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手下纷纷冲过去将陆逢从边缘拉回来,看他浑身是血,满眼红血丝的模样,“老大你怎么样,还好吧?”

  红毛嘴里的烟被吓掉了,哀嚎:“卧槽,你这样,我怎么跟老团长交代啊!”

  陆逢没有理会他们,直勾勾望着前方,“看看底下有没有人。”

  红毛用打开望远镜模式瞅了眼,“没,应该跑了,还追吗?”

  陆逢抬头望了眼即将落山的太阳,“现在帝都星计时法是什么时间?”

  “下午20:13。”

  陆逢声音平静,“回帝都星,在零点之前赶到。”

  “啊???”

  红毛撸了把自己炸毛的红发,看见陆逢恐怖的神色还是没敢反驳,“好。”

  陆逢一上星舰就被送进了治疗仓,像是为了报复似的,陆逢肩膀上的伤口被沈辞年刻意的用匕首旋转了一圈才拔出来,同样留下了一个可怖的血洞。

  星际治疗发达,但这种程度的伤口还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治好,星舰落地的时候,伤口从表面已经看不出来异样,但实际上稍微动一下肩膀就能感受到钻心的痛。

  从治疗仓出来,红毛殷勤的送上轮椅,陆逢毫不犹豫拒绝,“我只是肩膀受伤了,又不是腿。”

  上了车,车子一路疾驰,堪堪在零点前五分钟赶到他们生活的别墅。

  可这座别墅里,没有人。

  陆逢站在外边,抬头望着黑着灯的窗户,若有所思,“你说,以我们的技术,想要绑架沈执行官可能性大吗?”

  红毛无语,“绑架执行官是大罪,你会被老家主打死的。”

  陆逢:“哦,那就不告诉她了。”

  他笑起来,眼里全是疯狂,“他必须是我的。”

  红毛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别墅里只剩下陆逢,他坐在客厅里,盯着墙上悬挂的老式机械表,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三个指针同时指向12,沈辞年没有回来。

  陆逢沉默的坐在原地,半响,低叹,“我在期待什么呢?”

  那本就是与别人的约定,他只是个低劣的替代品,如今正主回来了,自然就不需要他了啊。

  他脸色苍白的舔了下唇,眼里的偏执浓烈到近乎恐怖的位置。

  可惜,聪明一世的沈执行官眼瞎,选错了人,他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既然惹了他,就别想再挣脱了。

  秒针晃晃悠悠转的第五圈,分针定格在5的位置,别墅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坐着悬浮轮椅的沈辞年飞了进来,怀里捧着一束碎冰蓝玫瑰,与满身阴沉的陆逢撞了个正着。

  沈辞年慌忙将怀里的碎冰蓝玫瑰递给陆逢,耀眼的灯光之下,碎冰蓝与他惨白的脸相称,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陆逢接过碎冰蓝,随后沉默地将他从轮椅上抱下来,放在腿上,发觉他全身都在颤抖,他状似温柔的抚摸着怀中人银色的长发,与他额头相抵,安抚道:“谢谢年年,我很喜欢。”

  即便是这个时候,以这个身份与沈辞年相对的时候,陆逢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沈辞年紧紧搂着他,声音沙哑,“时间过了。”

  陆逢的声音像是最后的通牒,“嗯,时间过了,年年,你迟到了。”

  像是被凌迟许久的人终于被判处死刑,沈辞年身体在那一刻骤然失去了力气,“我……迟到了。”

  他软倒在陆逢怀里,突然呕出一口血,斑驳的红色瞬间染红了白色制服。

  没有人比陆逢更清楚,每日一束的碎冰蓝对于沈辞年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从前出于怜惜的心理,他总是愿意迁就沈辞年,无论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怎样的羞辱。

  可今天,在婚姻关系摇摇欲坠的今天,在他们兵刃相向在彼此的身上留下刻骨伤痕的今天,陆逢突然不想安慰他了,他垂眸,望着受到打击过大而陷入呆滞的银发美人,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卑劣至极的痛快。

  他低头轻轻的吻去沈辞年唇畔猩红的血迹,神色怜惜,语气却轻飘飘的,看不出多少真心。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他轻轻抚摸着沈辞年近乎称得上冰冷的脸颊,没能找到人,只能回来找他这个低配版的替身吗?

