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欺兄【完结】>第17章 8 Thank you

  坐在角落里的段平安忽然说:“我去秀一段。”

  “你不社恐吗?”

  康凌峰接了一句,但还是给他让开位子。他从里面走出来,陶知才发现他挺高的,气质也非常出众,他将帽檐拉在后面,路过陶知的时候说:“给陶哥搞个欢迎仪式,陶哥想听什么?”

  陶知受宠若惊,摆手说:“不用欢迎,我我随便都可以。”

  “哪能随便呢。”

  段平安说着,却也没再继续问,而是走向了舞台,他给下面的人说了什么,于是《少女的祈祷》唱完之后,主唱就拿着话筒道:“有帅哥献才艺了,大家欢迎欢迎!但是不能点歌,帅哥指定要唱《电灯胆》。”

  下面人浪欢呼,段平安走上去,哪里像个社恐,简直是个明星,因为是认识的人,陶知的心情也跟着激越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看着段平安挂上贝斯握住话筒,那自如洒脱的范儿实在吸引眼球,他不禁再次觉得这些孩子也太优秀了,学习好,还会这样那样的才艺,简直令人艳羡。

  陶知做足了准备要听这首他没听过的《电灯胆》,甚至抬起了双手准备等会儿跟着人群一起欢呼,贝斯的声音比吉他脆一些,段平安拨了两下,陶知跟着抬起了身子,但就在这一刻,在台上人开口的前一刻,赵景深忽然拉住陶知的手腕,说:“走吧。”

  他站起来的时候,段平安刚好开嗓。

  [假使不能公开妒忌]

  [学习大方接受]

  [同行时要殿后 谁冷落旧朋友]

  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段平安正唱到这一句,因为是粤语陶知听不懂,可他觉得段平安的嗓音很忧郁,和他的气质相似,但他没法再听下去了,赵景深步履加快,拉着他推开酒吧大门,出去了。

  外面也嘈杂,但比起酒吧里却显得明晰又安静,天色已经抹黑,陶知站在赵景深面前,稍微抬头看他:“赵同学,你喝醉了吗?要不要回家?”

  赵景深摇摇头:“没醉,只是不想听了而已,那里太吵了。”

  “是有些吵。”陶知见赵景深目光清明,就看看四周,不知道要去哪儿。

  赵景深先迈开步子,方向是后街的深处,陶知跟着他,没话找话道:“你要散散步再回家吗?也行,醒醒酒,你舍友们人都挺好,段同学唱歌真好听啊,他像个明星,还说自己社恐,太谦虚了吧。”

  有形形色色的年轻人和他们擦肩而过,但陶知只顾自己说着话,也只顾看着赵景深:“但是听不到你唱歌还有点遗憾,他们说你唱歌好听那肯定是真好听,你刚才应该和段同学一起上台合唱,那肯定很完美。”

  “嘁。”

  赵景深终于肯发出声音,但却是带着不屑的气声,陶知不明所以,正要再开口,赵景深忽然略低了头,凑在他的耳边说:“告诉你个秘密,段同学暗恋我。”

  陶知瞪大了眼睛。

  “他以为你和我在暧昧,吃醋,所以唱电灯胆,你知道电灯胆唱的什么吗?”

  黑色的夜里,有着轻轻脚步声和琐碎人声的小巷里,赵景深迈着缓慢的步伐,忽然哼起浅浅的调子,他用很平缓的声音唱:“能承认吗,我故意当那电灯胆,他日你们完场时入替也不难——”

  只有简单两句,赵景深就截止了这首歌,又带着点神秘对陶知说:“是想要在你我之间横插一脚的意思。”

  陶知被刚才那浅浅淡淡的两句词迷得有些神魂颠倒,尽管只是两句词,尽管缺少伴奏,尽管没有呼声和掌声,他仍然在那一时一刻中被灌注了迷恋的感情。

  随即,陶知听到这句话,他想了想才说:“我和你,我们也没什么吧。”

  “你觉得没什么,他觉得有。”

  “误会了,要给他解释解释吗?”然而说到这里,陶知才意识到什么,他的声音都变了,“等一下,段同学是同、同性恋?”

  “是吧。”

  “天哪,他,他看起来那么优秀,竟然是......”

  “同性恋是什么污点吗,和优不优秀有什么关系。”赵景深似乎不爱听这种话,他竟然微微噘了嘴吧,说:“你想太多了,谁会在乎你是不是同性恋,我在乎吗?我在乎会和你住在一起吗?你喜欢我吗?难道你半夜会爬上我的床吗?”

  “啊啊,没有,怎么会!”

