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一截半透的玻璃, 直照一楼大厅的电梯口。刁文秋贼兮兮窝在二楼窗台隐蔽处,隔着那么一大片黑暗,都能感觉到自己那双贼眼有多贼。

  他埋伏许久,眼看游承静的身影出现在大厅, 踉踉跄跄跑入电梯间, 楼层数字不断变化, 最终停在十三层。

  刁文秋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在“RE大热”的三人群里狂艾特仇旗:“十三层!十三层快点!”

  没了命地呼, 语音带文字地发了十几条消息,仇旗才忍无可忍道:“别他妈比比, 看见人了。”

  “躲琴房去了,我现在守在对面乐器库里。”

  刁文秋松了口气。在群里汇报完人的动向,突然记起他老大的尿性,这人自建群伊始从没发过一条消息,怀疑是给群组屏蔽了还是怎么的。

  怕节外生枝,又给他私聊一句:“报告老大, 锁定目标琴房!”

  发完, 便放心原地待命。百无聊赖间,想起以前游承静还在华盛时,只要得了空就爱一个人呆在琴房, 对着几个“逗软咪发搜”就是一砸一整天,勤奋刻苦得让人锥心。

  当然,如果叶漫舟在, 游承静就只能被迫游手好闲了,因为彼时叶漫舟身为六寝知名混子, 华盛知名毒瘤,一放假就拖着游承静往网吧商场之类的地方蹿, 结果就是静静这么好一孩子,活生生被他带坏成街溜子。

  想到这里,刁文秋不免回忆起自己当初第一次和叶漫舟接触的时候。

  说来他老大当初在华盛真是一介传奇——犯事一箩筐,记过又通报,神龙不见尾,开除想得美,可谓是一己之力拉低了华盛对于练习生的下限。

  叶漫舟每回犯完事,大家都感觉这次要被开了吧?指定要被开了吧?可第二天人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练习室里,若无其事开个罐,鼻孔朝天摆个谱。不说中华上下五千年,就说华盛上下五六年,简直都没见过他这么嚣张行事的人。

  也因他言行举止过为放肆,成功激起了大部分人的不满,一些练习生中的有义人士们纷纷站出来,号召大家撰写举报小作文,积极投诉此华盛毒瘤,为提高华盛文明建设做出一份自己的贡献。奈何,举报信投了一封又一封,叶漫舟被开除的事还是没影。一时里民怨四起,大家伙越发围绕着怎样铲除华盛毒瘤的话题争论不休——

  刁文秋清楚记得,当时练习生内部还被分化成两大阵营,保守派认为,上帝让谁灭亡,必先使其膨胀,叶漫舟没被开,说明他膨胀得还不够彻底,我们还是应该采取绥靖政策,促进他的膨胀。激进派认为,去他妈的上帝,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机会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毒瘤一日不除,奋斗一日不停,华盛的光明就靠哇达西们的守候......争吵的结果持续到那次事件发生。

  某年某月某日,叶漫舟不知又抽了什么疯,接连把三个练习生打到骨折住院。消息一出,全司轰动,只因华盛严令禁止练习生之间打架斗殴,违者开除,大家都以为这人这次行事如此恶劣,指定要被开除。

  叶漫舟从医院回来那天,办公室外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众人都想亲眼目睹欢送华盛恶霸的盛景。

  当时刁文秋不顾仇旗劝阻,执意挤进人堆里凑热闹。结果看里头聊了大半个钟头,办公室一开,叶漫舟照旧跟个没事人一样,一手打个石膏,一手啃着张手抓饼,边啃边溜达出来。

  见此情景,大家纷纷难以置信,难料一夕之间,在华盛打架斗殴的代价竟从开除变成了开饭?