  他眼里含着不明显的笑意,“我可是会心疼的。”

  最后连尾音都在上扬,沈辞年眼神空洞的与他对视,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在灯光下细碎的发着光,不仅失去了往日的温柔,还带着些他讨厌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沈辞年沉默的垂下眼,不敢再去看,他靠在陆逢胸口的位置,语气带上了些许讨好的意味,“哥哥,我好难过,你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沈辞年不知道自己是抱着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这种话,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难堪的将头埋进陆逢颈窝,纤瘦的后背与脆弱的脖颈则毫无保留的向他展开。

  如果此刻想要攻击他,一击致命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陆逢动作轻柔的抚摸着他后背,像是在安慰,可轻飘飘的力道,也像是在打量要从哪里下手合适。

  沈辞年轻轻颤抖着,陆逢能感觉到,有什么液体一滴一滴砸在颈窝,最终洇湿了一小片。

  沈辞年哭了。

  他的沈执行官,他捧在手心七年的伴侣在哭。

  陆逢有一瞬间头皮发麻,他心中所有情绪都在瞬间凝滞,只余下一个本能,想要安慰他的年年。

  可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僵硬的轻抚着沈辞年的头发,原本的负面情绪又慢慢的复苏。

  沈辞年总是这样,这样可恨。

  轻而易举的就能夺走他所有心神,击溃他所有防线,他没有办法对这样脆弱狼狈的沈辞年视而不见。

  可分明,沈辞年的难过都是在为了另外一个人。

  无论是这该死的碎冰蓝的约定,还是今日的刀枪相向,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陆逢眼眶发红,却只是缓慢出声,“好啊,年年想要我怎么安慰你?”

  沈辞年依旧将头死死埋在他颈窝,像个缩头乌龟,不敢去面对陆逢的任何指责,在听到陆逢回应的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可随之,又慢半拍的发现了陆逢不对劲的语气。

  那并不温柔,甚至称得上低沉的语气,像是夹杂着戏谑与恨意,在看一只早就陷入陷阱的羔羊无望的挣扎。

  早该料到的。

  极度悲伤绝望之下,沈辞年唇角再次不受控制溢出血迹,血顺着他唇角一路蜿蜒而下,坠落在陆逢后颈的位置,他瞳孔暗沉无光,闷闷道:“想要哥哥亲亲我。”

  沈辞年能想象到陆逢会有什么反应,也许在心里嘲笑他不要脸,也许会抱着安抚住他的态度,敷衍的亲一下,总之,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尊严踩在了脚下,主动放低身段,给他凌辱,这些年来精心维持的人设也彻底崩塌。

  没有关系的。

  至少现在,陆逢怀里的还只能是他不是吗?

  陆逢动作极其缓慢,缓慢又轻柔,“只是这样吗?”

  他似乎是笑了下,随后抱着沈辞年站起来,大步向着楼上卧室走去,“这可不行,我们沈执行官都这么难过了,只是亲亲哪里够?”

  沈辞年那一下并没有留情,是完全照着报复去的,陆逢将他抱起来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右边胳膊的无力与撕裂般的疼痛。

  他顿了下,不动声色的将沈辞年的主要重量放在左胳膊上,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抱着他一路来到卧室,将他放在床上。

  往日里总是戴着一副完美假面的沈执行官今日难得狼狈,一张瓷白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眼尾殷红,倒是别有一番姿态。

  陆逢单腿跪在沈辞年□□,以一种禁锢的姿态将他困在自己与床之间,俯身轻轻吻去他脸颊上的泪。

  灯光晃眼,沈辞年却从来不知避讳,仰面向上,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陆逢,一双漆黑的眸子在这种时候倒是显得格外的乖。

  暖阳的气息不知何时充斥了整个房间,在沈辞年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时,又迎来重重一击,陆逢压住他受伤的腿。

  他身体瞬间僵直,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自眼尾滑落,而陆逢依旧一副笑着的姿态,无辜的问:“怎么了?”

  沈辞年声音干哑,却依旧平稳,“没事。”

  陆逢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今天受伤了吗,怎么坐轮椅回来?”

  沈辞年胸口剧烈起伏了下,即便是双方都心知肚明,却依旧默契的选择了粉饰太平,“工作的时候遇到了点小麻烦,伤到了腿。”

  陆逢审视着他一片光滑的双腿,“伤到了哪里?”

  沈辞年声音平静,即便此刻伤口处被压的凹陷下去,也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不重要。”

  往日里连伴侣吃没吃饭都要关心的好好先生却轻飘飘揭过这个话题,俯身与他继续亲吻。

  陆逢生气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过分,今天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