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何德何能,要师姐为她做这么多?
泪眼朦胧中,张雅君似放了什么东西到桌上:
“当初要去弑龙时,戚敛也只是分神期修士,她并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活着回来,便留下这留音石,说她若是遭遇不测,便托辛四……其实就是桑鋆的妹妹,将它转交给你,我原以为……”
剩下的话,张雅君没能说出口。
她原以为,这留音石是派不上用场了。
可惜无论哪一世,戚敛似乎都注定为了闻楹而死……
闻楹勉力伸出手,去够着那一块留音石。
指尖触到她的那一刻,留音石似有所感应,响起一道沉静的声线:“闻师妹。”
这一声师妹,越过整整十个年头,才终于得见天日。
闻楹无力瘫坐在地,她用尽全力地勾起一丝笑:“师姐,是我……”
白蛇静静靠着她的衣袖,似乎快要陷入沉睡,又像是与她一起听着这留音。
“没能替你拿到定波珠,我很抱歉。”
闻楹浑身颤抖着摇了摇头,她是多么想告诉这时候的戚敛,她做到了一切,是自己没有好好珍惜。
“其实在我眼中,你无论是魔,是仙,还是凡人,其实都一样好。”
留音石中,戚敛的声音似乎淡淡一笑,“可我始终觉得,你应当站在光亮中,所以我便来了。”
“但愿日后,你永远都莫要听到我这私心才好。”话音顿了顿,“师妹,抱歉,我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这一句过后,便再无声音。
闻楹一顿,她下意识想要继续听下去,可无论如何,留音石便再无动静,像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无数次尝试着让它有所反应,闻楹终于恍然醒悟过来——留音石里的声音,是留不住的。
泪水模糊之中,她看向手腕间的白蛇,喃喃自语般开口:“我该怎么办……师姐?”
白蛇靠在她的掌心,双眸不曾睁开。
若不是还微微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它像是已熟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绝望潮水般铺天盖地蔓延而来。
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戚敛无数次救了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可自己又该怎么救眼下的她?
不行,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
闻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她顾不得暴露身份,将白蛇平放在眼前的地毯上,指尖掐诀——
源源不断的魔气,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向浑身带着血的白蛇缠绕而去。
无济于事。
任她释放出再多的魔气,就像是水与火注定不能相融一般,对性命垂危的白蛇注定起不到半分作用。
闻楹不管不顾,只是这般固执地继续下去。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有人抓住她的手:“不行,你这样做,非但救不了她,还会被人察觉的。”
见少女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张雅君咬咬牙道:“闻楹,她只是你的任务对象而已,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你的性命是真的——”
“那又如何?”闻楹打断了她的话,她目光游离,“我不管什么是真是假,我只知道,师姐能够为了我,一次又一次献出生命,这便够了。”
张雅君哑然无言。
闻楹又将白蛇轻轻抱入怀中,站起身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一步步朝外头走去,消失在门外。
.
闻楹带着白蛇,回到师姐从前居住的那片竹林之中。
魔雾散去后的海上仙岛,又再度被月光眷恋,竹影投落在草地间,忽明忽暗地摇曳。
春日微风柔柔的,拂过她的发丝和衣摆。
可她怀中的白蛇,似乎再难以被其唤醒,愈发僵硬得没有声息。
闻楹走进屋子里,又关上了门。
视线中瞬时暗了暗,她并未点灯,径直走到床边,将白蛇放到床上。
白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蛇信舔了舔她的手背。
闻楹竟是轻声笑了。
她垂下头,嗓音柔得不能再柔:“师姐,是我错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白蛇自是无法回应她。
闻楹也并不在乎,只接着道:“师姐……从前是我太愚蠢,太懦弱,可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永远和师姐你在一起。”
说着,她探出手,轻轻抚摸白蛇的鳞片,指尖沾上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