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学术交流会的主要场地还是在艾克森。
说起来其实更像是某种联谊会, 除了能见到各种平常见不到的大佬之外,整体气氛非常欢乐宽松。
年级比较低的学生权当来郊游,有了些虫脉的大三大四生就忙着四处引荐和寒暄, 为将来毕业的工作做准备。
其中最让这些学生津津乐道的, 自然是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帝国研究所, 最近的招生和研究所所长的回归都是热门话题。
“研究所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公开招生,我们学校只有一位大四的学长被选中了, 你们学校被选中了几个?”
“话说很奇怪啊,我动用了一些家族的虫脉打听,招生都已经结束了, 但其实名额并没有招满, 空出来了一个……”
耶尔和阿德莱德沉默地穿行其中, 直奔某位著名导师的讲座而去, 在前几排选了靠中的座位坐下。
“还有五分钟开始。”
耶尔看了眼时间,原本想打开光脑查看消息,但想到此时虫多口杂, 还是决定闭目养神等待开场。
“哎?我前面两排那个好像是……”
“真的假的!卧槽,我居然唔唔唔?!”
S级雄虫冕下的样貌和名字都是公开的,所有学生都知道耶尔的存在, 但是基本都抱着只可远观的心情。
察觉到他正坐在场内之后,周围一圈都安静了下来, 以免吵到冕下休息。
“嘘,别吵……我们往后坐几排吧, 我这个嘴停不下来, 会吵到冕下的……”
反倒是耶尔不太适应地动了动耳尖, 睁开眼扫了一圈演讲台。
“怎么突然安静了, 提前开始了?”
阿德莱德沾他的光, 耳边清净了很多,闻言声音懒散。
“不是,是你被发现了,我们周围一圈座位都空出来了。”
不等耶尔反应过来,一位苍老但仍精神矍铄的学者走了进来,环顾了场内一圈。
场内的座位几乎都是坐满的,都是中间空了一圈出来,格外显眼,在看到那包围圈内的雄虫时,那学者顿了顿。
“同学们……”
他清了清嗓子,也没废话,直接在半空中划开悬浮光屏,开始讲解自己今天要讲授的课题。
“——”
没讲多久,会议厅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队学者走了进来,坐在后排开始观课。
为首的正是帝国研究所的所长,诺曼校长正紧随其后,再后面还有各个领域的科研大佬,基本都是能上教科书的虫。
“刚开完会就着急来观课了,所长等会是有什么急事吗?”
坐了五分钟,一位学者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看向气定神闲的诺曼,低声询问道。
但不等诺曼开口,旁边一个学者就探过头来,和他悄声耳语。
“你没听说吗?今年的招生研究所特意空出了一个名额,不管是多优秀的学生都不再招了……其中另有隐情呢!”
一开始询问的学者看了一眼神情专注的莫德所长,表示大惑不解。
“但这和观课有什么关系?以往都是来回巡视几圈就行了,后面还有正式的交流会要开,没多少时间浪费在课题讲座上!”
诺曼嘴角有些抽搐,没有搭理这几个虫。
在学生面前都是德高望重的学者了,暗地里其实都和老顽童似的,要么絮絮叨叨老古板,要么什么都想搭一嘴,实在……不成体统。
不过除了他以外,应该还有几个虫是知道背后原因的——
为什么会中止外地行星的考察回来主星,又为什么突然开始公开招生,以及为什么结束小会议后,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听讲座。
都是为了看几眼他曾经的学生。
诺曼忍不住顺着莫德所长的视线,看向前排脊背挺直坐着的雄虫,一时间也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那个学生就是耶尔冕下啊,这下子事情真是难办了。
“安静。”
耳边一片窃窃私语,十分影响观感,莫德皱了皱眉,低声呵斥道。
他神色沉沉,看向台上正讲得激情澎湃的学者,半晌,又将视线转移到前排那个圆滚滚的后脑勺上,哼了一声。
听课中途,耶尔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最后一排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奇怪,刚才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
这场交流会会持续一整天,每场讲座浓缩在半小时左右,方便学生赶场简单了解最新的科研成果,发掘感兴趣的方向。
耶尔事先就挑选好了感兴趣的,等听完后已经进入中场休息阶段。
随大流来到了一处交流大厅中,找了个长桌位置等待下午的场次。
很快有志愿者端来果盘和零食盘,耶尔挑了个苹果啃了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德莱德讨论刚才的课题。
“……听说这次帝国研究所的莫德所长也来了。”
乍然听到这一句,耶尔愣了一下,就看到阿德莱德示意了一下面前。
果然见到一队学者走了进来,而为首的虫样貌十分熟悉。
“散开!不要拥挤!有什么问题等会召开大会再询问……!”
