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确定关系开始，尤泽尔没接受过任何Omega的标记，连信息素也没有。”
所以，失去记忆的尤泽尔才疯狂地想要找Omega，因为在以前，尤泽尔都在依靠对伴侣的爱来维持忠诚，但失忆后他确实忍受不了。
“作为S级Alpha，尤泽尔的信息素堆积很严重，所以在派对那天晚上，尤泽尔失去了意识。”
虽然赫兰先生送的藤条熏香也有一定影响，但如果不是尤泽尔本身需要释放，这东西也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强行让一个S级Alpha进入易感期。
“我驱赶了尤泽尔选中的那个Omega，所以他失控了，只能从我身上发泄。最后……他标记了我。”
“尤泽尔在清醒后将我送去了医院，医生告诉我们，他的标记改变了我的信息素分泌路径……我变成了Omega。”
“推迟回庞城的这段时间，我在弗兰里城等着腺体适应，后来不幸运的是，在游轮上我们遇上了海盗。尤泽尔跟着我偷偷上了船，在我陷入困境时救了我。”
“而在昨晚的宴会上，我的信息素不小心泄露了，所以尤泽尔帮我进行了标记……这就是我身上两种信息素的来源。”
高屿解释完，松开手理了理自己扯开的衣领，但指尖显然在颤抖着，他甚至不太敢抬头看看自己的父母。
餐厅里非常安静，似乎都能听到刚烤好的面包被烧焦的声音。桑切尔夫人捂着嘴，连忙从桌边站了起来。
她走到高屿身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然后她眼眶含着眼泪，抬手抚上了高屿的脸。
动作顿了顿，又挪到高屿的肩膀、手臂、腰，发现以前健壮的高屿现在消瘦了很多，连身体都隐约变得更软。
桑切尔夫人无措地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老布莱德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他，看起来还没有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
“屿……”
桑切尔夫人只说了一个字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踮起脚尖紧紧抱着高屿，抑制不住的眼泪润湿了高屿肩膀的面料，而犯了错的男人一动也不敢动。
“……屿，今天是愚人节吗？我从没有那么希望你在对我们说谎话，连你告诉我们想要和尤泽尔结婚那天都没这么强烈……”
老布莱德则抬起手，示意他走过去，桑切尔夫人只能松开了他，背过身用手帕擦自己的眼泪。
高屿不敢坐下，下意识就想像在教堂忏悔那样跪着，但老布莱德的拐杖用力敲击了下地板，带着十足的被压制的怒气。
高屿顿了顿，然后坐在了凳子上，双手紧紧握着。
老布莱德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片刻后突然说道：“在你小时候，你第一次分化成Alpha时，我们就在你的病房外等着你。”
高屿一愣。
“你从前一天的凌晨开始就感到痛苦，清醒的时刻里只知道喊疼。那时你只有八岁，到了中午，你因为反复昏迷无法进食，甚至突然休克了。孤儿院的老师不得已将你送去了医院，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
高屿微微睁大了眼，这个意思是，在他分化前，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就选中他了？
不是因为他是S级Alpha吗？孤儿院的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屿，我以为这么多年以来，我和你母亲、还有埃里克斯，我们的爱会让你的想法有所改变。”
老布莱德无奈地说道：“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现在你让我失望了。所以我必须反思，作为父亲，我有哪里做得不好。”
高屿的表情变得仓皇：“不，父亲，这是我的错，不是您的问题……”
老布莱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孤儿院的老师告诉我们的是，我们想要领养的孩子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我们也知道，分化为S级是一件很少有人敢追求的事，所以人们才自发地尊敬S级。”
桑切尔夫人平复了心情，她坐到了自己的丈夫身边。老布莱德接着说：“谁都没想到，我们选中的孩子会让我们那么骄傲。屿，你经受住了上帝的考验，高烧、疼痛、精神的折磨都没能打倒你。而你当时只有八岁。”
突然间，他问道：“所以这次，你分化的时候是尤泽尔陪在你身边，对吗？”
高屿顿时身体一僵，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么……你在医院里躺了多久？”
高屿愣愣地看了看老布莱德，又看了看桑切尔。最后他抿了抿唇，答道：“我昏迷了……四天，醒来时，我已经变成了Omega。”
“四天？！”
桑切尔夫人顿时吸了一口气，老布莱德沉沉地望着他，虽然并不相信，但谁都没出声质疑他轻飘飘的回答。
“既然这是尤泽尔造成的，那么你为什么不让他一起过来？”老布莱德问：“他跟着你坐船到庞城，去听音乐会，这些都是他在保护你，对吗？”
高屿点了点头，答道：“但他会认为这是他犯的错，我不想听到他把我的情况形容得更糟糕。”
“好吧……”老布莱德不能赞成，他摇摇头说道：“听听我的看法吧？屿。”
高屿点点头。
“你是一个成年人，你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就像你选择了尤泽尔，你爱上了一个Alpha，所以你必须要解决信息素堆积的问题那样。”
