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若娜对着落地窗的窟窿吹了会儿风，直到自己的健康值哗啦啦地降到了一个满意的水平，才找出扫帚扫了扫地上的玻璃渣，随后睡觉休息。
现实里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陆续有观众说要上班上学了，但也有早起族进来。
昨天夜里哥谭刮起了大风，客厅里的东西被乱糟糟地吹了一地。小白花打起精神粗略打扫了一番，在闹钟响起时恍然想起自己今天是要去上班的。
要是第一天就迟到，可真的是太对不起韦恩先生了。
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收拾了下自己，就急匆匆地坐着电梯下楼了。
小白花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只吃了几瓣橘子，路过一家快餐店时肚子咕咕直叫，走得也越来越慢。
她想了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叹了叹气，却突然想起内侧的口袋里放着韦恩先生给的支票。
巧的是街对面就是开支票的那家银行，小白花眼睛一亮，快步往还没有多少人的银行走去。
业务办理得很快，柜员拿着签有布鲁斯·韦恩大名的支票去兑款了。小白花美滋滋地在窗口等着，后脑勺忽然贴上了冷冰冰的枪管。
“不准动！”一大早就来冲业绩的劫匪恶狠狠地说，要她举起双手蹲到墙角去。
小白花可怜巴巴地看了眼拿钱出来的柜员，慢腾腾地往一旁挪，然后就因为动作太拖拉被劫匪踹了一脚。
很好，她感受着腰上的伤想道，今天不用上班了，欧耶。
劫匪抢走了小白花的辛苦钱，心满意足地走了。
若娜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两只眼睛疼得都是快乐的眼泪。负责接待她的大姐姐过来问要不要救护车，还没回答，又一伙蒙面人冲了进来，举起枪朝天乱放一通，让银行里的人都乖乖蹲好。
小白花只得再次蹲回了墙角，不过这次有人美心善的柜员大姐姐陪她一起画蘑菇。
【不愧是民风淳朴哥谭市，一大早就能遇上两拨抢银行的。】
第二拨的胃口比前面的要大得多，两个跟着经理去金库装钱，剩下的搜刮人质。轮到若娜时，因为小白花太穷，对方逼着她脱下了料子看上去非常高级的西装外套。
【好惨好惨，原来家人们说的在哥谭溜一圈底裤都会没有是真的哈哈哈哈。】
交出外套，大概是危险值在作祟，那人仍不肯放过她，揪着她的头发拖到了大厅，想要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帮他们档警察的子弹。
警车停在了银行门口，一位年轻帅气的警察和其他几个不怎么年轻也不怎么帅气的警察走了下来，让里面的劫匪们回头是岸。
见自己的二号目标出现了，若娜马上挤出了几滴眼泪，还低声哀求着这人放了自己。
哭哭啼啼的小白花挨了一记打，泪珠子掉得更凶了，可惜路人和工具人们是没有太过丰富的感情系统的，在他们眼里，玩家也只是一串数据。
【哇，主播好运气，是大少诶。】
【哥谭警花！迅速进行一个大力的舔舐！】
【嘿嘿，迪克，老婆，嘿嘿，老婆……】
迪克·格雷森，韦恩全家桶中的又一位人气成员，蝙蝠侠的第一代罗宾，后自立门户为夜翼，守护的城市为布鲁德海文。不过，游戏出于体量的考虑将它融入了哥谭的地图，本该在那儿当警察的迪克也成为了哥谭警局的一员。
在若娜调查的资料里，天性乐观开朗的迪克喜欢和他同一类型的攻略者，再就是通杀韦恩的强者。小白花嘛，他不算讨厌，就是要看具体是哪个品种的小白花了。
若娜现在并不打算攻略他，但是很乐意在他的心底留下点小印象，来为以后的计划打下基础。
这群抢银行的劫匪很快就被解决，沦为人肉护盾的若娜得到了警方的特别关心，尤其是知道她被抢了十万美金的巨款后。
“您恐怕要到警局做一个笔录。”迪克说，见她行动似乎有些不便，贴心地伸手扶住。
在哥谭警花的温馨服务下，若娜来到了警局，描述了案件的经过，就是在留联系方式时出了点问题——她没有手机。
“我在韦恩集团上班。”小白花的声音温温柔柔，听着就让人不忍苛责：“有事您可以去那里找我。”
迪克点头记下，正好他也要去那边巡查，便说可以顺路带她过去。
