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随便坐。”
祁禹背后垫了个软垫，双手随意地一指。
“好点了吗?”
祁禹点点头。
自那天滑雪场之后，两人倒像是一对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相处得还算投机。
何嘉心里一直愧疚，总是想着弥补，来的勤了，关系都变得熟络。
祁禹看着他又带来几贴膏药，还有一瓶活血化瘀的药丸，何嘉表情认真，仔细告诉他服用注意事项。
祁禹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何嘉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了？”
“哎，你有时候看我心里不觉得别扭么？”他一脸揶揄地说，“毕竟咱这关系，是吧？”
祁禹脸上的神情，加上话里明晃晃的打趣，何嘉哪里还听不出来。
“我们什么关系，情敌？”
“哎哎哎，什么情敌，打住啊，我可没这想法。”祁禹飞快自证清白。
“真的？”何嘉也学着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祁禹还真被唬住：“真的，我发誓，我现在对谢鑫昊半点想法都没有！”
何嘉狡黠一笑，“是吗？”语气半信半疑，尾音拖得老长。
“我保——”“好啊你何嘉，拿我寻乐子呢是吧？”
祁禹后知后觉，凶神恶煞地要伸手掐他的脖子。
何嘉笑着告饶，等人松了手才正色道：“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你们的关系。喜欢一个人是很明显的，眼神藏不住，不喜欢也是。”
他朝祁禹递过去一个安抚眼神，“每个人都有过去，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祁禹点头，暗自收回当初骂谢鑫昊眼光不好这句话。
快中午的时候门铃又响，季泽远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外，看见开门的人是何嘉，他却丝毫不意外，颔了首算是打招呼。
“饿死了，你真的慢得要死，季泽远。”
被嫌弃的人忍着没说话，不打算和病号计较，也不知道是谁嘴这么挑，害他跑遍了大半个城。
祁禹刚抽出软垫，脚还没沾地就被人一把打横抱了起来，搭在腿弯的双手稳稳当当。
祁禹只得揽住他脖子，“都说了不影响走路！”
季泽远置若罔闻，把打包的饭菜铺开满桌。
餐盒被递到手上，何嘉震惊：“还有我的份呢？”
季泽远翻了个白眼，“那您看着我们吃？”
何嘉：“这不好吧？”
祁禹被逗乐了，一边笑一边踢了季泽远一脚，却因为牵扯到尾椎痛得龇牙咧嘴。
“你悠着点。”季泽远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头看向何嘉。
“上次我态度不好，不是成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何嘉笑着说早忘了。
季泽远很在乎祁禹，所以才会关心则乱。只不过这在乎好像变了味？
何嘉看着连吃饭都不消停，你一言我一语拌嘴的两人，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走出祁禹家，手机震了下，他还以为是谢鑫昊。
——嘉嘉，我下个星期回国。
来自章博煜。
何嘉摁灭了屏幕，并没有立即回复。
下午六点，谢鑫昊市中心的公寓里。
“想什么呢？”
谢鑫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何嘉手上沾着面粉，往后缩了一下，惹得某人不满，故意往他脖颈旁边吹气。
那一刻酥麻难耐，何嘉被迫转身，对上谢鑫昊幽深的眸子。
眼前那段瓷白的修长脖颈经不起一点撩拨，只是吹几口气就染上一层淡淡的粉，何嘉妥协似地埋在他脖子旁轻蹭，没看到谢鑫昊越来越深沉的眼神。
他想在上面留下些什么。
埋着的脑袋被一双大手捧起，不容反抗的力道，谢鑫昊什么都没说，偏着头吻了下去。
嘴唇和肌肤接触的一瞬，是比刚才还要酥麻十倍的感触。谢鑫昊的嘴唇有点凉，他在游移着蹭。
何嘉感受到他的牙齿，接着是吸。
“别……”
被一阵战栗唤回理智，何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挣扎着推开了人。
“会留印子，很明显的。”
谢鑫昊面色不虞，他当然知道会留印子。
何嘉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黑，心下无奈。但也只能笑着安抚，用额头蹭他，“好啦，这周我要回家，总不能顶着这个回去吧？”
