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晚会后, 又到各大卫视春晚的预录制。
卫视一东一西,最东的直辖市GDP扛把子,独家邀请男团RE和一系列当红明星,主打一个流量先行, 粉丝狂喜, 偏西的中部省娱乐业扛把子, 独家邀请男团Drop和一系列实力唱将,主打一个口碑为王, 整活猖狂。值此新春佳节,各大卫视们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际, 唯有孤高冷艳的央台,悲欢并不相通,只觉得吵闹。
游承静从东跑到西,按部就班录制春晚。
行程表,五号杂志拍摄,六号媒体采访, 七号品牌活动, 八号团演,九号彩排......熬到除夕,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
凌晨, 游承静在公司收完工,正要开车回家,却在地下车库撞见一不速之客。
尹枫城在车里鸣笛, 摇下车窗,“静哥。”
游承静讶异, “尹总怎么在这?”
尹枫城下车和他打招呼,“吴总找我聊聊业务。”
“贵司最近筹备上市, 公司间有些资源可以洽谈,希望哥别介意。”
游承静一愣。从公司职工的角度出发,这么大公司愿意和明娱合作,这简直是明娱攀了高枝,他有什么好介意?
奈何从本人角度出发,他还真有的介意。
总觉得这尹枫城说话怪怪的,还总能怪到点上,挺邪门。
游承静客套:“没有,尹总大驾光临视察明娱,我们小公司蓬荜生辉。”
“静哥这么见外?看来还是不肯交我这个朋友。”
“哪有的事。”
“先前让哥直接叫我名字,哥一次也没叫过。”
游承静面露难色,自己什么身份?他又什么身份?这么大一个总当面直呼其名,这哪叫得出口?
尹枫城道:“我知道哥客气,有些时候碍于情面也不好意思,但私下里咱们就按朋友称呼,这样可以么?”
游承静无奈应和,“尹总也是真挺客气。”
“叫我什么?”
“......枫城。”
“谢谢哥。”
尹枫城朝他笑,低低的脸,挽起袖口一寸表带,风度翩翩。
游承静打量他几眼,心说这人要早几年出现,他一见钟情的还指不定是谁。奈何对方现在是名草有主,自己也早已是封心锁爱,时不再来。
尹枫城问:“今天除夕,哥回家什么打算?”
“先睡个好觉吧,晚上再吃点好的。”
“哥晚上看春晚么?”
“看情况,可能开一下当个背景音,不然家里太冷清。”
“哥家里就一个人么?”
游承静摇摇头,尹枫城若有所思。
“还有条狗。”
对方明显一愣。
游承静笑:“怎么,你以为呢?”
“我以为哥说的是那谁。”
“谁啊?”他随口回,突然有了意识,瞬间噤声。
那次和叶漫舟不欢而散后,两人已大半个月没通讯。
尹枫城看着他,“哥,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么?”
“你问。”
“你和那位华盛的......”
“纯属营业。”
“哦,我看他那天那样,还以为他动真格。”
游承静笑了笑。
尹枫城观察游承静神情,不动声色:“还是哥清醒,有些人就是入戏太深,自作多情,不要给哥带来困扰就好。”
游承静转移话题:“你呢,看春晚么?”
“有时候会看。”
“今年打算看么?”
“今年可能不行,晚上得赶路。”
“赶路?”
“开车,要陪爱人回趟老家。”
游承静了然,“见丈母娘了。”
尹枫城突然不太自在,点点头。
游承静会心一笑,“第一次见家长?”
“是。”
“紧张么?”
“紧张。”尹枫城揪了下衣领,靠在车边叹气,“我准备了很多,但事到临头,还是怕搞砸。”
游承静看他这样,打趣:“你高考出分有这么紧张么?”
“完全没有。”
“见丈母娘比考北大还难?”
“难多了。分是死的,人是活的。”
“没事,是人都喜欢听好话,你到了就嘴甜一些,实在不知道怎么办,见着人就开夸。”
尹枫城略显苦恼,“我嘴其实挺笨的,一紧张也不知道怎么夸。”
游承静给他出主意:“夸衣服,夸首饰,夸你丈母娘做饭好吃,反正见着什么夸什么,上了年纪的阿姨都吃这一套。”
对方领悟,“谢谢哥,受益匪浅。”
他安慰:“没事,真的不用太紧张,再说你这底子就正常发挥,相信没有哪个丈母娘不会被拿下的。”
尹枫城看着他,“丈母娘能拿下,大舅哥能拿下么?”
游承静一愣,“男的......那可能得看人,你大舅哥人怎么样,很凶悍么?”
“也没有,他人不错的,性格也好。”
“那你担心什么?”
