开着,郦安筠自己也没怎么逛过,偶尔有手挽手经过的学生,目光扫过两个走路的大人,很快掠过了。
郦安筠不说话,虞谷还在看手机,她又有新工作,又要准备新食材,明天还要去一趟市场。
一般的流水席师傅菜单固定,就算增减也是从固定菜单里选择,虞谷很喜欢尝新鲜,找她的单子很多菜色也不局限于当地的菜,白事还算中规中矩,如果是婚宴和寿宴或者升学宴就不一样了,还有一些网红餐点,她都要提前试试。
也就是这样,虞小杞觉得学校食堂索然无味,恨不得虞谷的给她中午送盒饭,也比同学的好吃。
郦安筠又趁着这会偷偷看虞谷。
虞谷还穿着早上的新衣服,她本来身体就好,比郦安筠虚假的抗冻实在多了,里面宛如橘子成精的毛衣在路灯下很温暖,让她没表情的脸看上去更温和了。
就是她的手机有碍观瞻,手机壳也破破烂烂,钢化膜碎了很久了也不换,郦安筠前两天就看着烦,光顾着扒虞谷的衣服都没工夫考虑这些。郦安筠又从虞谷的手机看到她的手,再往上看……
对上了虞谷的眼神。
虞谷:“看什么?”
郦安筠别过脸:“穷酸死了,把你手机给我换了。”
虞谷知道她又犯病了,懒得理她,“不换,穷酸你也喜欢。”
郦安筠下意识反驳:“喜欢个鬼!”
虞谷笑了一声,路边的店实在没什么可逛的,她俩早晨还在商场夹娃娃,现在看这边的店铺也索然无味,郦安筠没注意到虞谷带着她走了另一条路,绕到了她们的初中。
“我接下来几天有事,你呢?”走到没什么人的小巷,虞谷自然地去牵郦安筠的手,“明天还要和边亿出去一趟。”
郦安筠哦了一声:“我也有事,要去另一个村子,你是去哪里?”
虞谷:“有个订婚宴。”
这些郦安筠不是很懂,“订婚也要这么隆重吗?”
“年纪比较小,先定下来。”扬草不算特别落后,但也是省份里倒数的县城,省会苍城经济发展很快,头尾对比仿佛差了二十年 。“办完订婚宴就要去苍城打工了,订婚和孩子的满月酒一起过。”
郦安筠哦了一声,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她问虞谷:“你见得很多了吗?”
虞谷点头,“以前老听我爸说,还以为是假的,和我们一样大的同龄人有的小孩都上初中了。”
人和人的时间锚点不一样,有些是条件造成的无法更改,靠虞谷一个人善心也没办法全然改变,郦安筠倒是知道仪葬队那个歌手还成立了个基金会,想起上次见到的背着一个小孩的小女孩,问:“你问过崔蔓吗?”
虞谷:“喜欢她啊,我把她微信推给你好了。”
她声音轻快,还真的点开了二维码,郦安筠给了她一肘子:“你有毛病啊。”
虞谷笑了一声,“配合你一下,人家歌手,不穷酸,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很少人知道虞谷有带刺的一面,她藏在温雅皮囊下也有翻滚的嫉妒和难以改变的无可奈何。
郦安筠直接拿走了她的手机,刚好前面是一家手机店,带虞谷去贴膜了。
她说:“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啊?”
虞谷走在她身边,“不知道啊。”
郦安筠:“那你不知道着吧。”
这个时候她依然争强好胜,选贴膜也要选最贵的,殊不知是个冤大头。
虞谷不制止她这种冤大头行为,她也没必要给郦安筠省钱。
郦安筠拿着新贴过膜的手机毫不避讳地看了看虞谷和崔蔓的聊天记录,发现两个人真的不熟,又点进崔蔓的朋友圈,艺术家最新定位在苍城,似乎在为了音乐节做准备,发出来的视频还有孙盎然喜欢的那个歌手。
虞谷看她手指翩然,精心制作的美甲根本不方便干活,郦安筠浑身上下都软得要死,最硬的就是一张嘴。
约她出来,却不说任何旖旎的情话,手又拉着虞谷的手,十指相扣,指缝交缠,显得格外依恋。
巷子幽深,麻将馆开着,洗麻将的声音很吵。
有游客跟着手机导航藏在老城深处的民宿,似乎对牵着手的两个女人无动于衷。
“不是不喜欢,还把人家的朋友圈全部看了,”虞谷语带嘲讽,“你还是喜欢……”
后面的话都被郦安筠堵住了。
还没走到她们初中,周围老房子盘根交缠,头顶的灯和路牌都模糊不清,郦安筠咬了虞谷的嘴唇一口,还要捏捏她本来没几两肉的脸:“我到底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什么类型的了?”
“你当我是飞蛾啊,就喜欢发光的。”
始作俑者口红都蹭到了虞谷脸上,灯下白皮素颜的虞谷像是被涂了一层蘸水过多的颜料,隔了几秒揽住郦安筠的腰,两个人贴在一起,暧昧的在对视之后点燃。
头顶的路灯聚满飞虫,虞谷说:“那你喜欢我什么?”
郦安筠没好气地说:“喜欢你喜欢我,喜欢你活好,喜欢你摸我,喜欢你……”
这太难一条条说了,要追根溯源都怪那年的相遇,鹌鹑蛋掉进汤里溅了两个人脸的排骨汤。
一开始郦安筠讨厌虞谷,讨厌她永远毫无波澜的姿态,后来她讨厌虞谷的态度,总是先玩了再写作业。
当年小郦安筠给妈妈打电话,说:“我和隔壁的人合不来,她实在太讨厌了,都不写作业,总爱来这里玩。”
田兰月知道隔壁家的小孩,她笑着说:“人家是带你玩好吗,我都听外婆说了,你在学校都没朋友。”
虞谷的确是最开始接近郦安筠的人,等初中郦安筠有了自己的圈子,她就在圈外看她。
郦安筠自己都不知道她早给虞谷留了位置,在一群人聊天的时候精准捕获路过的虞谷,对视之后得到一份投喂。
也不是没人说虞谷和你这么熟,你们是青梅竹马啊。
又有人说什么竹马,虞谷是女的。
郦安筠想:还好是女的,男的讨厌死了。
可是虞谷。
那一瞬间她想的是:要怎么和虞谷一直一起呢?
那年郦安筠没考虑到她这个想法背后的喜欢,又被更大的野心裹挟。
好在她的人生还有回头的可能,四下无人,她还在列举,后面的话都被虞谷吞了回去。
虞谷亲她宛如风卷残云,是和皮囊相悖的凶狠,光亲吻郦安筠都有种站不住的感觉。
搂住她的女人提了她一把,嘴唇分开后又要吻吻郦安筠的唇角,发出细小的亲吻声。
“你排比呢,理由那么多。”
郦安筠气得要死,“你才多事。”
她还往虞谷身上贴,虞谷说:“在外面不好亲你,回家吧。”
郦安筠:“回你家?”
虞谷:“各回各家,郦小姐,你真的是,喂不饱啊。”
郦安筠嘴唇在灯下泛光,倔强地抬眼:“你养出来的,你要负责。”
虞谷哦了一声:“过几天再续杯,这两天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