  一众大惊失色的眼神里,唯有刁文秋关注点跑偏,对着他手里的手抓饼垂涎三尺。原来当日刁文秋过量饮食,已被食堂三番警告,勒令零点前禁刷饭卡。

  走投无路的他,穷凶饿极,一下失去理智,堵到他跟前。

  叶漫舟正嫌余光里那一群冲自己指指点点的家伙惹他心烦呢,冷不丁看眼前冒出个小屁孩,还以为对方是来挑事的。

  他脚步一顿,蹙眉看他。“干什么?”

  刁文秋咽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问他:“哥们,哪买的饼?”

  叶漫舟有点懵,愣道:“不是买的。”

  “哪来的?”

  “室友做的。”

  “卖么?”

  叶漫舟低头看一眼被自己啃了两口的饼。

  “不卖。”

  “我出高价行么。”

  “不行。”

  “给我尝一口可以么?”

  “不可以。”

  刁文秋有点挂不住脸。

  “好吧,呵呵。其实也没有很想吃。”

  哪来的神经病。叶漫舟要绕路走开,却看刁文秋一个箭步又黏过来。

  叶漫舟开始不耐烦:“说了不卖,让开。”

  刁文秋没有挪脚。他能有什么办法?那外头酥皮里头肉松火腿肠都看起来太诱人了......满鼻子喷香,他实在馋得受不了。

  叶漫舟感觉这人像来找茬的,眯眯眼:“你到底谁啊你?”

  他是谁?他只是个吃不饱饭只能跑别人眼前站着馋他手里手抓饼的小饿死鬼罢了。

  叶漫舟警告:“让不让开?”

  刁文秋恳求:“让我闻一口味可以么?”

  叶漫舟冷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想吃口饼。

  但是这人不给。

  但是俗话又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虽然饼是死的,但是做饼的人是活的。

  简单的逻辑一一串联,于是刁文秋当时脑子一抽,蹦出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的一句——“其实我觊觎的不是你的饼,是你的室友。”

  而后刁文秋鼻青脸肿地回到寝室,哭了一晚上。

  这一哭仇旗给吓得不轻,还以为刁文秋频频祸从口出,终于被集体霸凌了。当晚,仇旗敲了一整层的门为他打抱不平,告诫兄弟们,就算刁文秋这小子比较缺心眼,可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他的心眼虽然不多,但是不坏,和平年代,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折磨他就算了,可他挨完揍一直哭吵得我睡不着,好他妈的折磨。下次揍他时还请不要伤及无辜,实在不行你们挑个大白天揍。总之请务必考虑一下他室友我的感受。谢谢。谢谢。Peace and love......

  ......这么细想来,他老大真是恶贯满盈。

  回忆到此,刁文秋不免有了一些助纣为猖的反思,怀疑起此刻所作所为的正义性。

  可是他转念又想,只要撮合他俩和好,他老大就不会间歇性无能狂怒,持续性发疯变态,不会每天“我想静静我想静静”的酷似一个自闭症儿童,也不会动不动黑脸又动不动偷乐,阴晴不定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想来如果老大没那么神经病,他们跟他相处时的精神压力也不会那么大,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刁文秋想得有一遭没一遭的,最后简直是乱七八糟,小小的脑袋CPU过载,决定还是不想了。心说管他呢,他是队长他最亲,泡到静静那就是亲上加亲。他帮亲不帮理。

  才过去没多久,游承静就呆在琴房里不出来了,此时离开始抓人还剩五分钟,有些无聊。

  叶漫舟开始给二人的分工明确,仇旗负责十层以上高层楼,自己负责十层以下低层楼。有些事还就不能细究,刁文秋这会突然就意识到问题,发出质疑:“为什么我看低层你看高层?我明明也很擅长爬楼梯的。”

  仇旗刚刚给刁文秋搅和了好事,心中余怒未消,在群里打字阴阳他:“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刁文秋:“怎么显而易见?”

