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店门口，张达看见一个人特别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看什么呢？”旁边的人见他眼神直愣愣的，顺着他视线去看。
何嘉在门口等车，胃实在是不舒服，他刚刚就已经在手机上打了车。
等了半晌不见车，何嘉想看司机到哪了，伸进外套口袋掏了个空，才发现自己手机忘在里面了。
刚要转头。
“你，是何嘉吧？”
张达走过来，犹豫着喊出这个名字，在人转过来的一瞬间笃定。
“长的也不怎么样嘛，比叶子旗差远了，不知道谢鑫昊怎么会看上你。”
何嘉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听到谢鑫昊的名字下意识地皱眉。
这又是哪位？前男友？
“你是？”
张达瞧着他面色苍白，更是显得一张脸寡淡，身板也不怎么样，倒是跟叶子旗一样的细胳膊细腿。
不知道在床上经不经得起谢鑫昊折腾。
“别管我是谁，你撬人墙角这事儿做的不厚道吧？”
这么点事被叶子旗在寝室里翻来覆去的讲，他们几个耳朵都要听起老茧了。一个月前更是憋着一股气回来，进了宿舍就开始掉眼泪，问怎么了也不说。
何嘉抿唇。
“他没告诉你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吗？”说完这句，何嘉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胃部阵痛越来越强烈，他推开门就要进去拿手机。
这一番动作在张达眼里却变成了轻蔑与无视，张达性子冲，直接伸手拽住了人胳膊，挡住他去路。
“喂——”
“喂，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人送出去啊。”何悦说。
烤肉店里，众人吃到一半突然听到手机铃声在响，一群人低头看手机，但都不是自己的，找了一圈才发现是何嘉刚刚落在座位上的手机，而人已经出去两三分钟了。
何悦酒量不太行，两杯下肚就已经半醉了，最开始撺掇人喝酒的那个东北小伙自告奋勇拿了手机追出去。屏幕一直亮着，他无意间瞟了一眼，好像是三个字，姓谢。
“这么拽啊？”
门口，张达窝火，手下动作没个轻重，何嘉被他扯得一个趔趄。
“干嘛呢你！”
赵阳一个箭步冲过来，“啪”的打掉张达的手，挡在何嘉前面。他身量高，体格也壮实，比张达高出小半个头。
嗓门儿还大。
“警告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和张达一行的另一个人也来拉，张达还在回头，被他斥了一句。
“行了啊你！趟这浑水干嘛，关我们什么事儿啊。”
赵阳把手机交回到何嘉手上，抬头一看人脸色差的要死，吓的一咯噔。
“你咋了学长？”
本来还想问刚刚那家伙是谁的，现在却顾不上了，他急的围着何嘉问长问短。
刚好这时打的车到了，何嘉费力挤出一个笑，好说歹说把人劝了回去。
赵阳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嘱托，“到学校一定发消息啊，给我们报个平安！”
何嘉点头。
上了车他连姿势都懒得换，就那么靠着车窗坐了一路。
也没有力气再去看手机，揪成一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还要尽力维持着姿势让自己不晕车。
齐越接完电话回来，谢鑫昊瞥了眼，下一秒手机就被很用力地扔到桌上，“嘭”的一声，差点打翻冰桶。
何嘉一直没接电话。
“啧，”齐越扫他一眼，“抽什么风呢，火气这么大？”又往他屏幕上看，不出所料看见何嘉的名字。
“吵架了就去哄，在这儿撒什么气？”
不是他说，自己这发小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今晚要不是他拦着，指不定滚哪张床上去了。
就这德行，活该被冷落。
吵个屁。
谢鑫昊的不爽就差从那双薄情的眼里喷出来，冷冷地又看他一眼。
三天没见到人了，打电话也说不上几句话，现在索性不接了。
拿什么吵，吵得起来吗？
“干嘛去，酒钱付了吗你就跑？”齐越大喊。
谢鑫昊背对着人竖了个中指。
齐越也觉得自己真是欠，还陪他出来喝酒。
“妈的，白眼儿狼！”
