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包房里男人女人的喧闹声吵得头疼，乔泽出去抽根烟的功夫，身后偷偷跟了个女人。
他点燃烟，余光微瞥，漫不经心吸了一口，烟雾缭绕掩盖了他疲惫的目光，“我从不睡女人。”
女人有些吃惊，“刚刚在房间里您抱了我的姐妹。”
“逢场作戏而已。”乔泽偏头看她，眼里没有一分欲望，“身材不错，去找孙总试试，说不定他喜欢。”
乔泽继续抽了两根烟，实在无趣，招呼都没打就驱车回家。进家门前他想起身上一定残留了烟味，特意先去冲了澡，这才打开了从外反锁的一间卧室的门。
打开的那刻，他熟练地用腿抵住门，从房间里探出一只手迅速扒住门边，用力地想要把门打开，手上青筋尽显。乔泽毫不意外，把里面的人扣在门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别夹着手。”
郑思齐颓废地坐在地上，乔泽进房间后立即将门反锁，蹲下去抱他，“对不起，今天回来晚了。”
郑思齐被他关的第一个月，精神状态已经不大好了。第二个月，开始和他大吵大闹，乔泽只当是使小性子，多数时候找借口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是第三个月，郑思齐连吵架的干劲都没了。
“九十多天，你已经关了我这么久，放我出去吧。”
“外面很危险。”乔泽不正面回应，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不能再让你身处险境。”
“够了......乔泽，你到底想干嘛啊，”郑思齐听够了他的冠冕堂皇，“我是一个活人，不是你养的宠物，你不应该把我关在家里。”
“你想要宠物？想要猫还是狗，或是其他的动物？”乔泽温柔地将郑思齐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上。
“不要宠物！”郑思齐用力推开他，“我是说，我要出门，我要正常生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圈养的动物？”
“不是！”乔泽矢口否认，紧接着他紧紧抱住郑思齐，力道之大令人喘不过气，“我只是想把你放在我可以看见的安全的环境里，思齐，我真的......”他的声音渐渐哽咽，“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太怕了......”
郑思齐任由他这么抱着，陷入沉默，他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可现在的乔泽油盐不进，无论如何求情，服软，发怒，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乔泽，我知道你是害怕我再......”说到此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晚的痛苦，郑思齐攥紧手心坚持说下去，“害怕我再受到伤害，可是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这些痛苦不该由我们来背负。”
“是郑筠，都是他！”乔泽被触及到神经，勃然大怒，“还有那个男人，我要杀了他们......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报仇，我要让他们偿还你受的苦，一百倍一千倍的偿还回来！”
“你不能出去，思齐，我是为了你好，外面太危险了，你出去做什么啊？”乔泽转换的太快，以至于他脸上还来不及露出温柔的神色，这让他看起来很狰狞，“出去工作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我有很多钱，我还可以继续挣钱，我的钱都给你花，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出这个门，怎样都好......”乔泽说着说着，竟然哽咽到趴在郑思齐肩头哭了出来，“那天晚上我找不到你，我发疯了一样找了你一个晚上，我既怕找不到你，也怕找到你，可是最后还是看到了最不想看见的......”
“所以你觉得是我做错了，你现在要惩罚我，剥夺我的自由，自以为是的保护，乔泽，我不懂你在想什么。”郑思齐推开乔泽，苦笑道：“可是我没有做错，是他们的错，最后却要我来受惩罚，凭什么。”
“你没错？怎么会没错......”乔泽与郑思齐仅仅相隔几公分的距离，郑思齐可以看见乔泽的瞳孔迅速收缩，“你为什么要去，如果你不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我提醒过你不要去，是你非要去，是你非要去啊！”
面对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质问，郑思齐愣了一下，委屈，不解，愤怒令他百口莫辩，他张了张嘴想辩驳，可看见乔泽这般模样，只能脱口道：“乔泽，你疯了。”
在经受巨大痛苦后，人类大多会自动触发遗忘机制，过去的这些年，郑思齐只存留下零零散散的记忆，尤其有了豆豆以后，他的精力几乎放在孩子身上，很难再想起那时的痛苦，再想起他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施加在他身上的疯狂。但同时，这个人留给他的美好也渐渐同痛苦一起丢在过去，可他却觉得庆幸，这意味着乔泽这个人在他的世界里逐渐消失，终有一天会彻底不见。
他看着形同陌路的乔泽就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正点燃一根烟，刺鼻的气息笼罩四周，呛的他眼睛有些泛红。
他想让他不要再吸烟了，却一时不知该用什么立场劝阻。
印象里乔泽几乎不吸烟，他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闻到过烟味。他在脑海里勾勒乔泽的形象，同现在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大相径庭。
郑思齐这时才意识到，过往的碎片不过是被他打破后一股脑丢进匣子尘封起来，他被碎片划得遍体鳞伤，在时间的治疗下愈合，但终归没有真的丢弃了。
“好过分......乔泽为什么要把错归责于思齐，即便体谅他太爱思齐了，但从本质上讲，他没有把思齐视为一个独立的人，他以为的对他好不过是把思齐作为他的所有物。他的所有物被人亵渎，他的愤怒发泄错了人，他们明明不该走到今天这步。”夏岑越听越精神，他在林子渊怀里调整姿势，林子渊小心搭在他的腰上，“讲完了，快睡觉。”
“如果我是思齐，曾经被施虐那么久，好不容易脱身，我也不会告诉他孩子的存在。”夏岑有点睡不着了，开始话痨起来，“或许我根本不会生下他的孩子。”
他嘟囔了几句，等了几秒，却发现林子渊突然陷入沉默，许久都没有接他的话，放在他腰上的手却逐渐僵硬。
良久，林子渊轻声问，声音有些不自然，“为什么？”
“无法原谅那个人，也无法面对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这对孩子不公平。”夏岑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林子渊在黑暗里僵了嘴角，情不自禁地抚上夏岑的肚子，寒意与苦涩顿时充斥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