尹枫城不语,游承静察言观色,一下想歪。
“这个么,毕竟人家亲妹妹,就算你本人再优秀,他眼里你可能也只是个拱了自家小白菜的男人,如果对你态度差点的话,也可以理解。”
“那我该怎么办?”
“就好好处么,慢慢搞好关系,他迟早会接受你的。”
尹枫城笑了笑,“但愿吧,借哥吉言。”
两人挥别。游承静正在车厢打着火,尹枫城开车过来,摇下车窗,“对了哥,听说你胃不太好,我家里有些养胃的西洋参,走前给你送点行么?”
游承静忙道:“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都是我爱人买的年货,买多了也带不走,放着浪费。”
对方这么热情,再推脱也是不识抬举了。游承静连连谢过,给出地址,目睹车开走。
他靠在车座,掏出手机,低头点开微信。
消息99+,放眼望去,全是除夕祝福。
他在消息列表,先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
翻完第五遍,游承静关了手机,在方向盘俯首。
想起刚刚尹枫城的神态,每当谈及他爱人,满目温柔写在言行举止。相信平日相处里,一定更挖空心思,跟对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真好啊。原来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有人可爱,有家可回。
他在方向盘埋了一会,感觉没休息好,神志不清。
得抓紧回家,补个觉。他明明有很多事要忙,忙着写歌,忙着浇草,忙着喂狗,忙着回除夕祝福,看他一个人,怎么有那么多值得忙的。
游承静搓把脸,一抬头,用力踩下油门。
*
大红的苹果躺在手心,慢慢转,刀削出好听的声音,一截皮掉成苹果味的弹簧。
叶华兰聚精会神,目不转睛,一路坚持延长着手中的弹簧。
“——阿嚏!”
手猛一抖,弹簧没了下落,摔在地上,也没了弹性。
她可惜地捡起来,扔在垃圾桶,抬头看向窗边人。
外头零下一度,叶漫舟开个窗户,任冷风如刀,冲着他脸,扑簌簌割。
叶华兰唤:“过来。”
叶漫舟戴着个卫衣兜帽,回头看她一眼,拿纸揩着鼻涕。
叶华兰重复:“你过来。”
叶漫舟置若罔闻,靠回窗边,继续迎风自残。
叶华兰语气加重:“你给我过来。”
叶漫舟头也不回,懒懒:“祁盛斌不让我靠近你。”
叶华兰怒目:“叫你爹什么?”
叶漫舟不吭声。
叶华兰发出最后警告:“叶漫舟。”
叶漫舟把窗户关紧,从兜里掏出个口罩,拉了只椅子挪到床边,口罩一戴,插兜一坐,眼皮一耷,一副死样。
叶华兰恨铁不成钢。
她用刀尖切下一块苹果,喂过去,“口罩摘下。”
“我感冒。”
“感冒半个月还不好?”
“就是不好。”
“你天天这么作能好?”
叶漫舟不吭声。
叶华兰抓住他口罩反手一拽,暴力扯下。
叶漫舟耳根剧痛,嘶了口气,“妈!”
“妈什么妈,你一点都不听话,我不是你妈。”
叶漫舟顿了顿,低头,又从兜里掏出个口罩。
叶华兰气得半死,伸出手夺,他起身一躲。
“别闹了妈,我马上都走了。”
“你马上都走了,还故意气妈妈?”
“我没有。”
“你没有你干嘛这个样子?”
“因为我感冒。”
“少来这套。”
叶漫舟脸闷闷的,床前一杵,开始原地罚站。
叶华兰看他一会,问:“吵架了?”
叶漫舟一语不发。
叶华兰看透一切。
她把苹果放在床头的小盘里,拍拍身边的位置,“又受什么委屈了?”
叶漫舟坐过去,蔫了吧唧偎在她肩头。
叶华兰摸摸他手,冰得像砸在手里,心疼:“手怎么这么凉?”
叶漫舟默默:“没有我的心凉。”
叶华兰道:“有点做作。”
叶漫舟道:“对不起妈。”
叶华兰把被子分他一半,握着他的手递温,等手暖和了点,问:“现在还凉么?”
“手不凉了。”
“心呢?”
“凉。”
“能跟妈说说为什么?”
叶漫舟这半个月都快给憋屈死,短暂化身妈宝男,大诉苦水。
叶华兰听完来龙去脉,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他抬头:“你明白了么?”
叶华兰点头总结:“你就是吃醋吃大发了。”
他崩溃:“你还是不明白!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叶华兰道:“别说笑了儿子,你我还不了解?你就是那么小心眼。”
叶漫舟二话不说要起身。
叶华兰一把扯他回来,“那你说说,你自己觉得你们矛盾点在哪里?”
叶漫舟吸吸鼻子:“我觉得矛盾点在,我为他做了很多了,可是他还是一点不接受我。”
“你觉得他哪里不接受你么?”
“哪里都不接受我。”
“你怎么定义这个接受呢?”
