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时候，是喜欢我的，对吗？”季泽远良久才问出这句话，他低着头，不敢再看祁禹的眼睛，怕被他眼中的冷漠刺到，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是，”祁禹却很干脆，“曾经。”
手腕上的表盘，秒针转了几圈，没人再说话。直到祁禹起身，一言不发绕过季泽远，皮质沙发上的凹痕慢慢复原。
“祁禹，”季泽远说，“我会向你证明的。”
祁禹停顿了一秒，随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何家，奎思佳盘腿坐在飘窗上，“给我讲讲呗，你俩怎么好上的。”她实在是好奇，像谢鑫昊这种典型的冷脸帅哥，是怎么让何嘉一见倾心的。
何嘉正在电脑上帮宋敏华核对分数，然后依次发送补考通知，闻言，坦然道，“我追的他。”
奎思佳伸出大拇指给他比了个赞。从小一起长大，何嘉的性格她清楚，表面温吞从不出格，实际上骨子里有股牛劲儿，敏感细腻的要死，时常干出些让她出乎意料的事。
“那你喜欢他，只是因为这个吗？”奎思佳问。
回国前，两人最后一通视频电话，她一眼就看见何嘉后脑的伤口，再三追问下何嘉才说出实情。原本她很生气，连带着对谢鑫昊也没什么好印象，可何嘉却说他就是那个人。
“因为这个”、“那个人”，即使十数年交情如奎思佳，也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模糊不清。因为她不想再去凌迟何嘉深埋心底的伤口，更不想看到几年前那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何嘉。
“当然不是。”何嘉摇摇头，回答她，“他是个很好的人。”
是吗？ 奎思佳撇嘴，可她怎么听说，谢鑫昊在A大风评不怎么样啊？
何嘉看穿好友脸上表情，笑着又摇了摇头。他最初了解谢鑫昊这个人，全然不是因为那些风流韵事。
“肚子好饿……”八卦完，奎思佳开始喊饿。
“给你下碗面？”
“还是点外卖吧。”奎思佳拿起手机。
何嘉失笑，“瞧不起我是吧？”
奎思佳：“哈哈。下次，下次。”
两人靠着外卖解决完一顿晚餐，收拾好之后奎思佳起身，“我晚上还要带一个小孩的钢琴课，先走了哈。”
何嘉把她送到门口，顺带把垃圾袋套在她指尖儿。
送完奎思佳，何嘉折返电脑前，给最后一个倒霉蛋子发送了补考通知。宋敏华今天到学校里开研讨会，宋教授这学期最后的扫尾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敲下回车键的同时，一旁的手机震了下。
谢鑫昊：在干嘛？
何嘉勾起嘴角：在摧残祖国的花朵。
谢鑫昊很快打了个问号过来。
何嘉唇角弧度扩大。宋敏华的课一般都是大一大二选的偏多，不知道是不是试题偏难，这学期挂了五个，他刚发完最后一条通知。
谢鑫昊又发了张图片过来，何嘉点开一看，画面上齐越端着高脚杯在敬酒，旁边站着位看上去颇为威严的中年男人。
今晚齐家举办宴会，谢鑫昊不出席说不过去，魏女士甚至想把小儿子谢濯瑜都给带上。
何嘉：在应酬吗？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商界有钱人士之间的觥筹交错，颇为好奇，但谢鑫昊貌似不太喜欢的样子。
谢鑫昊：嗯。很无聊，还不如回家陪谢濯瑜写数学作业。
何嘉乐不可支，几乎都能想象到谢鑫昊打下这句话时的冷漠表情。他思忱片刻：
“明天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谢鑫昊回复很快：“什么礼物？”后面还跟了个蓝兔的表情包，谢濯瑜自产自销，拍了蓝兔几百张照片做成表情包，卖了亲哥五百块钱。小小年纪就有做奸商的天赋，谢鑫昊面无表情的转账，心想谢濯瑜真不愧是亲生的，丁点儿都没浪费爸妈的基因。
何嘉爱看，谢鑫昊就只有在和他聊天的时候会用。果然，何嘉一遍暗戳戳收藏一边卖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于是乎，宴会下半场，谢鑫昊心情明显阴转晴，罕见的陪着魏女士敬了几杯酒。
……
放下手机，何嘉唇边的笑意也很久才散。片刻后，他点开老教授不久前发给他的邮件，上面罗列了好几所国外知名的大学，各个留学生项目也标注得清清楚楚。
邱老也推荐了几所，不过最终还是要何嘉自己定夺，他握着鼠标，逐一对照，看得仔细。
何嘉看的入神，连门铃响了两声都没听到，声音锲而不舍，在将断不断之时才终于被他听到了。
何嘉下楼开门，章博煜站在门外，身上烟味混着酒气，但眼神还算清明。
何嘉下意识皱眉，“你怎么过来的？”
章博煜看他一眼，“放心，我打车过来的。”
何嘉没有立刻让他进来，“有什么事吗？”
章博煜闻言扯着嘴角笑了下，眼神嘲弄：“我现在连你家的门都进不了了吗？”何嘉无言地立在门前，章博煜收起笑，淡淡地说：“我替我妈过来拷贝资料，宋阿姨说家里的电脑上有。”
