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存在的人只有牧风能看到，那是他精神蔓延出的产物。
“你是来让我回到修仙界的吗？”
牧风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和内心已经开了口。
一身五色道袍的仙王牧风，神色颇为复杂的道：“来给你个选择罢了。”
“选择？我还有什么选择？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为何你不能替我接管修仙界的身体，而我在这里安静的度过余生呢？”
“为什么我总得以疯狂为伴？那些九天之上的仙神，那些仙神上的不可言者，拿什么与它们对抗？”
在他内心挣扎，目光变换时，抱着林秋曼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
“老公？”
林秋曼的声音他仿佛没有听见，而是魔怔般直直盯着前方。
“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若想修假成真，就必须不停向前，与神夺权。”
“就像我当年所做的那样，挥剑向帝！整个界外天与三千大界的能量只够成就一尊仙帝！你可明白？”
“浮华尘世，不过一抹指尖沙。”
“留给你的时间还有一些，和妻女道别吧，回到属于你的路上去，疯狂即是永恒。”
仙王牧风说完最后一句话，默然消散。
林秋曼抱着他的脸不断询问，牧风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我没事，只是刚才在想事情。”
话虽如此，但瞒不过林秋曼多少。
没有所谓的道别，牧风在这半个月时间，一直在努力尝试和实验室的人沟通，让他们为自己生产药剂。
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就像是上天在愚弄他一样，要他在三年时间一到后就赶紧滚。
除非他能够一次性拿出四个亿来资助实验室短期重组，然后为他立即生产凝胶药剂。
为此，在这半个月里，牧风把能赚钱的手段全都用上了。
他与媒体公司签约，成为了他们的头部主播，讲述自己在修仙界的故事，当然，很多都是刻意夸大。
天价签约费也只是凑齐重组实验室的大半资金。
胡炜见证了他半个月以来的忙碌，将自己赚来的钱借给了他一些重组的部分资金。
“牧先生，多谢您的慷慨，目前实验室人手已经再次重组，一些设备也开始恢复运转。”
“另外，原材料的采购将在明天开始，而药剂的制作，明天下午就可以送到您的住所去。”
实验室的运营管理负责人，热情的向牧风发出了真挚的问候。
重组实验室的资金一共四个亿，一亿是胡炜拿出的，剩下三亿则是他与直播平台或自媒体的授权得来。
毕竟他在网络上拥有千万粉丝，三亿签约费还是能够谈成的。
“老婆，你听到了吗？我已经凑够了钱让实验室重组了！”
牧风的微笑挂在脸上，让得林秋曼喜极而泣，二人为此又度过了个激情的夜晚。
直至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一通来自于执法部门的电话，还以为是上次处理元钟之事留下的后患。
结果却并非如此，而是被告知他资助给实验室的四亿资金被刮分。
“你说什么？运营卷款跑路？”
实验室是重组了，那些原岗的科学家全都被骗到了实验室。
但牧风打过去的资金，却被运营一手操纵转手，通过地下钱庄洗走。
“我们通知你一声，抓到的跑刀仔流水显示，资金在一夜间变成了百份流向国外，这将使追回变得困难重重，你要做好长期心理准备。”
放下手机，牧风心情复杂，又一通电话打来，是实验室的，那些科研人员都没有来上班。
因为他们也接到执法部门的电话，科研运营部跑路，资金被卷走，也就没了再回部门上班的必要。
连原材料的钱都没有留下，药剂研发生产也就搁置下来，无异于被卷走救命钱，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他的药剂只够维持到今天下午，原本在晚上药剂就能送来，牧风就能像往常一样继续之前的生活。
看着熟睡的妻子，开着车将女儿再次送到学校，随后把车停在车库离开家门。
“人的命运啊…总是如此多舛，但是有钱人除外。”
“我竟会在虚假的世界里因钱的问题而发愁，哼，真是有够可笑的。”
他打车去往了遥远的郊外，来到一处山崖，放眼望去，下方皆是无尽拍岸的海浪。
“这里对你而言，就是一片只属于你的脑内世界，在破碎的精神中重组起来的所谓‘现实’吧？”
许久未曾露面的千面真人站在他身边，望着下方的海岸线问道。
“所以你觉得你回到修仙界的办法，就是通过自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里真的是现实，而你真的自杀，会怎样？”
