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活该这仙鹤倒霉。天人素来与仙禽友善,它又哪料会遇上帝台这等放浪人物?

当帝台扔掉最后一根鸟骨时,少年的心已经有了定计。

蚊子老头儿一天到晚在本神君耳边“嗡嗡嗡”着衡天之仪什么的,嘿,本大爷今天就去盘古之心耍去!


小心翼翼避开守卫,又极不给人留面子地将禁制一一破解,帝台抹了把汗,总算是踏上盘古之心这天界禁地。

他曾无数次听文辛说衡天之仪的重要,一路上早在心中勾勒出无数种盘古之心的图景,譬如幽暗譬如玄妙譬如穷山恶水,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美景!

地是幽暗的,却有灵气形成的点点荧光忽亮忽灭,好似夜空倒置,被踏于足下。

此处分明无土,但却不乏生机,树木花草悬浮空中,地上灵气形成的七彩光点缓缓飘起,渗入根须。

又有流水潺潺,透明液体聚为白练,浮浮沉沉,水花四溅,真仿若银龙舞天,白莲开谢。

少年帝台深深吸一口气,不禁展颜赞道:“这却是个好处!比起本大爷的休与,也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咦——”

耳畔忽然传来幽幽琴声,飘飘渺渺,似断还续。虽听不清明,却如鸟儿身上最柔软的一羽轻轻抚过,让人端的是心痒不已。

这里还有别人?和本神君志同道合的果然是大有人在!

帝台也不想其它,寻声觅去。

只见河畔桃花掩映,影影绰绰间确实有个正在抚琴的紫色人影。

琴声铮铮,壮时若刀枪铁骑,幽处似流水落花,声高便是风清月朗鹤唳空,声低就如儿女情语小窗中。

曲美,可比之那抚琴人的容颜,却又显失色了。

帝台觉得心子忽然停了两拍,而后竟砰砰砰砰跳得过火。

他向来就是个多话的人,见此情景早应感叹几句,可张张口,又觉得嗓子干得冒火,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抚琴人止住弹奏,收敛眼中锋芒,抬头笑道:“这位仙友闯入此处,想来也是经了一番波折,只不知这不毛之地中有何物值得仙友如此?”

这人声音与容颜十分相配,都是一派温文清秀,可偏偏文弱处又见了雍容,便是只随随意意坐着,也显得高贵无匹。

抚琴人笑容似春风拂面,语气里却暗含讥讽。帝台向来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听此一语,脑子也灵了,嗓子也润了,开口辩道:“哦?这景致清幽玄妙,在你这弹琴的眼里原来只能算得上‘不毛之地’。那本神君却是奇怪了,难道你还能举出更妙的处所?”

抚琴人修长白皙的手猛然一颤,古琴“铮——”的一声作响,却也算得上清脆悦耳。这慌乱只是转瞬,他心机深沉,很快就恢复了适才平静无波的模样。

帝台虽然有些奇怪他反应为何这么大,但反击得手,心中不由涌起几丝快意。

也正是这分快意,让他再次忽略了抚琴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而且——”帝台洋洋得意地续道,“弹琴的,难道你不是也被这景色吸引,来此处游玩的么?嘿,我们都闯了这禁地,我也捏了你把柄,大不了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哈。”他大咧咧坐在抚琴人对面,只觉幽香扑鼻,十分惬意。

抚琴人是何等人物,立时便明白眼前这散漫神人有了误解。

那么,为何不利用下去?

他歉然一笑,“适才在下心中紧张,不由失语了。紫某偶然发现这处所在,心中欢喜,禁不住屡屡前来。更兼之此处还有个妙处——”

帝台心中一阵好奇,追问道:“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他见那紫姓抚琴人露出一丝狡猾笑意,心中已是雪亮。

暗骂一声“好卑鄙”,帝台马上举手立誓,绝不将抚琴人入禁地一事告发天帝。

抚琴人这才安然续道:“这里空间脆弱,我有一种法门,可在月圆之夜从这里直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