  仇旗:“人觉得你比我low呗。”

  刁文秋:“草。”

  刁文秋:“你才low。你最low。你low到没朋友。”

  刁文秋:“你妈妈的,染个金毛装什么寻回猎犬。”

  刁文秋:“呵呵,我看出来了,你故意气我。”

  刁文秋:“我告诉你,别想挑拨我跟老大之间的感情,我知道老大最疼我了。”

  刁文秋:“我是说我是他第二疼的人,第一不用多说。”

  刁文秋:“反正我跟你同时掉水里他肯定先救我。”

  仇旗冷眼旁观刁文秋接连破防,发出阵阵冷笑,懒得回复,正要收手机。

  却看刁文秋又发来:“不行,你给我下来,我上去。”

  这会只剩三分钟了,仇旗忙道:“你别胡来,马上要开始了。”

  刁文秋道:“我不管,你给我滚下来,我已经在电梯里了。”

  仇旗头疼得要死。

  琴房冷不防传来动静,他从门缝里观察,看到游承静不知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走出琴房,拐进电梯口。

  仇旗忙呼手机:“傻逼,他出来了,要进电梯!”

  “你赶紧在十三层前按个楼层出来!别撞上他!”

  刁文秋一直没动静。电梯信号不好,他未必能及时收到。眼看电梯楼层一直往上,抵达十三层,电梯门一开,仇旗狂捏了把汗——

  却看里头空空如也。

  游承静走进去,在电梯间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又折返出来,走回琴房。

  原来是怕停留的电梯层数留下破绽?仇旗心里琢磨,看来他是打算在十三层呆着不走了。

  他偷偷观察着,刚松下一口气。

  “叮咚!”

  右边的电梯一打开——刁文秋气势冲冲地从里头出来,凶神恶煞一扭头,正正好和刚要走进琴房大门的游承静打了个照面。

  “......”

  两人面面相觑。

  尴尬溢出言表。

  “哇塞!静静!那么巧啊!”

  刁文秋假装惊喜,语气之拙劣,非常的假,非常的装。

  游承静也在门口一站,局促地笑着,看样是非常紧张。

  “静静,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

  此时手机传来倒计时截止的提示音。游承静心道不好,时间到了,来不及解释太多,猛地拽过他的手,“阿秋,帮个忙好么?”

  刁文秋一脸错愕,眼看自己要被游承静拉进琴房,忙在门边惊恐挣扎:“静静!”

  游承静以为他不知内情,跟他解释:“我跟叶漫舟在拍节目,他现在在抓我,你乱跑我可能会被发现,麻烦你跟我一起躲会。”

  “只要一会就行,现在他刚开始来找,时机比较危险,等一下我看情况稳定,你偷偷从楼梯间下去就好。”

  刁文秋扒着门口一百个不愿意,“不,不行......”

  游承静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是......我......”

  刁文秋急得大脑错乱,口不择言蹦出句:“琴房风水不好!”

  “什么?”

  “我头晕,进琴房就头晕!”

  “这......”

  两人正说着,眼看旁边的电梯数字开始变动了,游承静心里一急,忙抓着人往琴房对面夺步而去,“那到这来。”

  刁文秋大脑断了弦,眼睁睁看着游承静打开对面的门,两人冷不防和躲在里头的仇旗对上眼。

  只见仇旗在沙发抱着个吉他,硬着头皮一抬脸。

  “哈哈,这么巧啊。”

  “......”

  叶漫舟站在琴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陷入深思。

  他打开手机,反复确认二人给自己发的消息。

  是琴房没错,华盛也没第二个琴房。

  他在里头逛了一圈,窗帘柜子都翻了一遍,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叶漫舟背对镜头,给两人打字发消息:“琴房没人,你们确定么?”