“起码要给亲给抱。”
叶华兰惊:“那你这个起码也忒没底线了!”
叶漫舟道:“因为以前就是这样给亲给抱。”
叶华兰又惊:“那你们以前也忒没底线了!”
叶漫舟心虚:“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重点是他现在不给亲给抱。”
叶华兰质问:“你确定他现在不给亲给抱?你俩跨年夜激吻那热搜都舞到你爹面前了,要不是我拦着你爹,你小命不保。”
叶漫舟闻言,只觉逃过一劫,心有余悸。
他定定心神,解释:“那是事出有因,非他本意。”
“那你在家还强吻人家了?”
“那是我主动耍流氓。”
“那你还登堂入室耍人家流氓?”
“那是他拗不过我。”
“那人家凭什么让你登堂入室?”
“因为我知道他家密码。”
“你怎么知道他家密码?”
“我猜出来。”
“他知道你知道他家密码?”
“他知道我知道他家密码。”
“他改个密码很难么?”
“他改个密码......”叶漫舟突然一愣。
叶华兰看着他,“你抱他时的那一阵工夫,他推开你很难么?”
“你亲他时的那一瞬间,他偏过脸很难么?”
“你觉得他讨厌你,他嫌弃你,可人家明明从一开始就有一万种不让你靠近的方法。”
“但他偏偏要选择在你撒完泼、抽完疯、耍完流氓,再表现他嫌弃,表现他反抗,表现出他一百个不情愿的样子。”
“但你偏偏还不知足,要在对人家撒完泼、抽完疯、耍完流氓,还要让人家不嫌弃,让人家不反抗,让人家觉得你做得真对真好,让人表示你这个流氓真是耍对人了。”
叶漫舟怔怔看她。
叶华兰把手捧着他脸,语重心长:“儿子,那孩子他破釜沉舟地喜欢你了五年,你把人家伤得透透的。你这才大张旗鼓地追了几个月,就这么急功近利了?”
“我没急功近利。”
“那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因为电话。”
“你是说,人家回了通工作电话,不告诉你内容,你就生气了?”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他不安好心。”
“先不说那人是不是真的不安好心,就算如实,可那关那孩子什么事呢?”
“我跟他说了他不安好心,他不相信我。”
“那人家凭什么要相信你?如果他认为你又在无理取闹呢?”
“可我真的没有在无理取闹。”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在无理取闹?”
叶漫舟想起游承静腰间那道淤青,冷声:“我就是知道。”
叶华兰道:“那你就要让人家相信你没有在无理取闹。”
“我说了他不信。”
“所以你一直赌气,是因为他不相信你?”
叶漫舟思考一下,“好像也不至于。”
叶华兰顿了顿,慢条斯理:“那我换个说法,就算跟他联系的那个人真的不安好心,难道你不该对人家更加上心,多照顾点,时刻提防他别被伤害?你现在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跟他置气这么久,难道不是跟你本意背道而驰么?”
叶漫舟再度陷入沉默。
“好好想,是从哪个节点开始真正生气的?”
“他从房间出来,就一直不理我。”
“他头一回不理你么?”
“不是的,他经常不理我。”
“那你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的么?”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叶漫舟思索一会,慢声:“因为他,大晚上接那男的电话。”
“他给那男的发了小猫表情。
“他们还互说晚安。”
“然后他还,一直刷新那人朋友圈。”
叶华兰冷不防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喜欢他?”
叶漫舟讷了下,瞪大眼。
“所以,你根本不是生气,你是害怕。”
“你曾经也会因为各种人跟他吃醋,但吃醋归吃醋,你并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但这次这个竞争对手和曾经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可能和你旗鼓相当,甚至某些方面还超越你,导致你内心深处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从各方面来看,你的小心上人好像还真的对他有意思,于是你感到强大的恐惧,万分焦虑心底的假设成真,导致你短期内不敢面对现实,也不敢面对他,只能在这里一个人反复自闭,胡思乱想,乃至无能狂怒......可你一味这样下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叶漫舟看她一眼,“靠。”
“靠什么靠?”
“没有,没事妈,你继续。”
她给他一打岔,“说到哪来着。”
“说解决问题什么的。”
“哦,对,解决问题。那以我来看,当务之急,无论对方有没有喜欢上别人,你都要主动破冰,负荆请罪,化干戈为玉帛。注意行事不要冲动,一定要调查清楚,如果他无意最好,如果他真的有意,那你就努力表现得更好,该贴心就贴心,该勾引就勾引,该送温暖就送温暖,该耍流氓......”
