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避着点？”谢鑫昊把人带到公寓，臭着一张脸说话。
西林那里他去看过，一楼都砸的差不多了，地上全是稀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倒是立在一旁完好无损的瓷器显得突兀。
谢鑫昊瞟了一眼，好像是他不久前在学校烧的。
“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
“我怎么说你了？”谢鑫昊折身回来，挑起何嘉下巴在人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这样呢？”
何嘉高兴了：“这样行。”
谢鑫昊头一次生出无奈的情绪。他都听吉宇说了，何嘉那一拳可是给人都干懵了，丫的比吉宇下手还狠，冲上去的时候像阵风似的。
伤好之前何嘉不敢让宋敏华知道，打电话的时候只说自己这周会很忙，周末也回不了家。
才挂了母亲的电话，章博煜的下一秒就进来了。
“喂，博煜。”
谢鑫昊皱了下眉，很轻。
“不用担心。你别来了，我现在不在宿舍，”
“在……”
何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谢鑫昊正好起身向阳台走去，电话那头的章博煜也沉默下来。片刻后他叮嘱了几句，何嘉点头说好。
去而复返的人声音平淡：“章博煜？”
“嗯。”
何嘉有些惊讶于他的好记性，上次在医院里匆忙，他都只是提了名字。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谢鑫昊问。
“想着等回国再介绍你们认识。”何嘉神色淡淡的，谢鑫昊从没问过他这些，何嘉不确定他是否想了解，主动提及的话挺突兀的。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女生，叫奎思佳。”何嘉放软了语气，“不过她现在也在国外。”
谢鑫昊“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等——”
恰好门铃响起，对话被迫中止，谢鑫昊拿完外卖回来，“你刚刚要说什么？”
何嘉摇了摇头，“没什么。”
八号这天早上，宋敏华特意叮嘱他跟着杨家夫妻俩去接人。考场门口拉起老长一条横幅，门口尽是焦急等待的家长，全都伸长了脖子盼。
杨希爸爸不停用手推着镜框，出了汗，架在鼻子上很湿滑。
“小嘉啊，你当年高考的时候紧张不？”
何嘉仔细回想了下，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但卷子早就做到麻木了，也还好。
“快了。”他笑着安慰，明明在里面考试的是闺女，当爹的在外面也跟着考了场似的。
结束铃一打，何嘉老远就看见杨希，和旁边女生眉飞色舞地在说话，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
“爸妈！哥！”
看见等在门口的三人，她飞奔过来。
“你们都来啦？”
杨家父母和他默契地都没问杨希考的怎么样，笑着说女儿辛苦了。
吃完饭谢鑫昊顺路从西林过来接他，途中路过A大，何嘉提了句要搬回学校。
“搬回去做什么？”谢鑫昊皱着眉问他。
“医生说可以拆线了。”
自受伤以后何嘉一直住在谢鑫昊市里的公寓，到今天正好两个星期，他自然而然地认为伤好了就该走了。
当时谢鑫昊以住学校不方便为由一锤定音，何嘉却没觉出哪里不方便，反而是两人住一起后白白让他多疼了好几次。
谢鑫昊亲他的时候总喜欢掌着人脑袋，还总是会忘记他脑袋后面有伤，每次都要等到摸到纱布才知道停。
“别搬了。”
谢鑫昊覆上他的手，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杨希从生下来就是个不消停的，何嘉小时候就对这个堂妹头疼得很，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样，浑身的精力像使不完。
她曾经扬言考完要睡个三天三夜，现在转头又来缠着要逛校园。
“……A大就那么点地方，你已经来了不下三回了。”何嘉颇为无奈地说。
“你不懂，”杨希一脸高深，“考前和考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境！”
“好啦别啰嗦了哥，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出发来找你……”
何嘉未雨绸缪：“把导航打开。”
杨希：“……”
行行行。
何嘉没想到先等来的会是章博煜。
两人隔了几步距离，何嘉站在树荫下，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章博煜看向他脑后，“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前天刚拆线。”
章博煜走到他身后，结了痂的那一块白附近可爱地冒出些青茬儿，看上去愈合地还不错。
他笑了笑，“还好你在学校，不然我可要白跑一趟了。”
何嘉抿着嘴没说话。
之前他和章博煜说过现在暂时没住在宿舍，章博煜来之前也没给自己发过任何消息。如果两人没遇上呢？
