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买碎冰蓝。”

  沈辞年站在浴室门口,回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些执拗,他一头银色长发与衣服黏在一起,绿色治疗液顺着指尖往下滴,看起来狼狈又执着,轻易便能勾起陆逢的怒火。

  名为嫉妒的怒火在心中疯狂燃烧,最终化为一句轻飘飘的:“凌晨的时候不是送了吗,怎么,那束碎冰蓝不算今天的?”

  沈辞年抿了下唇,向他露出一个笑:“嗯,那是昨天的。”

  可是已经过了零点。

  陆逢知道怎么样能最好的戳中沈辞年的痛点,可他站在温暖的房间内,脚下踩着为了沈辞年特意买来的柔软地毯,却怎么也不能再说出那句话。

  他的沈执行官笑得很勉强,望向他的眼神似乎带着哀求与绝望,像是在无声的哭泣。

  怎么会这么可怜?

  陆逢又一次的在心里怨恨起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他的沈执行官明明那么骄傲,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他。

  一朵花而已,哪里就能代表的了他们的未来啊。

  陆逢点头应道:“好,是昨天的,我们一起去买今天的。”

  花店距离家门口不远,两人换好衣服,决定步行过去,正好散散步。

  此时太阳西垂,红色染了半边天,这个别墅区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隔上很远一段距离才能看到一两个人。

  今天两人双双负伤,不用去工作,出来的时候穿了一套休闲服,沈辞年是白色的,陆逢是黑色的,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身后,影子拖得老长。

  一阵风吹来,沈辞年的发丝飞到陆逢脸上,他伸出手,将沈辞年冰冷的手握在掌心,故作漫不经心的开启了闲聊的话题。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拿着结婚证从婚姻局回来,也是黄昏,住你隔壁的老先生推着妻子出来散步,机械狗在旁边懒洋洋的跟着,在夕阳下看起来很温馨。”

  “那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我们的未来。”

  沈辞年眼睫微颤,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只有口型,依稀能看出来,他说的是:骗子。

  陆逢没有看到,向一个只把自己当替身的人谈论未来是一件极其伤自尊的事情,他暂时还无法做到看着沈辞年的眼睛说,尤其是在现在。

  陆逢无声的握紧了沈辞年的手,温热的体温自他手上传递出去,“冷吗?”

  “不冷。”

  陆逢望着远方,突然问:“你相信命运吗?”

  沈辞年:“我有时相信,有时不信,在遇到不可化解的问题的时,在生死边缘时,我不信命运,命运想让我死,可我想活着。”

  陆逢安静的听着,沈辞年却没再继续往下说,他得不得问,“那什么时候相信?”

  沈辞年:“你呢?”

  陆逢笑了:“我嘛,我从不信命运,事在人为。”

  沈辞年偏头看了他一眼,陆逢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听他说:“在你想让我相信的时候相信。”

  陆逢笑:“我什么时候……”

  他停住了,笑容僵在脸上,意识到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对他说的。

  陆逢其实不明白,为什么沈辞年会如此认真的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最初的时候,他还偶尔会探究,可沈辞年总是用一种很悲伤的目光望着他,陆逢不解其意,却学会了规避。

  陆逢停顿了几秒,又若无其事道:“我不想让你相信的时候呢?”

  沈辞年没说话,他意识到了陆逢想说什么,身形有些凝滞。

  果然,碎冰蓝是不能断掉的,会出问题。

  陆逢果然道:“我觉得每日送一束碎冰蓝实在有些没必要,其实心意到了就行,你觉得呢?”

  沈辞年嘴唇颤抖,终究没能做出陆逢想要的反应。

  陆逢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银发,“年年,你有时候呆呆的,会让我觉得很可爱。”

  也有时候,会让我很无奈。

  另一道声音穿越了时空,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呆呆的,让你帮我找老婆,又没让你拼命。”

  男人温热的手掌在他发顶并不温柔的揉了两下,“还怪可爱。”

  沈辞年眼睫眨了眨,眸中似有雾气升腾。

  不知不觉已经能看见花店了,店主在门口放了个躺椅,怀里抱着一朵黄色大花,从上边拔下来个小小的粒子,大黄花就惨叫一声,店主则是闭着眼将东西放进嘴里咬一下,吐出些皮来,然后再把一下,大黄花接着惨叫,周而复始。

  短短的几步路,陆逢就听见那朵奇怪的花惨叫了好几次,他目光有些惊奇。

  店主看见他们过来,笑道:“两位看起来都不是很开心啊,要来朵向日葵吗,这可是有着笑脸天使之称的。”

  她说着,将手里的怪叫的向日葵递过去,“可以先尝尝。”

  她看起来似乎非常高兴。

  陆逢皱眉看着怪叫的大黄花,宇宙中奇奇怪怪的物种很多,但从没听说过有这种种族,而且……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店主,“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这大黄花叫起来很惨。

  店主恍然,“哦哦,拿错了,这是向日葵花精灵,它叫起来就这样,不用理会的,我店里还有普通的向日葵,你们要看看吗?”

  陆逢:“……不用了,给我们包一束碎冰蓝。”

  店主很快取出一束早就包好的碎冰蓝,沈辞年上前接过来,出了花店之后才很有仪式的将起送给陆逢。

  陆逢抱着花与他一同往回走。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沈辞年看起来心情依旧不怎么好,当然,陆逢自己也差不多。

  睡是不可能睡得着的,那就继续做。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感受到,他们确实是属于彼此的。

  这是一个温柔的夜晚,不再充满着窒息的仇恨,占有,与血腥,彼此之间的只余下爱意与温柔,像是安抚,像是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