小白花本想答应再发张好人卡，却忽的想起蝙蝠侠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于是摇头拒绝：“太麻烦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说着艰难地站起，咬咬牙忍忍痛，慢慢地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热心的迪克又追了过来，再次提出送她的想法，一旁路过的同事笑嘻嘻地拆台道：“你今天不是负责黑门监狱那边吗？”
弹幕飞过几句猪队友，也有人质疑主播为什么要拒绝和大少相处的机会，说她是个茶味小作精，但很快就被刷了下去。
【请勿带着现实主义玩游戏。】
【笑死，这就算作了，主播明明是牢记着大蝙蝠的嘱托呢。】
一听同事这么说，小白花坚定了不让这人送的念头，眼神也警惕了起来。她转了转脑子，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告诉对方自己不好惹，于是搜肠刮肚半天道：“我，我已经结婚了，你这样会让他误会。”
因为若娜说话时的底气不太足，迪克愣了愣才相信她。
“他对我很好。”小白花提高了音量，又羞涩地低头：“我也很喜欢他。”
【@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
【前面什么意思，是我韦恩不配了吗？@韦恩@韦恩】
【姐妹们别吵了，话说这俩不是一个人吗……】
迪克被她突然隔空表白弄得有些发懵，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冒犯到了对方，便不再说什么，笑了笑就钻进了警车里。
看着这个“奇怪的人”开车消失在街尾，小白花本想搭个公交去韦恩大厦，一摸口袋发现里面干干净净，于是只好用脚慢慢走。
最后，她和韦恩同时抵达公司，并只差一分钟就能夺得今天迟到之王的宝座。
一向来得最迟的布鲁斯没想到还有人陪自己一起，再一看居然是自己养在大公寓的小白花，看着乖巧温顺，可竟然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中午好。”韦恩笑着和脚都要走破了的小白花打招呼，还绅士地帮她推开了玻璃门。
若娜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感冒加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她的健康值已经无限接近零，生命值也跟着降了不少。这些数据直观地展现在她脸上的潮红和嘴唇的苍白上，也让她脚步虚浮。
【主播快吃药吧，看着好让人担心。】
这条弹幕刚发出来，若娜就虚弱地倒在了哥谭甜心的身上。
韦恩总裁抱着新来的前台去医院的消息，不到一天就插着翅膀飞遍了全公司。人事部马上明白了新前台的身份，告诉下属们以后就当没这个人，工资照发就可以。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感冒，但在钞能力的作用下，若娜享受了远超感冒的医疗服务。她在高级病房的床上悠悠转醒，一动脑袋就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绷带。
韦恩坐在一旁的皮椅上，翘着腿看报纸。
“醒了？”病房里没有医生和护士，韦恩亲自扶着她坐起来，还多拿了两个枕头塞在她的腰后：“医生说你腰上和脖子上的伤都要休养几天。怎么，来公司的路上出了意外？”
若娜感觉到腰后凉凉的，大概是涂了药，那个路人NPC踢得可真狠。
她抹着泪把在银行里遇到的事，声音断断续续，全部讲完用掉了一整盒抽纸。
布鲁斯这下是真的相信她是个老倒霉蛋了，见眼前这个比达米安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哭得惨兮兮，又带着一身伤，心里难免多了几分怜惜。他温柔地用上衣口袋里的手帕给她擦了擦脸，让她放心在医院养伤，工资照旧。
一番操作看呆了直播间的观众们，“主播牛逼”“牛蛙牛蛙”等弹幕层出不穷，将直播间的热度推上了一个小高峰。
小白花哪里好意思白吃白喝还白拿钱，开口就要拒绝，韦恩却已经将一张黑卡放到了她的床头。
才失去的资产马上补了回来，还翻了三倍。
观众对女主赚钱的本事感到五体投地，“三句话，让布鲁斯·韦恩给了我三十万。”
韦恩给病号小白花切了盘苹果，没削皮，大概是不会。
若娜用牙签叉了块放到嘴里，边小口小口地吃着，边朝他露出害羞的笑容。
粉色的泡泡蔓延在病房的各个角落，有弹幕说她高血糖受不了，要去天台冷静再继续回来看后续。
这位观众前脚才离开，后脚游戏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伙立志成为富翁的年轻小伙铤而走险，闯进医院绑架了哥谭首富，连着他躺在床上的姘头一起。
