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心中为何会生出这种冲动,明知对方是与自己同样强大的神明,却希望将他搂入怀抱,不让他再经半点风雨。这感觉来得突兀,却又似久藏于心,就像……就像今夜,他不愿那个昏庸君王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一样。

长长的睫毛颤抖几下,紫丞轻轻推开他。

“紫某何德何能,楼兄何必。”

他笑得优雅,举止也从容。

夜风穿过手心,竟是冰凉。

紫丞的反应无可指责,帝台心中却是空洞一片。他也不知自己希望紫丞怎样,只知道他所盼的,绝不是这种。

紫丞喝干了今夜的第十三坛酒,只觉千杯不醉实是一大憾事。

不是不感动的,他其实差一点就沦陷在那双赤子般的眸中。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

心里有个声音响起,冷冷地刺痛了他:“今夕如此,只怕来日第一个想杀你的,就是他!”

六、惘途(下)

帝台心中烦闷,又埋头喝了几坛闷酒,竟当真就此醉倒睡去。

紫丞将他抱回寝宫,施术熏洗后才让他睡下。

他心中暗笑自己多事,天人体质强健,怎还会怕晚春夜间那点寒冻?可隐隐间还是觉得,他实在应当为这个拐来的天神做些事情。

他也懒得回房,索性临窗坐下,对月枯饮起来。眼见东方稍白,他见帝台睡得安稳,便悄悄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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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幽密,竟无窗户采光,唯有正中一团火焰跳跃着,将打在墙上的人影拉出扭曲变换的形状。

一群人挤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唯恐声音稍大,便打扰了正闭目祈祷的老者。

忽听火中一声脆响,那巫师打扮的黑袍老者直直将手伸入火中,取出一片龟甲。

那是一双干瘪枯黄的手,却显得比任何年轻人都沉稳有力。他捧着那片烧出裂纹的龟甲,似乎完全不惧可怕的高温。

洪德擦擦满脑门的冷汗,低声问道:“巫师大人,我父亲褒珦入狱一事可还有转机?”

黑袍老者缓缓转身,洪德与他眼神一对,连忙低下头来,又出了一身冷汗。

那双眼睛一片空茫,却又似藏着宇宙洪荒的伟力。只看一眼,便让人有了下跪臣服的冲动。

“褒城,姒家。”老者声音嘶哑,却矍然有力,听来便让人信服。

洪德拜服,大喜道:“多谢大师指点!洪德定筹重礼谢恩!”

老者不置可否,推门而出。

屋外灿烂的阳光打入石室,褒家几个谋士这才长吁口气,从适才沉重的压抑感中摆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