这位教科书级的学者引起了一阵哗然,但很快就被疏散开,莫德所长全程都黑着脸,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进了内厅。
“还是很凶的样子啊。”
耶尔低咳一声,三两下将苹果啃完,“不过也不影响他在学术界的名气,走到哪里都有虫夹道欢迎。”
阿德莱德瞥了他一眼。
说起受欢迎,S级雄虫才是到哪里都会引起混乱的重量级。
只是因为惯常低调,所以学校才提前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强行压下了学生的好奇心和探究欲,让这位的日常得以平淡度过。
“毕竟只来一会,不用事先规范和约束学生,造成混乱也正常。”
耶尔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假装没听懂他在讲什么,“刚才说到哪了……”
他本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隐约察觉到一道打量自己的视线,在一众若有若无的偷看中格外明显。
虽然没有恶意,但还是让耶尔蹙了蹙眉,顺着视线的方向看了回去——内厅?
阿德莱德已经无缝衔接了刚才的话题,但阐述观点到一半,却发现雄虫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只是错觉。
耶尔收回了视线,回想了一下刚才雌虫的话,切了个角度继续往下讨论。
而此时,内厅。
艾科奇怪地看了眼自家导师,还以为他是咳嗽又犯了,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老师?”
莫德臭着脸接过水,摆了摆手示意他后退,想起刚才差点被发现偷看,脸色又是一黑。
“小兔崽子,升个级而已,居然变得那么敏锐……话说那些东西带来没有?”
他嘟囔了几句,又遮遮掩掩地询问艾科道,听到肯定的回复,表情才好看了一点。
“老师,那个名额……”
艾科有些为难地道,“很快就要再回外地行星考察了,这次交流会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要不要我先去探探口风?”
莫德眼睛一瞪看起来就要发火,但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沉着脸想了很久,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再看看吧,还有时间!”
“那好,您好好休息,我先去拿点资料。”
艾科无声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一声后,快步从侧门走出了内厅。
……
身边的学生来来去去,也有很多坐下来低声讨论讲座内容的,不过基本都离得不近,隔着两三个位置坐着休息。
“你面前的零食盘……为什么会叠这么高?”
阿德莱德余光瞥到桌上的事物,突然眸光一凝。
那零食盘原本只零散地摆放了几个,权当做装饰,但雄虫面前的小盘却叠起了小山一样高的零食堆,甚至很多都是名牌货。
“不知道,志愿者专门送过来的吗?”
耶尔神色茫然,对比了其他虫的位置,顿时觉得自己是个显眼包,知道的是在参加学术交流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货来了。
他脸色凝重,从那零食山抓了一把进兜里,又分了两把给阿德莱德,那小盘才显得正常起来。
“……我们其实可以换个位置。”
两边白大褂的口袋都被塞得鼓起,看起来有些滑稽,阿德莱德沉默片刻,有些无奈地建议道。
“累,懒得走。”
耶尔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从那盘子里挑了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被甜得蹙了蹙眉。
不过这个味道还挺熟悉的……
不等他想起来这熟悉感从哪里来,余光就见到一个身影匆匆走过,那熟悉的雀斑和厚底眼镜,让耶尔陡然怔了一下。
“我先离开一会。”
没想太多,他匆匆和阿德莱德辞别,跟着那个背影走了出去,一路来到偏一些的会议厅侧走廊。
“师兄?”