何嘉捏着手机解锁想要付车钱，左脚才踏下就感到一阵眩晕。那辆车早就开走了，没有可以扶的东西，他一时有点站不稳。
他身体重心前倾，弯着腰想蹲下缓一缓，还留在半空的手突然握到了什么。
温热的，软的。
他被人半揽进怀里，周围是熟悉的，谢鑫昊的味道。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他垂下眼看何嘉，“怎么不接电话？”
何嘉撑着他的小臂努力想站直，脸色十分苍白。
“聚餐。”他说话很费力，只能用最简洁的两个字回答。
谢鑫昊冷笑一声，不接自己电话，没时间和自己一起吃饭却有时间去聚餐吗？
胃里又绞痛，何嘉听到他冷哼，闭起眼没说话。
谢鑫昊像是才注意到他不舒服，皱着眉问他哪里疼。
“没事，老毛病了，”何嘉半握着拳抵住胃部，“你先回去吧，等下晚了又门禁，我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去医院。”谢鑫昊说着就要把人打横抱起。
何嘉缓过一阵，有点抗拒他的动作，挣扎着说不去。谢鑫昊没理，稳稳抱起人就要塞上车。
他的衣领被何嘉紧紧攥住，怀里人说话的声音像是摩擦着牙齿挤出来的。
“我不去。放我下来。”
谢鑫昊脸色也不太好看，“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谢鑫昊。”何嘉喊他。
他低下头凑近。
“你回去吧。”
谢鑫昊生生压住窜上来的那股无名火，再也不顾何嘉说什么，把人放到副驾上，一脚踩下油门。
何嘉一言不发，把头偏向另一侧，任凭冷风刮在脸颊。
“滴完了就按铃，”医生转头瞥了一眼正在输液的年轻人，“别老想着硬扛，再晚送来一点就不止吊水这么简单了——”
何嘉被说的脸热，不动声色转过了头。
谢鑫昊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旁边，气氛很安静。
“还疼吗？”
何嘉胸口里有个名为酸涨的泡泡，“啪”一下破了。
他摇了摇头。
谢鑫昊问他在闹什么脾气，其实何嘉也说不上来。
以为又遇到你前男友了，因为你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还是因为你没接电话。
你怎么那么矫情啊何嘉。
最后一瓶盐水也见了底，谢鑫昊起身就要去按铃。
“要回宿舍还是去我家。”
我家。
被子下的手露了个指尖，又悄无声息地收回。十一点半，过了门禁时间，应该会被记晚归吧。何嘉想。
“回公寓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问是这么问，谢鑫昊却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擅自替他做了决定，“等我，我去拿药。”
医生给开了几种何嘉常吃的胃药，刚刚走不开就没去拿。
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院长，那老头一向神出鬼没的，每次来做检查谢鑫昊都要避着人，不想听那些重复的说来说去炒冷饭的话。
正出神，谢鑫昊手腕突然被攥住。连带着食指以下的三根手指，一齐被包裹住，有些凉意。回过头，何嘉拉住他，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
“谢鑫昊。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语气好生委屈，他转身去看，何嘉不仅是声音，连眼睛也是湿的。
谢鑫昊破天荒感到语塞，反手握住何嘉的手放回被子里，“你要不看看我给你打了几个？”
何嘉后知后觉地去拿手机，果不其然看见几个未接来电。
“……”
怪不得刚才一见面就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一个人不会好好吃饭吗？”谢鑫昊还是心软，低下头，宽大手掌可以包住何嘉半张脸，温热的指尖在他耳廓轻轻摩挲。
“好了，乖乖等我回来。”说完就要走。
何嘉伸出手，手背上还扎着针，揪紧了谢鑫昊的衣角，迫使他弯腰靠近，然后把自己缩进他的怀抱。
很依赖的样子。
好吧，何嘉承认自己就是很矫情，在生病的时候，在谢鑫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