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必有得。

  在联合特别行动中少了松田阵平在身边,完全失去了顾虑的晓美秋也不再需要考虑遮遮掩掩的飙演技,省略掉了所谓的落单后费尽心思伪装的遇袭环节,他坚持表示自己要随队行动,在踏入正门的一瞬间于不易被注视的队末位置瞬间发动魔法、开启时间停止。

  在凝滞的世界中,迈着轻快步伐的晓美秋也暂时将装着电脑的挎包收入了自己的空间,他哼着歌,悠哉游哉的摸到了武器库的位置,在三下五除二的撬掉了门锁后,他又一次的喜迎了大丰收。

  上一周目倾泄给中田雅菜的子弹很快就被填补了回来,樱花枪和普通警棍彻底沦为垃圾,现在,他持有两把购买自暗网的沙/漠/之/鹰以及成捆的恐怖分子用热武器、一小堆可以扔着玩或者拿出去交易的战术装备,这意味着在短时间内,不管是和人类、魔女还是魔法少女对上,他都有自己的火力能够完全压制对方的自信。

  想了想还是在离开被搬的一干二净的仓库时贴心的合上了门、挂上了锁,循着记忆冲对楼远远望去的晓美秋也并没有发现卡尔瓦多斯的身影。

  要怎么做呢?他对卡尔瓦多斯掌握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只知道对方喜爱穿黑衣,偏好使用来福枪和霰/弹/枪,连最基本的他在黑衣组织里算什么样的地位都并不清楚,出手活捉对方的话无法和随队领头人解释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贸然杀死对方的话又不知道会不会扰乱哪方面的因果……

  但是什么都不做又有点不甘心。

  于是,在使用了一枚悲叹之种吸附掉了灵魂宝石中的污秽后,晓美秋也走上天台、翻去了另一栋楼上,在随意的下了几层楼后,还是心满意足的看见了徘徊在狙击点附近的黑色身影。

  看样子卡尔瓦多斯还没有来得及架起狙击枪——啊,对了,那一次恐怕是因为他自导自演炸掉运输车的巨大动静引起了卡尔瓦多斯的警觉,才让这位在黑暗中摸打滚爬的猎手做好了迎敌的准备;而这一次,他跟在队伍后无声无息自然的展开了行动,没有出格的行为勾引到大老鼠的注意力,对方面对警察队伍时多少还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行为模式比较收敛。

  啊,收敛好啊,便宜了他。

  直接杀死卡尔瓦多斯的话会立竿见影的扰乱因果,搞残也不方便考虑,万一这人实际上不是什么小喽啰,而是黑衣组织的一把手二把手,甚至是诸伏景光卧底任务的晋升攀附对象就更不好玩了;这么看来干情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如果知道这位卡尔瓦多斯的详细身份和地位,至少在此刻他可以选择更多的手段。

  晓美秋也在蹲下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卡尔瓦多斯的鞋——普通的皮鞋,但或许是因为个人癖好的原因,鞋身上点缀着大片大片的金属装饰物,在提升了整体潮流感的同时,也完全破坏了皮鞋的绝缘性。

  既然搞死搞残都不行,那就给个教训吧。

  进入不远处的盥洗间,捡起一根水管并套在水龙头上,最大程度的拧开水龙头并引着管线一路拖至卡尔瓦多斯的背后;取出电/警/棍,将一枚刚收缴来的子弹卡在开关上然后用铁丝缠紧,在确保它可以自行维持放电后,晓美秋也一甩手——将电/警/棍扔到了水管出口的位置。

  警校能获取的电/警/棍由于是教学用具,威力比不上实战用的电/警/棍,其电压高,电流却很小,能使人晕眩但不能致人死亡;通常能电晕人的电压大约是50V左右,输出端的脉冲高压因规格不同,从数千伏到数万伏,但输出电流很小,一般只有数mA左右。

  考虑到心脏能承受的电流是6A,而电棍却远远达不到这么高的电流——

  这意味着在莫名其妙下触电的卡尔瓦多斯最多会因为突遭电击而陷入昏迷,如果他醒来的速度不够快,还可以在深度睡眠中享受一段时间的电疗;啊,说起来,犯罪组织的人是不是一般会做类似于审讯抵抗啦、毒药耐性啦之类的训练?那么这点不痛不痒的灵异事件,想必是不会要了他的命吧?

  心情很好的晓美秋也再一次哼着歌回到了大门口,他取出自己的电脑挎回了肩膀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面上挂起即将面对犯罪分子时该有的严肃和慎重,重新回到了队尾的位置——

  时间停止被解除,最前方的行动组成员在破门而入的瞬间枪口朝上鸣枪示警,在乱成一团的围捕中,晓美秋也被一名紧张兮兮的、荷枪实弹的年轻警察小心翼翼的护送至可以使用电脑的安全地点,他笑着感谢对方的细心照顾,得到了一句面红耳赤的“不必客气”。

  而在对楼的隐秘房间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水管喷出汹涌的水流,莫名其妙启动着的电/警/棍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半空中,后者的电弧头莫名其妙的正好落在出水口上,就在这样满是莫名其妙的状态下——

  瞬间失去意识的卡尔瓦多斯“哐”的一下,头朝地的泡进了水漫金山的电疗池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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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次行动大获全胜。

  警方全数逮捕了窝点的犯罪分子,并在秘密与资料班合作的、爆处班出身的晓美秋也警员的技术支持下追回了五成赃款,全部原路退回给了受害者。

  诶?你问为什么是五成?日高萌乃不是曾经说自己奶奶的钱被追回了八成吗?