听到身后的声音,艾科站住不动了,推了推眼镜转过身来,笑了一下,“好久不见,小师弟。”
“……好久不见。”
耶尔也不知道自己追上来干嘛,也许潜意识也还是藏了一些怀念。
忍不住想要知道一些近况,关于一起做研究的师兄,还有莫德导师的。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主动开了口,简单询问了一下最新情况。
“一切都还不错,就是之前莫德导师偏要去采集一种矿物,差点被守在旁边的异兽咬断一条腿,好险才救了下来。”
“不过那次实验非常成功呢……很新奇的一个项目,大家都很感兴趣,如果当时师弟也在就好了。”
艾科看向神情怔然的耶尔,眸底笑意渐深。
他故意卖了一下惨,而后开始熟悉的怀旧话术,一番忽悠下来,果然见到对面的雄虫神色动摇。
“当年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具体情况,本来也不该多嘴问的,虽然迟了很久,现在你可能也不需要了——”
艾科倏地叹了口气,不再说那些话术,脸上的神色柔和下来。
“但是我还是想说,不管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向我们寻求帮助,这不仅是我和其他虫的意思,也是老师的意思。”
耶尔瞳孔微缩,垂在身侧的手颤了一瞬,下意识攥紧成拳。
侧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接近出口的地方是一片大亮。
年轻雌虫一边身体倚靠在墙上,样貌并不起眼,气质却十足温文尔雅。
从前在实验室时,也是艾科带他适应和融入其中,那时匆匆告别,除了发了邮件给莫德导师,也发了另外一份给艾科。
“我知道……抱歉。”
想起那封真诚的长长的回信,耶尔眼眶微热,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当时确实太突然了,我情绪崩溃,什么都没能处理好就跑了,让你们担心了。”
“我还好啦,最担心的就是老师了。”
此时不卖惨,更待何时。
艾科推了推眼睛,笑眯眯地掀了自家老师的底,既然做了那么多事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不然怎么能挽回学生的心呢。
“当时你出意外不是半夜吗,老师被叫醒后直接赶到手术室外,在外面守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确认你安全了才放下心来。”
莫德所长的脾气臭和脸黑是业内公认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幅很凶的样子,但在实验遭遇各种滑铁卢时,又是无比坚挺从容的主心骨,
那天晚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师乱了阵脚的样子,慌乱地拉这个护士拽那个医生询问情况,签了病危通知书后脸色近乎惨白,在手术室外焦灼地走来走去大半夜,手止不住地颤抖。
耶尔怔怔地看着艾科,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
那时候他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其实身体上的伤早就治愈了,只是精神仍然厌倦疲惫,不愿意醒来,在病床上终日昏昏沉沉。
却不知道有一位老者,一直在为他忙前忙后、痛苦自责,但到他醒来后又悄无声息地隐藏到幕后,生怕再次刺激到他,只敢暗中观察。
“后来你没有好好养病,醒来才两天就要走,老师收到那封邮件和休学申请后气得要死,但那天还是去星港送你了。”
那天艾科也跟着去了。
坐在等候长椅上的雄虫一身黑色风衣,原本就身形瘦削,被风一吹后更显得空空落落,有些凌乱的碎发下脸色苍白倦怠。
那些谦逊温和、聪慧敏锐的表象,因为失去了内里充盈的血肉,好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抹形销骨立的剪影。
他没带什么行李,好像临时要出一趟门一样,随意跨了个空瘪的包……看起来就很不让虫放心。
耶尔沉默了一会,“你们也跟着上星舰了?”
“这倒没有。”
艾科失笑,将后续的事情告诉他,
“本来想着你是雄虫,不管去哪里应该都有吃有住,觉得不用太担心……后来再查才发现你去了艾塔尔,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垃圾星。”
垃圾星能有什么福利制度可言,雄虫过去那里反而更危险,他们刚放下一点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那时候你不是去图书馆应聘了么,老师就用了一点手段,打通了那边的关系,以员工福利的由头买了房子安置你。”
难怪。
他当时就疑惑,这看起来就穷掉底的图书馆,居然有闲钱分配员工福利,可以长期居住的同时还不用交房租。
原来一切幸运背后,都有一颗辗转忧虑的心。
“……”
一时间没有虫说话,耶尔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艾科。
反倒是对面的雌虫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哎,老师怎么回你那封邮件的?是把你骂了一通还是怎么样,我好好奇啊!”
耶尔尴尬地低咳一声,“咳,至今没有回信,我还以为老师已经气到把邮件销毁了。”
所以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学籍怎么样了,是正常办了休学,还是被搁置许久成为了一笔烂账。
“安心啦,老师应该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你,不是故意不回的。”
想起偶尔离开实验室,路过仍然亮着灯的办公室时,他都能从门缝中看见老师正翻看关于耶尔近况的报告,神情沉郁。
那封没有回复的邮件,其实已经被反复翻了很多遍,说不定还斟酌过各种说词,只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仍然还是一片已读不回的空白。
除了愤怒、痛苦和自责外,应该还有很多不甘心吧。