  等半天,没一个回的。

  他冷着脸收了手机。

  真他妈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游承静听着隔壁翻找房间,西里哐当的动静,仍是心有余悸。

  他回头冲两人小小声:“看来阿秋说得很对,琴房确实风水不好。”

  仇旗干笑一声。

  刁文秋笑得像哭。

  两人兜里的手机都调成震动模式,来自叶漫舟的消喃砜息频频震动,大腿都快被震麻了,然而一个也不敢掏手机出来回话。

  游承静在沙发抱着膝盖,犯起嘀咕:“不过好奇怪,他怎么一下就找这么准。”

  两人冷汗一冒。

  仇旗小小声:“因为他肯定优先找你以前经常呆的几个地方。”

  游承静小小声:“我知道啊,但是我经常呆的也不止这一个地方,他怎么一开始就找到这来。”

  刁文秋也小小声:“可能因为他知道琴房是你最爱呆的,吊打其他一切地方。”

  游承静小小声:“不是啊,我最爱呆的是十层那间练习室。”

  刁文秋又小小声问:“为什么啊?”

  游承静又小小声答:“因为那间练习室没监控,可以偷吃东西,琴房连水都不给带进去。”

  刁文秋恍然大悟。

  “说到监控,你们说,他会不会有什么类似监控的手段?”

  游承静一拍大腿,像突然一下想到什么:“不然不能解释,他怎么找我找得这么快的?”

  仇旗眼神闪躲:“啊?他不会吧!”

  刁文秋假装震惊:“对啊,我感觉老大不是这种人!”

  “是么?”游承静看他们一眼,若有所思。

  两个人面面相觑,汗流浃背。

  仇旗竭尽全力忽悠他:“有没有可能是你俩心有灵犀呢?他感受到你的存在,所以一下就找过来了。”

  刁文秋也加入忽悠:“是啊静,听说感情深的两个人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老大一找一个准,说明他对你用情至深啊哈哈哈哈......”

  游承静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突地听见脚步声从对面的琴房里出来,逐渐逼近这里。

  游承静提心吊胆。三人屏气凝神。

  然而脚步声只匆匆经过一下,慢慢远去了。

  游承静松了口气。

  刁文秋恨铁不成钢,只道这可真是心有灵犀差一点点通......

  “——叩叩。”

  三人猛一个激灵。只听叶漫舟在门外淡声:“亲爱的。开门。”

  游承静一瞬间大惊失色,跑去堵门。

  刁文秋趁人跑了,背过身子抓狂问:“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让老大看见咱们跟静静一块,会不会误会咱们俩狼狈为奸挖他墙角......”

  “你他妈才奸。”仇旗瞪他:“都你害的。”

  “你现在骂我也没用,快想想办法。”

  “装死吧。”

  “没用啊,门反锁他肯定知道里头有人。”

  “那就等着他踹门吧。”仇旗抱着胳膊冷笑:“谁闯祸谁买单,我才不帮你擦屁股。”

  刁文秋好生绝望。

  敲门声不疾不徐,一下一下听得人剖肝催心,只听外头人一边敲门,还不停在门外亲爱的长,亲爱的短......简直活脱脱一变态一样。

  游承静拿身体堵着门,正脸冲着二人,做出苦苦哀求的眼神。

  “亲爱的——”

  刁文秋到底心软,实在看不下去,朝外吼出雄厚的一嗓:“老大,我在!”

  声音刹时一停。

  叶漫舟语气冰冷:“刁文秋,你在里头干什么。”

  “我......我......”刁文秋语无伦次,视线和仇旗撞上,果断卖队友:“我跟阿旗在一起!”

  仇旗一瞬间表情失控,揪起刁文秋的衣领想下死手。

  叶漫舟在门外诧异:“仇旗?”

  仇旗头痛:“我在。”

  “你们在一起?”

  “是呢。”

  “里头有第三人么。”

  两人齐刷刷看了游承静一眼。

  游承静疯狂摇头。

  仇旗一脸痛苦道:“没有。”

  叶漫舟道:“把门打开。”

  游承静在门后比划得手舞足蹈,恳请他俩把他应付走。

  都到这地步了,刁文秋决定送佛送到西,“我们不太方便!”

  叶漫舟问:“你俩在里头干什么不方便?”

  刁文秋道:“就是不方便!”

  叶漫舟顿了顿,“是我想的那样么?”

  刁文秋把心一横,大喊:“是你想的那样!”