叶华兰顿了顿,“这个就算了,你还是稍微收敛一下,有点自控力,反正追到手了干什么不行。”
叶漫舟连连点头,恨不得掏出小本记。
叶华兰一条胳膊压他肩膀,拍打后背:“总之,你就使尽浑身解数,争取把你小心上人那点移情别恋的苗头扼杀于源头,反正我就不信一个任凭你这种臭无赖进他家门、胡作为非、大耍流氓、还不报警的男孩子,他能真有什么心思喜欢上别人。”
听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叶漫舟吸吸鼻子,狠狠抱了下她,“妈,你怎么这么牛逼。”
“废话。不看你妈哪里毕业。”
“你哪里毕业?”
“北大心理。”
叶漫舟猛抬头:“对啊妈,你不也北大的?”
“你第一天知道?你爸还清华的呢。”
“不是,我去。你北大的,他清华的,我妈北大我爸清华......妈的那孙子有什么好拽的啊?”
“什么,你说谁,哪个孙。”
“没事,没事。”叶漫舟突然摇头晃脑地兴奋起来,“妈你这么牛逼,我爸当年到底怎么追到你,真是便宜他。”
叶华兰脸一红,“他啊,他个闷葫芦,喜欢也不说,小学每天送我回家,初中每天给我带饭,高中每天给我讲题,到大学被逼无奈才敢告白。”
“告白还得被人逼的?这男的怎么这么怂啊。”
“你懂什么。我大学时看一吻定情喜欢上柏原崇,但你爹个土鳖不知道柏原崇,以为我喜欢上别人,就一个人喝闷酒。有天他喝醉,半夜翻墙跑我们学校男生宿舍楼下吼谁是柏原崇,柏原崇出来,第二天全校都在传隔壁清华有个男同特喜欢柏原崇,喜欢到昭告天下跨校发疯,全北大的虫粉都为他所动容。”
“后来他为了澄清自己不是虫粉,也不是男同,就只好找我告白了。”
叶漫舟恍然大悟:“原来有这个渊源,难怪他对我搞同性恋这么有意见呢?”
“那也不是这样的,其实你搞什么他都会有意见。”
“说得也是,他这么爱装比的性格,幸亏没遗传给我。”
“瞎说什么,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外向型你爸。”
叶漫舟吓:“还没到大晚上呢,妈你就开始说恐怖故事。”
叶华兰锤他肩膀,“别嘚吧嘚了,几点飞机?”
“凌晨一点。”
“怎么买这时间?”
“想多跟妈呆会。”
“少跟我放屁。”
“想等他主动找我。”
“那你还要不要等?”
“谁等谁傻逼。”叶漫舟说罢起身,拎出一个行李箱收拾东西。
叶华兰看他在房间忙里忙慌的,“飞哪来着?”
“斯德哥尔摩。”
“怎么跑那么远拍?”
“因为那导演脑子进水。”
“说话注意,那可是你亲堂哥。”
“也是我一生的痛。”
叶华兰吃着一块氧化的苹果,低头查当地天气,“那边好冷啊,你多带几件厚衣服。”
“我一个箱子就够塞两件。”
“两件怎么够?”
“不够就偷祁天严的。”
“你又打不过人家?”
“那是以前,现在未必。”
“答应妈妈,不要跟哥哥打架,实在不行,找个好欺负的偷。”
“好吧。”
叶华兰看着他蹲在地上西里哐当地捣鼓,“别这么急着走啊,不想先跟你爹见见面么?他快到了。”
叶漫舟顿了顿,好好的衣服都不叠了,直接囫囵一塞箱子一盖,火速起身。
叶华兰看他那德行,叹气:“真是亲爹亲儿子。”
叶漫舟满腹怨气:“谁家好人爹儿子这么大还管他几点起床?”
“那是我让他管的,你平时没事就早上六点睡太阳落山起,老这么黑白颠倒我怕你猝死。”
“美国人一定不怕猝死吧。”
“别跟我贫,你这个作息,既不爱国,也不健康,必须改正。”
“那我飞到东一区,继续爱国。”
叶华兰知道这是天高皇帝远的意思,冷笑:“你以为躲得过去?我早就拜托了天严,你哥可比郑飞还好治你。”
叶漫舟在心中大骂姓祁的这老贼。奈何快走了,也不想留个顶嘴的印象,只好暂装乖巧,按下不表。
他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一回头,“妈,那我晚上就不过来了。”
“要陪他一起么?”
“嗯。”
“人家不用陪父母么?”
“他没有。”
叶华兰沉默一下。
“那你去吧。”
“对不起妈。”
“没事。”
叶漫舟挥手作别。
叶华兰突然又叫住他:“等等。”
他回头,叶华兰丢了个苹果给他。
叶漫舟道:“不吃了吧,我嗓子不舒服。”
“又不是给你的。”
他一愣。
叶华兰咬了口苹果,轻声:“儿子,明年除夕,我希望是四个人一起过。”
叶漫舟心中触动,用力攥紧手中的苹果。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