谢鑫昊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为了发泄，把人按在料理台旁边狠狠亲了一顿。
差点忘了正事，何嘉用湿毛巾擦了手，把谢鑫昊往外推。
说是要包饺子，但实际上他只会擀饺子皮儿，之前过年过节的饺子馅儿都是宋敏华一手包办的。
何嘉只能照葫芦画瓢，凭着记忆试图还原他妈的好手艺。
谢鑫昊撑着手看何嘉忙碌的身影，他说要请阿姨来做，何嘉说让他试试。他说要帮忙，在把面团揉成一坨水泥后被何嘉赶出厨房。
饺子终于被端上桌，看上去卖相还不错。
他在何嘉期待的眼神里咬下第一口。
“怎么样？”
谢鑫昊想了一下，如实评价：“一般。”
何嘉身子往后退，自己也夹了一个。
好吧，实话。
何嘉有点沮丧，不过也清楚自己的厨艺，忿忿地吃下一整个，安慰自己失败乃成功之母。
他看出是真的不好吃了，谢鑫昊敷衍地动了几下筷子，起身时碗里剩了大半。
何嘉默默把自己碗里的吃完了。
“放着吧，会有阿姨来收。”
何嘉没言语，顺手洗好了碗筷，厨房也收拾得干净整洁，像没被使用过。
谢鑫昊催促的声音传来，何嘉收回看向垃圾桶的视线，应了句“来了。”
两人看一部恐怖电影，何嘉有些担忧地看他：“你可以吗？”
谢鑫昊凉凉地斜过来一眼，何嘉莫名觉得后颈有些凉，缩了缩脖子。
何嘉倒是不怎么怕，只是晚上会做噩梦。
小时候就是这样，明明一起看的时候他是最平静的，旁边两人叫成一团，但看完两人拍拍屁股回家，第二天依旧神清气爽。唯独何嘉顶着一晚上没睡的黑眼圈，施施然晃到身后的时候效果堪比昨晚片子里的鬼魂。
章博煜震惊：“你被鬼上身了？”
何嘉瞪他一眼。
放学时候奎思佳缠着他们去家里一起写作业，趁何嘉不注意的时候抄起她爹的佳能拍了一张。
镜头里何嘉表情有些呆，硕大的黑眼圈在白皙的一张脸上存在感十足。
奎思佳却大笑着说要好好珍藏。
恐怖的音效把何嘉从回忆里剥离出来，回到谢鑫昊的公寓里。
房间里关了灯，唯一的光源只有投影出来的电影画面，还因为主人公紧张的心境变得昏暗。
何嘉悄悄转头，偷看。
谢鑫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倒是专注。
“专心点。”
低沉的声音响起，谢鑫昊脖子都没扭一下，却能精准的捕捉他的视线。
偷看被抓包，何嘉也不心虚，像和他作对一样故意凑近了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下一秒。
带着凉意的修长十指钳住下巴，何嘉被他强迫着扭头，正好对上画面里露出残缺面容的女鬼。
这一下属实是有点突然了。
何嘉被猝不及防的刺激吓到，身体下意识瑟缩着往后退。
谢鑫昊轻笑了一声，何嘉听出里面的愉悦，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作乱的手还没有收回，谢鑫昊安抚地挠了挠他下巴，跟挠猫似的。何嘉想挣开，被他从背后钳了双手。
“别动。”谢鑫昊下巴搭在他发顶，蹭了蹭。
何嘉不动了，窝在他怀里看完了整部电影。
等看完电影回到家，来自章博煜的消息，何嘉回复“好的。”
那边几乎是秒回。
——你来接我吗？
——当然。
何嘉收起手机，当晚果然不出所料地接连做梦。
这次梦见的倒不全是各种可怖的鬼神，他梦到了父亲何渊，还有章博煜。
梦里他哭着控诉父亲老是失约，答应了他的事却老是做不到，每次都说下次一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实在是委屈。
“那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何嘉下意识想反驳，什么那么大，低头一看，身体却不再是童年，而是长大后的自己。
又梦到章博煜。
梦里谁也找不到他，宋敏华急得像热锅上蚂蚁，最先找到奎思佳和章博煜，然后把班里的老师同学全问了个遍。
“阿姨，你先别着急，我们分头去找。”章博煜还算冷静，安抚住何嘉的母亲和旁边急得眼眶通红的奎思佳。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撑一把黑伞，在废弃的桥洞下找到了人。
何嘉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脸上的痕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眼眶通红着把自己蜷缩在角落。
章博煜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何嘉单薄的身躯比暴风雨中的伞还要摇摇欲坠。
所幸那把伞够大，撑得住两个人。
梦的最后一幕是谢鑫昊。
--------------------
小谢能不能学学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