  那当然是因为——

  “我辛辛苦苦出了力,收三成的手续费很正常吧。”

  明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人是个阴晴不定的活阎王,中田雅菜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吐槽道:“哇,我有时候真的会认真的怀疑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当上警察的,黑幕?演技?警视厅从上到下的人都是瞎子或是傻子吗。”

  “没有我帮忙的话,凭他们可是一成都追不回来。”

  毫无悔过与羞耻之心的晓美秋也理直气壮:“没办法,我很缺钱啊,最近看上了一套想要购买的房子,得抢在被别人看中之前买下来。”

  “买房?单身成年男性一般都是独居或者住宿舍的吧,对你来说买房不是很必要啊。”

  晓美秋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从头到脚都生出一股恶寒的中田雅菜立刻闭上了嘴。

  “与其在这对我指指点点,不如解释一下你的进度问题,”晓美秋也用手指敲着记录着信息的纸条冷淡道:“你这次上交的内容几乎已经是在没话找话了,我猜你没胆子偷懒敷衍我,怎么,是遇到瓶颈了?”

  中田雅菜撇了撇嘴:“当然不是在偷懒……只是被奇怪的感觉妨碍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以接近那个男的……我在努力找机会了!你别开枪啊!”

  倒是和之前周目里她的说法大差不差,看来,因为田代忠嗣扮演着松田阵平命运线里非常重要的关键道具,世界意识的保护是客观存在的。

  不过这种宛如概念上的保护也并非没有空子可钻,否则中田惠就不会成功摸到田代忠嗣的住处、并被对方杀死了,完全没机会的是他而不是中田母女,只是这样的契机该如何稳定的操控……他至今也没有头绪。

  虽然有笨办法来保证部分成功率,可是他是真的好不想和中田母女有过多的牵扯,不管是女儿还是妈都是一副爱作死的难搞样子,本事很小主意很大,破坏力最大的时候就是失控的时候,晓美秋也一般把这种人会总结为——废物。

  可是,即使是被盖上废物认证的中田雅菜也是他不得不用的棋子,有特殊能力作保障且能介入他无法插足的因果线的有且只有两个人选,日高萌乃是个在许愿后就会尽情摆烂的完全靠不上的家伙,唯有软肋明显的、至少在战斗力上还算凑合的中田雅菜还有点价值。

  一想到自己的目的是救下松田阵平,而现在的松田阵平一口一个疏离的“晓美”,他就烦躁的想要破坏一点什么,不管是破坏自己还是破坏点别的什么都行,冷静的思考根本难以进行,多想一个字都是又酸又涩的折磨。

  但是……

  但是,听说有传真送达了搜查一课,以好奇心作为掩护的晓美秋也在看到那刺眼的数字三时,又不得不直面这终究还是滚滚前行而去的现实——

  田代忠嗣的倒计时游戏开始了。

  从这一次的传真往后数,第三个11月7日就是松田阵平葬身在半空的日子。

  他与松田阵平之间现在的关系温度比较低,靠打感情牌的劝说和告诫显然都是无用的,甚至会起反效果;虽然已经为了松田阵平重新开始了两次,但实际上,这两次几乎都是脱轨过多过快的无效轮回,想要救下松田阵平不能一味的忙碌在维护因果的过程中赌运气,他需要更多关于摩天轮上发生了什么的情报,只有将手上的明牌全部摆出,才能从中找到正确的、唯一的出口。

  在思索了许久后,晓美秋也做好了决定,他要尽可能小的扰乱因果,让剧情稳稳的回到记忆中的走向上;他要确保田代忠嗣有作案的条件,放纵一无所知的松田阵平踏进摩天轮的坐厢——

  然后,如同放弃过那个萩原研二一样,放弃这个松田阵平。

  可是,曾经敢把试错计划明目张胆的告诉萩原研二本人的晓美秋也却犹豫了,他在明知道这样做是当下最优选的情况下产生了逃避的心理,哈,这很讽刺不是吗?当时能心硬如铁的舍弃掉那个“萩原研二”性命的,能把“为了最后的胜利可以请你去死吗”这样的话堂而皇之的告诉“萩原研二”本人的晓美秋也,居然犹豫了。

  同样残忍的计划,却因为实施对象是“松田阵平”,晓美秋也犹豫了。

  “你的理性和感性总是在奇怪的地方交错出现呢,晓美秋也。”

  丘比说:“现在这个‘松田阵平’并不能算是那个你珍重的‘恋人’吧,只是为了寻求答案而舍弃掉一个一般关系的路人,可以做到毫不犹豫的杀死中田雅菜的你为什么会犹豫呢?”