  陶知不知道醉后的赵景深是这样说话,他完全无法招架,又偷偷去看周边,生怕被人听见了,赵景深却说:“但如果真的要和男生谈恋爱,那我更愿意和你而不是他。”

  这句话飘进陶知的耳朵里,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时发现赵景深正看着他。

  月亮高挂在天上,巷子走到了尾巴,两边的道路从热闹到寂静到鸦雀无声,赵景深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就算在这样的夜里也闪耀着银河一样的细碎光芒,他忽然抬手捻了一下陶知的耳朵,说:“我答应唱歌给你听。”

  他放下手,眼神换了方向,说:“不能点歌,我要唱Thank You。”

  Thank you,是陶知为数不多听得懂的英文,他知道这个词语代表什么——谢谢。

  于是赵景深唱起来,他没有看陶知,双手随意插着兜,像是在街边等人,站得随时都要走的模样。十月的风带着萧肃的冷意,将他的衣袖吹得鼓起来,他的头发也被拂开,耳环晃着,虽然没有声音,却好像吉他起起伏伏的伴奏,照耀着黑色的夜晚。

  “My tea's gone cold,I'm wondering why,I got out of bed at all,the morning rain clouds up my window......”

  陶知一句也不懂,却觉得这是一个——用他匮乏的文学知识来形容的话——这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他随着赵景深的目光看着轮廓模糊的墙壁,他多么想跟着赵景深一起唱,像他一样自由自在地主宰这个世界,他觉得世界都是赵景深的,而他只是世界中的一颗蚂蚁。

  唱到后面赵景深忘了词,哼哼了两句然后平息下来,风也停了,那看起来叮叮咚咚但实际上并未发出任何声音的耳环变得安静,赵景深看向陶知:“好听吗?”

  “好听。”

  陶知点着头,用肢体语言来协作这句话,可他却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了,他不愿扫兴,便提起似乎与这首歌沾边的一点事情。

  “你英文说得真好,我弟弟英文也好,我捡到他的时候他一口英语,那时候他才六岁呢。”

  赵景深怔了一下,重复了三个字:“你弟弟。”

  “是啊,我弟弟是我捡的,之前没跟你说过吧,他不知道怎么跑到那没人的深山里,还好被我发现,他一张嘴哇啦哇啦,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刚开始以为是什么外地方言,后来村里上过学的姐姐说,他说的是英语。”

  陶知稍微放松了些,回想起那些事,他还是觉得很有趣,但他不知道赵景深对这种不关己事的琐碎有没有兴趣,便观察他的表情,赵景深说:“差不多,英语也算一种方言。”

  “也是。”

  既然赵景深接了话,陶知也就继续说了下去:“但其实他会说普通话,那会儿他以为我是什么坏人,跟我装呢,很聪明吧,不过我养了他之后,没了那个环境,他的英语就不如之前了。”

  “会说普通话就行了。”

  “学校里还是要学英文的嘛,我不想让他落下了,天天逼着他听英语电台,他基础好,初中的时候英语都是九十五九十六。”

  “你很怀念他。”赵景深说。

  “怀念?”这个词让陶知觉得新奇,他其实想说我很想他,可似乎有些肉麻,于是只能含糊道:“不是,怎么说呢,这很难形容。”

  “那他为什么会离开?”

  陶知向远处看了一眼:“他有他的家啊,最终还是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的。”

  赵景深不置可否,却问了一个相当尖锐的问题:“你在他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

  “好处?”

  这个问题让陶知十分摸不着头脑,他反问道:“什么好处?”又说:“他一个小孩子给我什么好处,非要说的话,其实那段时间他也算我的支柱吧,心里有牵挂也就有奔头,他也懂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虽然累,但很快乐。”

  可赵景深却对这个结论做了反驳:“你快乐并不是因为他,而是你年轻,还不用成为一个需要为人生负责的大人,每个人在十几岁的时候都是快乐的。”

  “是吗?”

  陶知仔细想想,也想不通这段话的真假,到底是因为年轻无忧无虑才快乐,还是因为他有了陶勉呢?他不愿意是前者,这样显得陶勉对他无足轻重似的,他说:“我那时候也没有很轻松,就算没有勉勉,我也......算了不说这个了,等找到他,我介绍你们认识。”

  赵景深“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陶知觉得自己话题的方向不对,他应该夸赞他的,便道:“你唱得真的好听,可以当歌手了,不像我五音不全。”

  “你总是很善于夸赞别人,然后贬低自己。”

  陶知真不知道赵同学说话怎么能这么一针见血,他张了张嘴,说:“我确实不尽人意。”

  “只是缺少机会而已。”

  “你好会安慰人。”

  陶知总是不吝于夸赞别人,何况眼前的青年已经在他心中有了不一般的地位,要真让他说说赵景深的缺点,那是坚决想不出来的,说话冷淡那很正常,谁规定话少是缺点吗?偶尔幼稚那更是情理之中,他才是个不到十九岁的学生。

  这样也好,陶知已经很满足,可赵景深却说:“你要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肯定会后悔说出这些夸我的话。”

  陶知眨眨眼:“你在想什么?”

  “想做一些道德低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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