千面真人的话语并未对他的想法产生多大动摇，倒是自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老公！你去了哪里？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林秋曼那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在家附近转转，兜兜风而已，正在一家小面馆里吃面呢，怎么了？”
他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但在林秋曼听来，感觉在这正常中夹杂了一丝无奈。
“你在哪里吃面？我饿了，我要去找你！”
她忽然有些任性的开口，牧风呵呵一笑：“好了，我现在就回去，顺便打包一份给你。”
“那你快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的眼睛抠出来烤了吃，剔骨削肉，把你的内脏挖出来，煮熟吃掉！”
“嗯~”
林秋曼最后一句话后半段忽然变调，证明药效开始退散，需要重新服用凝胶药剂镇压精神。
挂断电话，牧风看了千面一眼：“即使这片世界是虚假的，但它也用自己的存在方式在运作着，我没有办法干预太多。”
千面真人开始当着他的面化作本尊真形的样子。
而附近的山崖上，变异的藤蔓和植被，全都朝牧风袭来想要阻止他。
地面上，有血肉触手破土而出，袭击他的脚踝。
就好像在他停药的那一瞬，整个世界都与他为敌，化作一个诡异肉球那般，哪怕是下方的海洋也在迅速蒸发，变成礁石遍布的陆地。
手中握着的手机长出无数金属长刺，直接把他的手扎个对穿，被他往地上一抛，直接以十字扑的方式坠落而下！
“噗通！”
冰冷刺骨的海水与他的身体相碰撞，整个人就好像砸在泥地上一样，四分五裂…
浪潮翻涌间，尸体被海浪卷走，浪下衍生出一些诡异触手，将尸体拖入海中去了。
“如果这是假的，那算是摆脱疯狂的办法，如果这是真的，那我算解脱了吧！”
牧风最后的意识被无尽的疯狂所左右，他感觉自己的魂还在碎裂的身体里。
无尽的寒意透过他的碎肉蔓延到灵魂深处，若隐若现的呓语声如在深海，又似高天。
“众生生，众生灭，您在众生心中悬，众生自您宫中现…”
“众生生，众生灭，请母上赐见，缘结万千大时大界…”
呓语声中，夹杂着这两句似男似女，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
顿感尸体被某种触手拼接在一起，冰冷刺骨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滑腻与温暖，就像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没有睁眼，但能感觉到自己肚子上有两根血红的脐带，在脐带的另一端，是某个正在施展请将法咒的模糊之影。
“御生宗的请降法…是娇然吗？”
牧风第一时间就该想到，能够施展御生宗法术的定然是程娇然，除此之外并无第二人在他身边。
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片虚无的星空。
星空之上，亿万触手摇曳，一团大到无边的混沌肉，在宇宙中漂流！
牧风的身体是碎裂的状态，他肚脐上的那两根脐带，一根连着程娇然的虚影，一根连着光年之外的庞然大物！
“这是什么？！”
牧风呆呆的看着这坨混沌肉，对它的体积根本无法估量，就像曾经见过的星空巨眼一样可怕。
牧风四下望去，在这片虚无星空里飘着的不止他一个，有万亿脐带连接的生灵飘在四面八方…
这团混沌肉没有具体的形状，但其蔓延出来的那些个触手性器，完全和御生宗本尊并无差别。
“这也是一尊不可名状者吧？为什么我见到它没有崩溃？”
牧风好奇地望着对方，这团混沌肉一直在星空中漫无目的漂流着。
“难道…它是死的？”
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头，牧风顿时感觉到汗流浃背。
这可是一尊古老的存在，不可名状者，会死吗？不会吧。
这团混沌肉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传出一道温柔神念：“孩子，你的身体内拥有其他古老者的标记。”
“作为代价，你也将承载我的部分力量。”
这团混沌肉的意识，几乎要将牧风的脑海挤爆。
“你所说的…承载部分力量…是什么意思！”
牧风双手抱头，与对方的交流显得十分痛苦，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灵魂在被撕裂，然后被脐带又一次粘合回来。
“你会明白的。”
一滴殷红无比的鲜血从混沌肉中凝聚，径直飞向了牧风。
血液融入他的眉心，转而消失不见。
他总算清楚了与这团混沌肉对话所带来的痛苦，居然源自于分娩。
从肚脐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连接着他的脑海，让他以为是头痛。
下一刻，牧风被某种奇异的混沌肉壁包围，周身浮上一圈浑浊的羊水！
感觉像在母胎里的新生儿，正在被分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