这实在是很不符合章博煜一贯的做事风格。他从来不做没有结果的事，也不会为了没有意义的事浪费时间。
“怎么，我来的太突然了？”注意到他眼中讶异，章博煜玩笑似的询问道。
“没有，”何嘉摇了摇头，“和杨希约好了今天带她逛逛学校的，没想到先把你给等来了。”
章博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我也好久没见那小丫头了，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刚高考完吧？”
“时间过得可真快。”他感叹道。
何嘉沉默了几秒才笑着说是啊。
“喏。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章博煜递过来一杯冷饮，快占了三分之一杯壁的logo还是那么大，是开在一中后门斜对面的那家奶茶店。
何嘉以前老买，章博煜就着他吸管尝过一次，甜的齁人，何嘉却很喜欢。
杯沿上沁出的水珠被人提前擦过，指尖冰凉却并不湿润。
“我已经很久不喝奶茶了。”
章博煜眼底的愣怔只有一瞬，极淡，很快就没了。
“哦？”
“怕得糖尿病。”何嘉一本正经。
章博煜闻言也笑了，那时何嘉经常喝，一到夏天更是变本加厉，章博煜劝不住，也曾经和他开过玩笑。
“给杨希喝吧，她最喜欢。”
“好。”
说话间杨希姗姗来迟，撑着树干弯腰粗喘不止。
“注意着点形象，”何嘉递过去张纸巾，“又找不到路了？”
“没有，”杨希直起身来眨巴眼睛，“哥，你没发现我有哪里不一样了吗？”
何嘉闻言看了她一眼：“哪里？”
“……”
“你再好好看看？”
章博煜抱着胳膊：“化妆了，头发也变卷了。”
“小章哥！！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杨希震惊地尖叫。
章博煜笑得温和，“怕打扰你考试。”
“借口！你就是把我给忘了……”
杨希还真冤枉他了。回来的头两天章博煜就问过何嘉，只是听说小堂妹在专心备考才没有告知她，想着等人考完再说。
“算了。”杨希嘴巴快脑子也快，说一嘴就过了，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嘚瑟地挺起胸脯，眼神落到何嘉身上，失望地摇了摇头，而后又转到章博煜脸，喜笑颜开的。
“一年不见，小章哥你还是这么帅！”
“眼光也比我哥好！”
脖颈凉丝丝的，杨希转了转脖子，正好对上何嘉轻飘飘的目光。
“……”
“这奶茶挺好喝啊，又冰又甜，”
“嘿嘿，谢啦哥！”
话题转的生硬，何嘉懒得和她计较，摆了摆手：“你小章哥买的。”
杨希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又往章博煜身边挪了两步。
三人边走边说话，杨希目标明确，首先就往美院跑。
“哎对了小章哥，你怎么也来了？”
当年何嘉大一入学就是章博煜陪着来的，该逛该看的按理说早该看了个彻底，难不成也和她一样对A大情有独钟？
那当初怎么还要去国外上大学。
杨希思考了一瞬，不知道她小章哥图的啥，难道是专门为了陪她来的？
“不不不可能。”
杨希被自己脑子里荒诞的想法惊到，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一直把人当作哥哥看待，章博煜也不可能对她有别的想法。再说了，她爱情的小芽才刚刚冒尖呢！
杨希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旁边两人没注意到她精彩纷呈的心理活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杨希落在后面几步，恍然回过神的时候大喊着追了上去：
“等等我啊……”
“怎么样，有没有满意的？”吉宇问道。
两人刚刚在二楼展览厅转了一圈，中途碰到美院的一个老教授，谢鑫昊问了声好就下楼了，吉宇在后面和老教授多聊了几句。
“还顺利吗？”
院里的老师对优秀的学生都很熟悉，尤其谢鑫昊，专业课出类拔萃，家世也显赫，美院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几人合伙搞了间工作室的消息也都传开了，碰巧今天遇上就多问了几句。
“还可以，劳烦老师挂心了。”吉宇笑着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向老师开口，能帮的我尽量帮。”老教授拍了拍他肩膀。
谢鑫昊擦着手：“有几件还行。”
吉宇也是刚刚收到消息，青成的工作人员来对接，让他们到学校来挑新一期的展品。
上次被毁坏的那批已经全部照价双倍赔偿，吉宇扫了一眼，这次递过来的名单不减反增，他当即就叫了谢鑫昊一起过来选品。
一个多小时前谢鑫昊还窝在公寓打游戏，何嘉打电话说要带堂妹逛逛A大，问他想不想一起来。
他当时拒绝了，没想到几分钟后又被吉宇一通电话叫到学校来。
“那就先定这些。”吉宇在名目后面打了勾，指挥着工作人员搬上了车。
等全部处理完了，他勾着人脖子：“何嘉呢，都到学校了还不联系人家。”
谢鑫昊给他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撂开他的爪子。
两人一起从美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