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吃罢饭, 导演为了赶时间,表示直接就地开始游戏。游承静结合这短短两局的经验思考战术,以为自己当猫没输过,当老鼠没赢过, 一输一赢优势尽现, 决定继续当猫。

  叶漫舟答应倒得爽快, 可偏膈应他这么一句:“你还是那么喜欢主动。”

  游承静最烦这小子在这种细节上大做文章,回怼:“比起画地为牢, 当然还是更喜欢瓮中捉鳖。”

  这要是寻常人讽刺他是王八,叶漫舟早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可从游承静口中出来,竟能让他听出一点小小的刺激。

  “来捉我么,给你捉。”

  他悄声笑着,往他盯着,二两眼神撬不开一点正经。

  游承静没搭理他,带上眼罩, 没了视觉, 唯剩双耳朵招揽八方来声。

  耳畔老有些碗筷轻动的声音。游承静心想,难怪都说盲人听觉好,他只是一时双眼蒙蔽, 耳朵就变得如此灵光,好像有人活生生在他眼皮底下吃饭似的。

  百无聊赖地坐了十分钟,听到倒计时十秒, 开始疏落筋骨,正蓄势待发, 他一摘眼罩,愣了愣。

  游承静匪夷所思地盯着眼前人。

  叶漫舟正坐在对面, 扒拉着手里一碗凉皮,抬头看他一眼。

  “你在干嘛?”

  “点那么多你都不吃完。”

  “你在干嘛?”

  “帮你解决剩饭。”

  “你刚怎么不解决?”

  “刚刚没到我饭点。”

  “我要抓你哎。”

  “抓呗,给你抓。”叶漫舟扒完一碗,放下,抄起另一边一盘猪肘饭。里头猪肘给游承静啃过两口。他蹙蹙眉。

  “怎么都只啃几口。以前我都没感觉,你怎么那么挑食?”

  叶漫舟一边埋怨,一边筷子“叮叮当当”扒拉那剩饭。

  游承静给他整不会了。

  耍什么花招啊。他四处看,镜头还在怼脸,导演也没喊停,应该就是在游戏中。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贴了再说。游承静悄摸扣出贴画,坐到他旁边,不动声色靠近他,藏贴画的指尖背在身后。

  叶漫舟吃着饭,头都不抬,“你贴么,我给你贴。”

  说着把脸凑过去,示意他来。

  游承静好犹豫地往他脸上按了个爱心。

  叶漫舟喝口水,把脸收回去了。

  没有丝毫成就感。

  他风卷残云地解决完桌上的剩饭,回头看向节目组的人,“行了吧导演?能收工了么?”

  导演一直在监控后头沉着冷静,本以为两人这是要搞什么节目效果,结果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在是货真价实地摆烂,忙用对讲机发出警告:“嘉宾不许消极比赛!”

  叶漫舟大为不满:“怎么消极比赛了?承静在很积极地抓我,我也很积极地被抓,怎么就消极比赛了?”

  导演:“......”

  “我输了,唐璃呢?璃姐不来cue流程了?”叶漫舟回头唤两声,像几嗓子能把人吼出来似的。

  没人搭理。

  他回头开始掏手机,“说我消极,真好笑,那我给你们积极点。”

  叶漫舟眼睁睁看着他把他自己微博头像换成节目组的头像,噼里啪啦打上去四字——“我想静静[爱心]”

  忽然转身,勾着自己脖子手机一举,游承静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猝不及防地跟他来了张自拍。

  叶漫舟拍完,把照片放上去,发送微博,直接置顶,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完。撂了手机,扭头看他:“还差个愿望,你有什么愿望?”

  游承静目瞪口呆。

  太无法无天了。导演像给闹得没招,直接在对讲机狂呼:“这样吧二位嘉宾,咱们第三局换个游戏重新比好么?”

  “换什么游戏啊,又是导演你说了算么?”

  “有一套备选项目,我们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我头像都换了微博都发了为什么要重新比?”

  “好吧,你们第三局想比什么比什么,但不要乱来了!”

  “哪里乱来?明明都在按规则办事,哪里乱来?”

  导演都给他逼得不说话了。叶漫舟还想得寸进尺,游承静拦着他胡闹,“差不多得了。”

  叶漫舟这才收敛,“受不了,让换头像换头像,让示爱示爱,都这样还不满意,真难伺候。”

  游承静看叶漫舟在那一副耍无赖的德行,一边觉得他这人真是欠得没的可说,一边心里深处却是忍不住发笑。

  和叶漫舟呆久了,知道这鸟人的无赖功夫九成是撒在自己身上,这会突然看着别人也大吃苦头,自己反倒是讨厌不起来了。

  食堂人多眼杂,叶漫舟领游承静来到休息室,二人面对面坐在小沙发,他随手抄来叠扑克牌,手里切牌玩着:“这样,咱们腿脚不方便,还是在这边玩点益智类游戏。”

  游承静扫一眼桌上,什么狼人杀UNO大富翁等等,各类解闷游戏,堪称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他挑了块叠叠乐的积木,掂量在手里:“以前都没有这些。”

  叶漫舟道:“现在每层休息室里都有了。”

  游承静看他一眼,有种上学时忍受三年酷暑,结果刚毕业就得知全年级装上新空调的感觉。

  “那会可没这个条件。”

  “前几年得了个机会,大刀阔斧地改革了一下。”

  “你的主意?”

