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虽清淡,但御厨手艺甚佳,可谓美味佳肴。

席间推觥把盏,姬宫湦与紫丞也算相谈甚欢。帝台却是谨记着“装深沉”的承诺,只顾埋头吃喝。

几番寒暄过后,姬宫湦放下酒杯,颇有愁意:“仙师教授的《上清陪元诀》朕日日修炼从未放下,可仍旧尚未窥至堂奥,眼见年岁渐长,朕不免忧虑啊。”

帝台对这国君极无好感,这才宁神向他望去。这一看却是一惊,这中年人竟真有一身在人界可称高手的修为。

紫丞笑道:“这养气培元心法皆重稳固,国君有紫某丹药相助,修为精进可用一日千里形容,怎需担心这些呢?”

姬宫湦听闻此言,立时放下心来。

此时酒饮至酣,紫丞平日里素白的脸上隐隐浮现红晕,自有一种别于平日的风采。

姬宫湦心中块垒消逝,现在忽而见到眼前玉颜,竟是一呆。不由想起当日初遇,只觉纵后宫佳丽三千,亦不及这少年光彩十一。这份惊艳原被长生之心压抑,此时却再度汹涌翻来。

正自痴痴间,忽听那位高深莫测的楼澈神君一声轻咳,这位素来好色的君王才回过神来。

紫丞轻瞟帝台一眼,目光似是嗔怪。帝台心中微酸,埋头喝酒。

姬宫湦见紫丞是似未察觉自己失态,心中安定。又见他目光流转,别于往昔清贵雍容,竟有一番妩媚之色,不由又有些痴了。

紫丞续道:“比起这些,国君更应思虑褒珦入狱一事。”

姬宫湦脸色一沉,可又无意在仙师面前翻脸,只道:“这狗臣颠倒黑白,定要惩处,朕意已决,还请仙师莫要放在心上。”

紫丞也不着恼,“呵,紫某何曾说过褒珦无罪?只是紫某曾闻褒珦封地物产丰富,比起幽禁,国君何不命其子嗣献上无价之宝?”

姬宫湦奇道:“无价之宝?这普天之内,哪里还有朕皇宫内没有的珍奇玩物?”

紫丞轻笑:“美人。倾国倾城的美人。”

六、惘途(上)

云淡,月弯,薄雾轻拢,夜风凉透。

紫丞找到帝台时,这个向来散漫的天神正大咧咧坐人间最尊贵建筑的屋顶上喝酒。

于是他也携酒跃上宫殿,轻飘飘落在帝台身旁。

不看帝台反应,紫丞自顾自说道:“楼兄,你觉得姬宫湦此人如何?”

帝台心中又是一阵莫名酸楚,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一时间不愿理他。

他不解宴席间自己为何难受,本欲一醉解千愁。见到紫丞寻来时本觉开心,怎料到他竟又提到那个惹人厌的君王。

是了,他之所以不愉,是因为席间那王八蛋屡屡以色兮兮的目光看向紫丞,而他竟似并不反感……可那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正心思烦乱,却听身后的人轻轻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有些苦涩,“楼兄莫非以为紫丞是以色侍君之人?呵,人间帝王权位虽贵,紫某却还没放在眼里!”

帝台忽然有些不忍,但依然低声怒道:“那你还装成那种醉态可掬模样?哼,我又不是不知你酒量深不见底!”

“姬宫湦虽昏庸,但到底是个帝王,其心志坚韧远强于常人。我欲劝他以美人换得褒珦自由,自然要先挑得他陷入旖思,以勾起他对美色思慕。楼兄若是不信……”紫丞似是轻轻叹息一声,“……紫某也无话可说,只得就此别过了。”

帝台听他话语竟皆是凄楚之意,又闻衣物悉索,似乎他真要离去,不由心中大急,连忙立起拽住他衣襟,高声道:“弹琴的,我信——去你的!”他这才见紫丞一脸玩味的笑意,明白自己又被耍弄一遭,心情却在不知不觉中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