那耀眼而骄傲的学生没能健康成长,就以这样惨淡的方式夭折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重新起来的希望,对一名师者而言是更加漫长的自责和痛苦。
“别看老师又凶又冷漠,其实他一直记挂着你,这次招生虽然是照例吸收新鲜血液,但老师特意给你留着一个位置的。”
不过耶尔全程都没来就是了,当时老师的脸那叫一个黑。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总觉得如果再出什么事,会给研究所带来很大的负担。”
耶尔喉结滚动一瞬,有些艰难地低声道。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顾虑,幸好当时项目已经到达尾声,没有耽误什么。
而现在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不脱节是不可能的。
艾科愣了一下,没有预料到他顾虑的是这些,耸了耸肩声音轻快。
“放宽心好了,意外到来谁都料想不到的,能掌握当下,看清这一步要走的路和下一步要走的路,就已经很难得了。”
他并没有将耶尔顾虑的问题放在眼里,反正还有大把时间不是吗。
说得再难听一点,反正都是要死的,在死前至少随心而行吧。
“况且不是还有元帅的存在吗?有他在一旁守着,肯定不会轻易让师弟出事的。”
耶尔缓慢眨了眨眼,知道自己是一时陷入了死胡同,拐过弯去就好了。
“好。”
他倏地笑了笑,眉眼放松了些,“那我重新试试吧……希望今年的招生不要太严格。”
虽然艾科说一直留有一个名额,但不可能直接就让他这么回去的,必然要面临各种考核,达到合格线才行。
莫德老师的严苛和吹毛求疵程度,他还在研究所的时候就已经深刻体会过了。
“那你到时候记得自己和老师说,我就不去做那个中间虫了。”
见劝说目标达成,艾科也放松了些,笑眯眯地从口袋里给他抓了一把糖,权当做久别重逢小礼物。
“先走了,等会会召开一场大的讲座,由老师进行演讲和回应提问,等结束后你去找老师就行了。”
耶尔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手心里的糖——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和刚才零食盘里的是一个牌子。
……
召开交流会的时间是傍晚,拿到资格证的导师和学生都聚集在内,按照流程一项项往后,最后一个环节便是提问。
一开始氛围极为热烈,学生和导师都竞相进行提问,但一到两个小时过后,提问的声音逐渐变少。
直到整个会场陷入一片安静,莫德特地调大了扩音器的声音,一连提问了两遍。
“没有虫有问题了吗?”
又稀稀拉拉有几个学生站了起来,但因为问题比较简单,回答只有一两句话便又结束了。
莫德扫视了一圈会场,脸色逐渐有些臭了,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没有虫有问题了吗?”
不仅是底下的学生一片茫然,连导师都窃窃私语起来,显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只有诺曼微叹了口气,决定等一分钟后还没有回应就上去救场。
“我有问题。”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一片尴尬的凝视,无数道视线下意识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耶尔轻叹了口气,将座位配备的微型扩音器别在耳后,在一片万众瞩目中站起身。
无视了阿德莱德和其他学生惊讶的视线,他抬起眼,对上了莫德审视打量的眼神,轻笑一声。
“我想问一下,帝国研究所现在还招生吗?”
周围的学生一片哗然,显然不知道眼前上演的哪一出。
但不管是莫德所长还是耶尔冕下,都不是他们可以惹得起的,左右看了一眼,低下头开始在论坛里尖叫,试图找到知情虫了解情况。
【怎么回事?研究所早就结束招生了啊,冕下是想加塞进去吗……?】
【呃,感觉也不太对,冕下这身份想去哪里不行,为什么要现在提这个问题,背后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莫德所长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啊……不会连S级雄虫的面子都不给吧,两位要是打起来这学校还能要吗?!(惊恐)】
站在后台的艾科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显然对这个场面喜闻乐见,余光瞥到自家老师沉下去的脸色,暗叹了口气。
……现在傲娇可不吃香了,可别把好不容易踏出一步的小师弟又给吓回去了。
站在聚光灯下的虫一如往昔,脊背挺直眼神清明,态度从来不卑不亢,这一点并不因为等级高低而有所变化。
莫德对上耶尔的视线,黑着脸沉默了一会,心里最后一点别扭却也悄然消散了,沉声道,“招。”
一片哗然。
耶尔悄然松了口气,本想道谢后就坐下来,不把这件事闹大。
却听到莫德清了清嗓子,给困惑不已的虫群沉声解释——
“介绍一下,这是我曾经最骄傲的学生,耶尔。”
他的声音压下了会场中的窃窃私语,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中,甚至激起了小小的回音。
耶尔瞳孔微缩,一时愣在了原地。
最骄傲的……学生?
艾科也怔了怔,随即愉悦地推了推眼镜。
老师还挺会说的嘛,这下不用担心了。
但莫德所长显然煽情不过一秒,下一刻直接黑脸,骂骂咧咧地道。
“至于为什么是曾经,你自己心知肚明!”
“你负责的项目我转给你师兄做了,等考核过了你就去给你师兄打杂吧,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再给你升级,真是的……!”
他紧绷着脸,把桌子敲得邦邦响,显然对此不满已久,但在熟悉他的虫眼里,其实不算是生气,反倒像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下该怎么收场呢。
完全没料到这个走向,诺曼叹了口气。
耶尔神色有些无奈,拉长了声音轻声道,“是,老师。”
他站在明亮的灯光之下,一时间突然有些恍惚,仿佛无形之中,命运的齿轮正精密地咬合,将一切缓慢拨回正轨。
而不可知的未来正不可逆转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