  叶漫舟点点头。游承静有些震惊,不由往这间休息室多看了两眼,陷入回忆。

  从前叶漫舟最烦华盛里边没有什么玩头,一到假日就拉着自己往外跑。那会他常常跟自己念叨:华盛这垃圾公司,搞封闭管理就算了,还不给人玩的,不给人玩的就算了,还要大搞封闭管理,迟早把人憋出心理疾病。

  游承静常常提心吊胆地让他小点声,生怕他祸从口出,隔墙有耳,被找麻烦。

  叶漫舟那会在华盛树敌颇多,针对他的投诉信更是络绎不绝,投诉箱里从月更到周更乃至差点每日连载。尽管其投诉大多都是夸张其词——类似什么叶漫舟成天迟到早退,影响集体纪律,叶漫舟成天不拿正眼看人,影响集体和谐,叶漫舟成天穿戴奢侈品炫富,影响集体心理健康什么的。

  虽然大多都是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游承静还是担心投诉信从量变形成质变,没准哪天就投诉到人心坎上了呢。

  叶漫舟总是安慰他: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斜。

  游承静总是心惊胆战:万一咱身子也不是很正呢。

  叶漫舟义正严词:我哪不正了?我合理建言献策,给华盛老总提提意见,他不谢谢我都算好了。

  游承静还是害怕:别提了吧,你回头再把自己给提走了。

  叶漫舟好笑:放心,那人没那么小心眼。

  游承静诧异:你又知道?

  叶漫舟表示:我就是知道。

  游承静现在知道了,他确实知道。人家亲爹能不知道么?可能外人眼里天大的问题,就是他跟家里人吃饭时一句话的事。

  叶漫舟看他半天没说话,在对面打了个响指,游承静回过神来。

  他问游承静:“玩什么?”

  “随便吧。”

  叶漫舟看一眼时间,一点十五。以他对祁盛斌的了解,既然这人说的是两点,那肯定两点零一秒就有人来赶。

  提前走了便宜他,超时走了要被赶,掐个整点恶心他一下。

  他开始琢磨:“玩什么能正好水四十五分钟?”

  游承静道:“两把匹配差不多。”

  叶漫舟蠢蠢欲动,“说得好。我本来想每间休息室再整两台电脑,可惜遭到了上头的大力反对。”

  游承静白他一眼,“那休息室就真成游戏厅了。”

  “不然呢?谁休息时不打游戏?你不打游戏怎么休息?不让人休息怎么能叫休息室?”

  “首先你在歧视不打游戏群体,其次有种休息叫睡觉。”

  “想睡觉的直接回宿舍,来休息室凑什么热闹?我这是精神疗养所,只追求肉.体享受的别来沾边。”

  游承静不想跟他贫了,“别废话,到底玩什么。”

  叶漫舟想了想,瞥见桌上那一张贴画,突然有了主意。

  “这样,咱们这些小游戏随便挑着玩,谁输谁就在对方脸上贴个爱心,两点前脸上爱心最少的就是胜利。”

  游承静答应下来,眼瞅着他脸上那颗爱心,提醒:“挺好,让我赢在起跑线上。”

  “这个不算。”叶漫舟刚要揭下来,忽而心思一动,抄起贴画,揭了个小爱心,坐到对面,往游承静眼角一按。

  “这样就公平了。”

  游承静给他按得眼角忒痒,他那块有点敏感,差点要掉眼泪。

  他迷觑眼,闷气埋怨:“你干嘛啊,干嘛老贴这位置?”

  那轻微的哭腔简直跟撒娇没差,叶漫舟给那一声打得骨子里酥了个彻底,一下眼神深沉了。

  “这地方好看。”叶漫舟捧起游承静的脸,嗓子一压低:“但是,你本来哪地方都好看。”

  近在咫尺,叶漫舟的每个五官都能轻易网住他,让他的哭不像哭,笑不像笑,让他的一个心跳,一个眨眼,卡在喉咙里的一口呼吸,一切都统统乱了套。

  游承静突然脑子一嗡,心跳开始不着他的道。他低下脸结结巴巴,嘴上也乱套:“玩,玩你的快......”

  叶漫舟明知故问:“玩我的什么?”

  游承静慌手忙脚挑了叠UNO牌过来,叶漫舟猛地胳膊收紧,从后把人箍在怀里,轻笑:“我的,不都在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