“与尤泽尔的争吵、车祸造成的失忆、还有你变成Omega这件事……那都是你付出的代价，也是你自己做出选择的结果，你承担了，所以我们不能责怪你。”
“可是，我们没有教会你，对待自己的家人、伴侣，这些你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你应该怎么做……比如你变成了Omega这件事，你不应该在这时候才告诉我们。”
老布莱德深深地望着他，目光中不无责怪：“我和你母亲给了埃里克斯最大的自由，但我绝对不会希望我的孩子杳无音讯。你在自作主张替其他人着想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想想，我们愿不愿意被你这样隐瞒？”
高屿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难过道：“这是我的错误，父亲……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孩子。”
他没有想到，他的父母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自己胡作非为，而是在担心自己二次分化的时候遭受了多少痛苦。
他一直辜负了爸爸妈妈的爱，这些年来，他都把这两位善良的老人想得太糟了。
“也许你该像你的哥哥学习学习了，埃里克斯虽然也和你一样这么想，但他不会把腿断了这件事一直瞒着，或者说在外面等腿恢复了再回来。他知道让我们自己发现，我们会更加担心他，而他受伤了的选择，是回到自己的家来。”
老布莱德平静的语气中却带这不容置喙的指责，这比撕心裂肺的怒喊还要让高屿不安。
“对不起……父亲，”高屿艰难地说道，“我以为这样才不会给布莱德山庄蒙羞。”
“那么，你的打算是在你的Omega信息素意外被别人发现的时候，再让我和你母亲措手不及吗？你难道不认为这样会让我们更加生气么？”
高屿哑口无言。
老布莱德转过身，拿起了他的餐具低声道：“我希望我的孩子不仅能分享他的快乐，更希望我能分担你们的痛苦，不然，我会觉得我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不合格的父亲。”
老布莱德头也不抬，大口地将溏心蛋塞进嘴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失态地进餐。高屿的心揪成了一团，他根本没想到今天的坦白会变成这样。
过了会儿，老布莱德说道：“屿，今天早上你用不着去工厂了，现在把你的事情都推掉吧。”
高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不能反驳什么。
“我想，昨晚大概有什么契机让你不得不告诉我们，而且不会是好事。既然这样，或许等会儿尤泽尔也该来了，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总是会到我们面前，说很多有关你的事情。”
老布莱德看着自己的空餐盘，片刻后说道：“当你听见他的陈词，你可能就会明白，你对我们、对他的隐瞒有多么不必要。”
……
“等等布莱德先生。”
客厅里，尤泽尔不可置信地说：“您的意思是，屿现在就在这儿吗？可我一直没看见他。”
老布莱德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头往侧后方看了看。
尤泽尔立即看过去，高屿正从客厅的壁画后走出来，那正好是尤泽尔的视线盲区。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两秒后又有些激动：“屿？你都听到了吗？”
高屿看着打扮随意、显然是匆忙出门的Alpha，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老布莱德让他明白，在他单枪匹马地想要付出时，尤泽尔也在以同样的方式为他辩解，甚至比他的说辞更加偏心。
尤泽尔认为所有的错全在他自己身上，试图还给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一个毫无污点的高屿。可作为被隐瞒的人，他明白事实并不是这样。
“屿，如果你一开始就打算和你的父母说出实情的话，你应该告诉我的。”尤泽尔也皱着眉说。
高屿恍然地笑了笑。他会生气、会自责、会埋怨尤泽尔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很想告诉尤泽尔，在向老布莱德承认错误以及单方面维护他之前，应该先跟他商量一下。
但他也明白，尤泽尔爱他。这正是作为父母的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的感受——不能责怪，却又耿耿于怀。
“屿，你怎么了？”
尤泽尔跑到他面前，看到他的脸色不太明朗，顿时紧张起来。他想抬手拥抱一下高屿，可又不敢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太随意。
“你应该还没有出门对不对？”他问道。
高屿点了点头，先是看向了自己的父母。见老布莱德没有再说什么，桑切尔夫人也坐回了自己的丈夫旁边。他才又看向尤泽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打算找我做什么？”
尤泽尔迟疑了下，高屿直觉和自己变成Omega这件事有关，于是道：“就在这儿说吧，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尤泽尔有些惊讶，片刻后他收住了表情，严肃地说：“屿，或许……有人把你的事暴露出去了。”
“什么？”高屿顿时一愣，沙发上的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也齐齐回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