何嘉向后退一步，留出进门的位置，章博煜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客厅里的时针在转，一声一声分外清晰。
何嘉到厨房泡了杯蜂蜜水递给他，“等我一下。”章博煜视线从进门起就一直在何嘉身上没下来过，他盯的那么紧，紧到看见何嘉替他泡蜂蜜水时露出的脖颈，会恍惚他们从没分开过。
宋敏华的电脑他下午发通知时在用，何嘉接过章博煜手里的U盘，打算上楼去拷贝。章博煜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哪一个？”何嘉鼠标在众多文件夹里滑动。
章博煜弓着腰附身靠近，已经变淡的烟味还是钻进何嘉鼻子里。他记得从前章博煜是不抽烟的。
“这个。”距离有些近了，何嘉不动声色挪了一下。拷贝完，他拔下U盘递给章博煜。
章博煜没接。
何嘉疑惑地转头，只见章博煜目光定定地落在某处。而他的面前，正对着何嘉悉心挑选的白色相框，相框边缘隐在一排整齐陈列的厚重书本后面，里面的照片却很清晰——
是B市的海边，李薇拍下的，何嘉和谢鑫昊的合照。
何嘉选了谢鑫昊揽住他之前的那张，重新冲洗，选好相框，悉心妥帖的藏在书本后面，但这个位置，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照片上两个人都在笑，蓝天白云，还有波光粼粼的海面，快门按下的瞬间，甚至连海风都被具象化。
章博煜怔忪，定在原地很久没动，也忘了眨眼，直到眼眶干涩，心脏传来钝痛。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
在这张照片面前，他所有的自欺欺人全都分崩瓦解。何嘉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时的。何嘉的交往对象是个花花公子，他安慰自己，何嘉早晚有一天会看清谢鑫昊的真实面目。何嘉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谢鑫昊而受伤，即使如此也依然袒护，他骗自己，何嘉只是还没原谅自己，但只要他不放弃，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他自欺欺人，何嘉只是把当初自己对他的伤害还回来了而已，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何嘉，也没人能比他们更契合。谢鑫昊能做的，他也能做，甚至会比他做的好上千倍万倍。
何嘉只是在生气，只是还没有原谅，他会等，等到何嘉重新接纳自己，他们还是会在一起，就像之前那么多年一样。
章博煜一直这样认为。
何嘉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相框的边角被书本包裹，中间位置没放书，正好露出照片上的两个人。
“还有一张，我放在钱夹里。”何嘉说。
章博煜终于扭头，眼底一片死寂。他从来不知道，何嘉说话能一个字一个字往他心口上戳。
“时间不早了，我帮你叫车。”何嘉转身。
“嘉嘉，”章博煜叫他，“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何嘉脚步未停，“没有了。”
章博煜魂不守舍地回了家，司机把他放下，停车的地方紧挨着家门口那棵梧桐树，盛夏时绿得发翠。章博煜定定地看了好久，两年前，何嘉就是站在这里，没能等到他回心转意。
脑子里像在放电影，一桩桩一幕幕都是何嘉，突然想到什么，章博煜大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书桌左手边的抽屉上了锁，他把钥匙对准锁眼，“咔嗒”，抽屉应声而开。
章博煜沉沉地喘出一口气。
抽屉里面放着一条纯黑的手串，和何嘉手腕上那条很像，在它旁边，是一支MP3样式的录音笔。而剩下的，全是和何嘉有关的东西，成年礼物、情侣护腕，还有上课时偷传的纸条。
章博煜把手串拿出来戴在左手，摁下录音笔的播放键——
“我真要录了？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是他自己的声音。
下一秒，录音笔里缓缓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谁反悔谁是小狗。”
是何嘉。
后面的内容章博煜反复播放了无数遍，每听一遍，心里疯狂的念头便坚定一分：
就算这辈子再也不能有机会和何嘉重新开始，他也不会让何嘉再待在谢鑫昊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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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预警，马上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