当头目指着若娜叫“姘头”的时候，整个直播间都因为这个称呼发出了欢乐的笑声。
【big胆！我们主播喜欢的明明是蝙蝠侠，这是蝙蝠侠的姘头！】
【前面的姐妹正解，有不知名的小偷先生为蝙蝠侠和他的姘头作证，】
【百特曼快来，你的姘头被妖怪抓走了！】
【百特曼：找机会变身中，勿cue。】
若娜和韦恩被丢在了一间废弃的厂房中，背对背绑着，坐在一块铁皮上。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柔弱的小白花当即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花花。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忘记给韦恩先生道歉：“都是我连累了您。”小白花神情黯然，眼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厌弃：“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来到哥谭。”
话虽这么说，但一想到蝙蝠侠可靠的身影，她就泪如雨下，抽泣的声音推动着韦恩AKA蝙蝠侠的钟情值蹭蹭往上涨。
【呜呜呜，主播开下数值显示吧，好好奇他现在的好感是多少。】
【盲猜起码三十，照这个速度最多一个月布鲁斯就要沦陷了……】
身后的韦恩没吭声，小白花哽咽着，自言自语般地向他倾诉了自己内心的苦恼，又说自己在哥谭的这几天过得轻松快乐，因为有Bat——有Bruce·Wayne。
布鲁斯哪里不知道她对“蝙蝠侠”的小心思，故意和她聊起了这座城市的黑暗骑士，还拐弯抹角地贬损了一顿。
小白花当然不允许他这样说自己的心上人，可韦恩先生也是她的恩人之一，眼下又被她连累，只好瘪了瘪嘴，有苦自己咽。
“你很喜欢那只大蝙蝠？”韦恩坏心眼地问道。
小白花的脸颊飞上了红晕，眼睛因为才哭过显得格外亮，充满了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他救了我很多次……”
“是嘛，”韦恩扭了扭手腕，“可他现在还没来呢，怕是已经忘了你了。”
“不，他一定会来的。”小白花不服气地说。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对方哪根神经，从没被人忽视过的哥谭甜心气鼓鼓地说自己也能救她出去，然后毫无章法地扭动着手脚，想挣开上面的绳索。
小白花很感激他的好心，但还是诚实地说道：“可是您连苹果都不会削。”
【哈哈哈哈，我脑袋笑飞了，哈哈哈哈哈。】
【太气了，布鲁西脱困后记得赶紧向阿福讨教怎么削苹果。】
【布鲁斯：我哪点不如蝙蝠侠？主播：你不会削苹果。】
韦恩被她挫了锐气，放弃了自救：“也是，我们还是等你的蝙蝠侠来救吧。”
有弹幕说“醒醒你就是蝙蝠侠”，但他似乎打定了要和若娜玩角色扮演的游戏，真就一动不动地等着“蝙蝠侠”从天而降。
罪犯们在隔壁的小房间给韦恩集团打电话，说你们的老大和老大的姘头都在我们手上，赶紧准备多少个亿来赎人。
韦恩给小白花的黑卡也被他们拿走了，现在正在头头的手指间旋转。
打完电话，他继续转着小小的黑卡，过来问密码。
哥谭知名花花公子，非典型草包眨了眨眼，无辜地说自己忘记了，要他们给若娜松个绑才能想起来。
看在三十万的份上，他们照做了，还额外给了小白花一张脏兮兮的椅子。
“要不再拿个垫子吧，她还在生病。”韦恩深情款款，“病情加重我会很心疼的，心疼到记不起密码。”
头目的AI水平大概不怎么高，居然真的把自己椅子上的垫子拿给了若娜。
现在，坐在扶手椅上的小白花像个公主，站在边上的头头反倒是像小弟了。
韦恩说出了一串数字，马上就有人去核实，殊不知每张黑卡都在蝙蝠电脑里存了档。
于是一个小时后，小喽啰带回来的不是现金，而是蝙蝠侠青春版——也就是红罗宾假扮的版本。
若娜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被提姆瞧见自己了，看来往后的计划要稍作变动。
内心虽然惆怅，她的表情却相当开心，不仅有些得意地看了“金主”一眼，还大着胆子邀请“蝙蝠侠”晚上来吃小甜饼。
从卢修斯处得知若娜是布鲁斯姘头的提姆：我该说什么，同意还是拒绝？不对当然是同意，他俩不是一个人吗？
高冷地点了下头，他感觉到了老父亲的杀气。
【提宝，你会错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黑心小棉袄，刚捡回来的头又笑飞了。】
