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小宫女似是害怕到了极点,她用力磕着头,便是额头磕破了也像是感觉不到疼。
而路过的丫鬟侍卫却对这一幕熟视无睹,像是这样的场面已是司空见惯。
“她这是怎么了?”闻楹问守在窗外的侍卫。
侍卫背对着她,并不答话。
闻楹趁他不备,悄悄用灵力往他身上贴了一道能够让人说真话的符。
侍卫果然开口了:“她方才替公主梳发时,不小心弄疼了公主,便被罚跪在殿外。”
闻楹难以置信:“嗯?”
虽说早已体会到这公主的恶劣,但在此之前,闻楹只当她是被宠惯坏了,颇有些目中无人而已。
但见她竟如此虐待宫人,长久下去如何了得?
闻楹非得好生教一教她不可。
她关上窗,打开寝殿的大门。
两名侍卫挡在门前:“公主有令,不准姑娘踏出偏殿半步。”
闻楹微微一笑:“好,我不出去。只是劳烦二位给公主通报一声,就说往日我常在家中为嫡母嫡姐盘发,梳发的手艺最是娴熟不过,定能让她满意。”
侍卫迟疑片刻后,见少女满脸诚挚,还是去了。
很快,他折返回来:“还请姑娘随在下来。”
闻楹跟在侍卫身后,随他步入正殿之中。
公主的寝殿中布置得甚是奢华,闻楹一眼扫过去,就连地毯上的牡丹也是金线绣成,更别提屋子里各种摆设的金银玉器。
从外间走到白玉珠帘隔开的里间,十几名宫女低着头,悄无声息地伺候在一旁。
闻楹一时有些犯难——这么多宫人在这儿,她想要下手似乎不太容易。
正暗暗琢磨着,宫人为她撩起珠帘,闻楹看见帘后只有公主一人。
她身上所着还是丝绸睡裙,正慵懒地靠着椅背,犹自出神看向海棠花镜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便是瞧见小嫂嫂来了,夏千灯也不似昨日那般嚣张,反倒是莫名坐直了起来:“你……”
“小女子见过公主。”闻楹对着她福身。
“嫂嫂乃是本宫的至亲,又何必同旁人般行礼。”夏千灯清了清嗓子,“你来为我梳头便是。”
她哪里知道,闻楹这一招叫作先礼后兵。
闻楹走上前,她拿起象牙梳:“小女子这就为公主梳发。”
她并未察觉到,公主的脸色似有片刻不自在,然后又欲盖弥彰地嗯了声。
闻楹趁机取出袖中早已备好的定身符,啪一下贴到了她背上。
夏千灯眼睫一颤,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此刻的她自是无法出声,闻楹将手搭到她的肩上,轻声道:“公主不必慌,只是一道定身符而已,伤不着你半分。”
担心叫外头宫人听见,闻楹这话是贴在身前之人耳边说的。
却浑然不知,自己的上半身就这样挨蹭着夏千灯的肩背。
夏千灯虽然动不了,可春日衣料单薄,两人又靠得如此之拢,隔着薄纱,她感受到少女温热的体温,身躯微软的弧度。
就像是在昨夜靡滟至极的梦里……
发间蓦地传来一丝刺痛,将夏千灯唤回眼前。
她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这胆大包天的少女究竟做了什么。
闻楹指尖勾着一丝扯下来的乌发,她毫不畏惧地与镜中夏千灯对视:“我还当弄疼了公主,是多么天大的事,看来倒也要不了公主的命。”
说着,她漫不经心地吹掉这根头发,指尖再度缠绕上几根发丝,又是用力一扯。
啪嗒——是发丝被扯落的声响。
闻楹接着道:“你是千金之躯,难道旁人就活该命如草芥不成?”
夏千灯在镜中瞪着她,脸色阴沉。
闻楹可不怕她,她指尖用力,唰唰唰又扯断了她好几根头发。
她问:“公主,可知错了?”
又想起夏千灯如今开不了口:“你若是知错,便眨三下眼。”
镜中夏千灯看着她,眸子里满是煞气,像是恨不得将闻楹撕碎,哪里有半分知错的样子。
闻楹轻呵一声,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剪子:“公主若还是不知错,不如我干脆将你这满头华发剪个干干净净,免得日后梳发时,再有宫人惹恼了你……”
夏千灯看得出来,她这位小嫂嫂,是当真说得到做得到。
她活了近二十年,都是在父皇母后掌心里捧着长大,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可心中便是有滔天的戾气,眼下也只能暂且屈服在这妖女手下。
夏千灯眨了三下眼。
闻楹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