  仇旗眼看清白不保,二话不说要冲去开门。游承静抱着他的胳膊连连摇头,就差给他跪下,刁文秋也帮忙拦着他,几个人手忙脚乱,只听“扑腾!”一声。

  两人一齐把仇旗按在沙发,仇旗双拳难敌四手,张开嘴要喊,刁文秋忙捂住他嘴,“别激动我的旗!你先放轻松!”

  “......”

  仇旗支支吾吾,瞪大眼睛。

  安静须臾。

  门外飘来一声冷笑。

  “深藏不露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仇旗只觉尊严有辱,被按在沙发疯狂挣扎。

  脚步声逐渐远去。二人力道松拢,他好不容易挣脱开来,揪着刁文秋的衣领把人提溜起来:“你他妈再瞎说一句?”

  刁文秋满头大汗:“别激动哥们,我这不也是为了静静么。”

  仇旗简直最受不了他这德行,“好好好,刁文秋,自己成天闯一堆篓子让别人收拾,自己又在那装好人让我别激动?你真他妈的......”

  游承静见人像是真急眼了,忙小声提醒道:“仇旗,录着呢!”

  仇旗想起一旁的镜头,没好气地撒了手,就要冲出房间。

  刁文秋见状忙要跟上,转身道:“静静,老大估计去别地找你了,我跟阿旗就先溜了。”

  仇旗呛他:“谁跟你一起?少他妈来沾边。”

  刁文秋好声好气:“别生气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是你的错?我他妈都让你老实呆着——”

  刁文秋怕在游承静面前暴露,吓得大叫:“啊啊啊,我都说我知道错了,你别说了吧!”

  “你以为我稀罕跟你说?我告诉你我他妈不掺和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两人正吵着,仇旗气势汹汹地拧开房门,忽而噤声。

  却见叶漫舟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站在门外。

  游承静吓了一跳,慌手忙脚缩到沙发后。

  “碟中谍?挺会玩。”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刁文秋忙着悄声:“老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仇旗黑着脸,起身要撤。叶漫舟蹙眉看他一眼,“你染头发了?”

  仇旗气头之上,对谁都冲:“染了,怎么的?”

  叶漫舟自己还没发火呢,冷不防给他一怼,莫名其妙。

  仇旗冲完就想走,叶漫舟拦住他胳膊,“等下,怎么回事?”

  仇旗猛一下抽开手,“录你节目,别管我!”

  说着气势汹汹走开了。

  叶漫舟搞不清状况,看向刁文秋,“你又惹他了?”

  “没有啊老大。”刁文秋虽然心虚,仍是不动声色地看穿一切:“放心,阿旗估计找借口追星去了。”

  叶漫舟察觉出猫腻,冷冷看他一眼。“别耍花招。”

  刁文秋捏了把汗:“哪敢啊?”

  叶漫舟扭头望向房内人,变脸如翻书:“宝贝,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

  游承静从沙发后头探个头,如临大敌地瞪着他。

  刁文秋识相地让开一条道。叶漫舟慢条斯理走进去,依在门边,“你也没地跑了不是。”

  叶漫舟从贴画板上掀出个小爱心粘在指尖,往人比心,“来,我帮你贴好,你看这小贴画可好看了。”

  游承静看一眼时间,才过去十来分钟。这也被抓得太快了,他不太甘心。

  放眼看去,叶漫舟整个人撑在门边,堵着唯一的出路,自己又没他力气大,只要给这人靠近,绝对彻底玩完。

  正一筹莫展,叶漫舟瞧他半天没动,主动挪步过来。眼看对方靠近,游承静忙瘸着腿,一下一下后退。

  “你又跑不掉,乖乖贴完,咱们今天趁早收工。”

  “你自己能跑多快似的?”

  “我不用跑也能抓到你。”

  “那么能耐?”

  “我腿长。”

  “你还腿瘸呢。”

  “我腿瘸不是为了陪你共苦么。”

  “我让你陪了?”