警方跟着“蝙蝠侠”的脚步而来，处理着这起绑架案件的后续。迪克应该还在黑门监狱附近巡视，并不在这群警察中。
他们将若娜和韦恩送回了医院，床头切好的苹果在劫匪们冲进来的时候被打翻了，韦恩屈尊降贵地捡起了盘子，问若娜还想不想吃。
想了想，天真无邪的小白花说：“想吃削皮的。”
【所以削皮这梗是过不去了吗哈哈哈哈。】
【宝贝快去买削皮器，然后给主播削它十八九个苹果！】
【什么削皮器，甜心直接花钱请一排人来削，这才叫气派！】
惦记着“蝙蝠侠”晚上要来吃小甜饼，这医院小白花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摇铃想叫医生来办理出院手续。可正在和自己较劲的韦恩怎么可能会同意，非但不让她出院，还用金钱的力量封锁了病房，不让任何人来探望她。
失去了人生自由的小白花哭哭唧唧地说他这是在软禁自己，韦恩也不理会，叫人买了筐最贵最好的苹果来，开始研究如何给苹果削皮。
【这个走向，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R18，但没有完全R18。】
直播间再次变成了牛蛙养殖田，有熬不住的观众一直想睡，却又怕错过接下来的神奇发展，还有飞速吃了个早饭继续来蹲守的。不过，也有观众关心了下主播的身体状况，因为距离若娜开播，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作为一个无需睡眠的吸血鬼，若娜再直播十二小时都没事。但为了隐藏身份的考虑，她在自己定下的下线闹钟响起后便存档保存了游戏，退回到了主界面。
因为萌新，她忘了关掉直播这回事，所以大家都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存档开始的年份和存续的时间。
【我没瞎？主播这个档和美队一般大？】
【大惊小怪，主播随机到的种族应该是非人类吧？活这么就不稀奇。】
【非人类，呜呜呜，我也想roll到。】
弹幕一条接着一条，若娜终于想起了自己开着直播这回事，点了点关掉了摄像头。她不知道短短的一晚上自己就收获了很多粉丝，扭了扭脖子，打开了一个攻略。
这个标题为“我要包养韦恩全家”的帖子是某位玩家在数次攻略失败后的激愤之作。既然明着去刷好感不成，她便打算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和韦恩集团搞商业战争，让对方破产负债，然后自己就可以曲线救国了。
想法很美好，就是过程有些曲折。
若娜对这一新奇的想法相当感兴趣，站在专业角度给对方提了许多建议，一来二去她们就成了网友。迅速浏览了下对方目前的进展，发现她的公司已经在全美上市，前景一片大好，便放了心，关掉了光脑。
从冰箱里拿了袋红色的液体喝掉，若娜已经在惦记着自己的攻略游戏了，可按照人类的生物钟，她至少在六个小时后上线才比较合理。
不然游戏公司可能会强制让她掉线。
咕哝了几句真麻烦，她点开自己的家族群，看看其他的吸血鬼们在做什么。
爱德华和贝拉刚发了小侄女的新照片，若娜点了个赞，又留言问他们什么时候来D市玩。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若娜往后倒在床上想眯一下下，不料看到她留言的爱德华和贝拉下午就赶到了D市。
两人往旁边一让，不止是他们，卡伦家族全员到齐。
“欢迎欢迎。”若娜找出了家里全部的椅子，再把桌子挪过来，总算让所有人都落了座。
卡莱尔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看到边上的全息头盔还拿起来看了看，差点被给掰碎。
一个头盔就是一个账号ID，要是真碎了若娜就要从从开始扮演小白花了，连忙拿过来放到床底下。
见她看起来比之前活泼了许多，大家都安了安心。他们并不打算在D市多待，到了深夜便打算回去。走前爱丽丝照旧邀请她和他们一起回到福克斯镇，也依旧被拒绝了。
送走了他们，距上次上线已经过了整整一天，若娜以最快的速度把全息头盔从床下掏了出来，戴在脑袋上。
她先去自己的直播间看了看，发现了许多观众的留言，热度最高的是告诉她忘了开直播弹幕，然后是各种表白和彩虹屁，以及问有没有固定开播时间之类的。
若娜挑了几个回复，又按他们说得去调了下直播的设置。
一个小小的半透明黑色屏幕出现在她的手边，这便是主播自已看弹幕的小区域了，下边还有对话框。
做好了准备，若娜点开了唯一的一个存档，回到了医院的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