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丞轻叹一声,将棋子一一捡起,欲要收拾棋盘时却被帝台一把抓住。

帝台醉态满面,眼却还清明,喃喃道:“弹琴的,弹琴的,你以为这些年本神君忽开始努力修炼是为了谁?”

紫丞心中一颤,已是知晓了答案。

帝台笑了两声,指指棋盘和书架,续道:“这些,还有这些,你那么远,本大爷总想着我要是才智功力都能精进些,是不是就能接近你。现在却才知,神魔有别,谁都免不了注重本族之益,这隔阂却是无论怎样都破不开,破不开啊……”

他面上虽笑着,却惹得紫丞一阵心痛,忍不住走去搂住他,浮起万千思绪。

他望向窗外,见休与山白云万丈,翠竹千载,不时山猿野鹤悠然嬉游。

紫丞笑慰道:“你又何必看不开,你我若皆隐于此处不理山外事,每日煮酒论道,便仙魔动荡,天下大乱,又有何相干呢?”

语音渐渐飘渺虚幻,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勾出的是梦还是真实。

七、帝临(中)

而后的日子里天界并不平静。暗地里勾心斗角不提,便是明面上隔三差五也要来上一次或大或小的冲突,只要是明眼人都知这仙界暗潮汹涌。

可隐居于休与的生活却是宁静的,面水对弈,临山扣弦,对云高歌,落英下执一卷书,清风中饮一坛酒,就算只是无语相对,有彼此在身边,便已是幸福。这时的紫丞褪下了昔日的心计诡诈,竟真似如玉君子。

近日来紫丞愈发难以控制魔气,未防魔气外泄惊动神人,帝台不得已只得在木屋内布上结界。二人钻研几日,终得了由纯清之气催动可完全制下浊气的法阵。帝台依样绘阵时,却忽而感到一阵迷惘。

这样做真的对么?

所求之人,所欲之情,所慕之生,他已经得到了众生终其一生也难以求得的一切,理应是幸福的。可……他又怎能只顾一人之欢,而不管众生之苦呢?若紫丞当真放手,那他退这一步自是应当,但若他并没放手呢?若是今日这一切的美好与欢乐,都只是紫丞又一个精心策划的美梦呢?若梦醒时分,已是神魔交战,他们又怎可能像此时这般置身事外呢?

他心中一动,忽想起当日离别紫丞留下的话语,天道无常,它日抑或兵戈相向……

紫丞走出屋来打量着禁制,指点道:“楼兄修行又精进了,只是这处云纹似是还有些不妥。此笔虽只是凝聚灵气的辅助符文,但你还是草率了些,运转时必成拖累。不过你性格也确是如此,仙家修为,还是讲究顺应天道……楼兄,楼兄?”

帝台这才醒过神来,听得紫丞道:“楼兄因何在此时神游?”

他洒然一笑,忽觉自己想得太多,实是疑神疑鬼,开口答道:“也没什么。嘿,你又在教训本神君,大爷我只是在想凭我此时修为,若与你战上一场,不知谁的赢面比较大。”

紫丞显是对他的提议提不起兴趣,没好气道:“神魔有别,若是失手误伤可是难以愈可,紫某可没这种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