  “我倒贴么。”叶漫舟隔着个沙发靠背,把小贴画往他脸上凑,“来吧,我都倒贴了,该你给我贴下了。”

  游承静连躲带闪,俩瘸子绕着沙发打转,半天没有结果。看得刁文秋在一旁干着急。

  其实这点距离对叶漫舟来说,拿下对方就是一个翻身按倒的事,主要自己实在舍不得动粗,怕一不小心伤着游承静。

  折腾了半天,叶漫舟被溜得满头大汗,感觉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他回头看一眼刁文秋,命令:“过来帮忙。”

  游承静瞪眼,“不能这样吧?”

  叶漫舟道:“为什么不能?他们刚刚都帮你打掩护了。”

  话是那么一说......

  刁文秋走过来,犹犹豫豫。

  游承静轻声细语:“阿秋......”

  刁文秋一下心软了,撤回一步。

  叶漫舟低声警告:“刁文秋。”

  刁文秋又有点屈于淫威,前进一步。

  游承静楚楚可怜:“阿秋你放过我,收工请你吃火锅。”

  简直正中软肋,他接连撤回两步。

  叶漫舟再三恐吓:“刁文秋,你要现在敢走,回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心又硬下来,接连前进两步。

  游承静忙开始翻旧账:“阿秋,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一块分吃食堂的小蛋糕么?”

  刁文秋想起来了,讪讪后退。

  叶漫舟也开始翻旧账:“刁文秋,你还记得你以前偷我饭卡吃饭结果把卡刷爆的事么?”

  刁文秋又想起来了,火速前进。

  游承静轻声撒娇:“阿秋......”

  叶漫舟大吃一醋:“刁文秋!”

  刁文秋简直是进退维谷,被前后夹击的实在有点受不了,崩溃道:“你们两口子玩你们的,别折腾我好么?”

  完蛋玩意。

  叶漫舟心里骂一句,忽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扯过游承静的手腕,一把兜住人的身子,游承静身体一晃,眼看叶漫舟那只沾着贴画的指尖就要按到自己面颊——

  游承静脑瓜子一嗡,心想这下彻底玩完,绝望地闭上眼。

  千钧一发之际,却看门口忽闪进一道人影,从后眼疾手快地制住叶漫舟的身体。

  情况逆转,有些混乱。

  叶漫舟黑着脸,死死瞪着身后的仇旗,“你干什么?”

  仇旗没搭理他,只对游承静低声:“快跑。”

  游承静如临大赦,连爬带跳冲出门外,临行前在电梯口蓦然回首,感动泪目:“阿旗!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仇旗一边控制叶漫舟,一边默默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叶漫舟忙挣扎追赶,奈何自己残了条腿,又有身后桎梏,眼睁睁看着游承静坐电梯跑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回头吼:“仇旗你有病啊?”

  仇旗不理不睬,直到感觉为游承静争取的时间差不多了,才撒开手。叶漫舟连追带赶跑到电梯口,等电梯的间隙,转身冲仇旗咬牙切齿放狠话:“等着,回头找你算账!”

  仇旗插兜靠墙,一脸无所吊谓。

  刁文秋目瞪口呆地观完战,见叶漫舟匆匆下去了,这才小心翼翼靠近他:“咋了哥们,又受啥刺激了?”

  仇旗把脑勺抵在墙上,斜斜看他一眼,又低下眸。

  视野里回溯,刚刚在休息室的一幕,唐璃得知一切后,忍俊不禁的一笑。他本来那么生气,可是她笑的一瞬间,什么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怎么这样啊。”

  “他们就是这样人。”

  “感觉有点过分了吧?”

  “确实有点过分。”

  “那静静好可怜哦。”

  “确实有点可怜。”

  “那咱们要不然帮他一下吧?”

  唐璃捧着茶杯,盯着他看,笑得好甜。

  刁文秋眼看仇旗在那低了半晌的头,突地把脑勺往墙上一撞,无声的唇角快咧到耳根。

  跟他妈中邪似的。

  刁文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