  为什么?

  这种问题居然有问的必要吗?

  因为这是松田阵平啊!

  为他走上台与同期们叫板的松田阵平,告诉他自己可以获得更多的松田阵平,为他挂过大凶签的松田阵平,咬着他的嘴唇说喜欢的松田阵平,在临死前的一刻还在挂念着他、让他照顾好自己的松田阵平!

  即使他们的关系如今已然无法回到记忆中的样子,可面对这张脸、面对这个人——

  “会犹豫是当然的啊,丘比。”晓美秋也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哈,我还以为自己早就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但是像这样软弱的感情,我居然还是没能完全舍弃掉啊。”

  犹豫的原因——是眷恋,是怀念,是握紧手中余温不甘的祈求,是否认现状怯懦的期待。

  萩原研二还会发现工具箱的使用痕迹,似乎他能够察觉到自己原先命运的轨迹。

  松田阵平还能在无意识中为自己忧心,似乎有某种虚弱的既视感尚存着一线生机。

  在因果无情推动的洪流之中,他们的羁绊摇摇欲坠,但仔细分辨的话却仍然能发现藕断丝连的痕迹,不管是萩原研二还是松田阵平,还没有完全和他背道而驰。

  晓美秋也最怕的其实不是在希望中走向绝望,而是在绝望中还能找到希望,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初次开始轮回的菜鸟新人了,早已领教过了因果和宿命的厉害;他不再自信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可以做到改变一切,甚至可以说,行走在每一次重启的世界里,他最头疼的不是惨剧终焉的落幕,而是道中微不足道的不起眼的变动,会在后续猝不及防的化为席卷而来的风暴。

  他不怕再来一次。

  他只怕自己无论再来多少次,都无法走上“正确”的道路。

  恨不得生啖了田代忠嗣的晓美秋也如今会因为怕而选择监/禁他,而不是杀死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丘比说:“如果你杀死了田代忠嗣,松田阵平的结局也并不会因此被改变,甚至他有可能会以更为惨烈的死法死去也说不定。”

  是瞬间在爆炸中尸骨无存,还是在忍受了被连捅数十刀的剧痛后失血而死——

  既然都会走向死亡,还是选择幸福一些的死法比较好吧?

  “所以控制住田代忠嗣才是最好的选择,”捂着自己下半张脸的晓美秋也说:“从田代忠利无论如何都会越狱来看,哪怕田代忠嗣在监/禁中被折磨的皮包骨,他也总会在第四年的11月7日之前用奇奇怪怪的方式逃出去,并在摩天轮和医院里放炸弹吧。”

  晓美秋也要做的事改变了,从一开始的“阻止”对方的行动,变成了如今尽可能的“确保”对方的行动,只有保证松田阵平的结局固定在摩天轮的72号坐厢上,在答案是唯一解的情况下去费尽心思作答才会存在意义,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无法救下松田阵平不说,他自己也将会被永远的困在这四年的循环里。

  在这个过程中,“松田阵平”的牺牲是必要的,“松田阵平”的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没错,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吸取松田阵平每一次死亡的经验和教训,去掉错误的方法,找出正确的选项,想要确保松田阵平最后被救下的结局,眼下似乎不存在第二条更高效、更有实施价值的计划了。”

  白色契约兽蓬松的尾巴在半空中化了个弧度:“虽然我用类似的思路建议过很多魔法少女,但大多情况下都会被说是无情或者冷血,不过我有一种预感,是你的话一定会理解我的吧,晓美秋也。”

  “现在的人口有六十九亿,而且每四秒就增加十人,为何要执著单一个体的生死呢?”

  “为了实现你的愿望,必要的舍弃是可以被理解的,对吧?”

  这个问题,今夜的晓美秋也并没有回答。

  ……

  收拾着自己东西的晓美秋也不小心听到了一耳朵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谈话内容,因为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话题,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遮遮掩掩。

  是有关“新年”的话题。

  瞳孔一动的晓美秋也默不作声的吸了一口气,等到大多数的同事都离开后,他才踱步到了那对幼驯染的面前。

  “阵……松田,萩原,你们在放年假的时候会一起走吗?”

  “啊,是这样,”松田阵平回道:“我和hagi家离得近,一般都是一起结伴的。”

  晓美秋也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他忍着头皮刺刺的感觉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回家过年的话,能考虑带我一个吗?”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为什么啊晓美君,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吗?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他们看过自己档案的那部分记忆……被模糊掉了。

  “没有吵架。”

  晓美秋也在思考中冷静的回复:“我是孤儿出身,没有家庭成员,过新年的时候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的。”

  “我说啊,虽然之前因为hagi他们临时不在所以我喊过你帮忙去我家搬东西,但是那个和这个是两码事吧,”松田阵平蹙眉:“不管怎么说,在新年这种特殊的日子带同学回去还是很奇怪吧。”

  随着阵平去过他家里的这部分记忆……被篡改掉了。

  “我知道,但……”晓美秋也深吸了一口气,他双手合十、微微欠身:“但是真的很羡慕松田和萩原一起热闹的讨论新年的样子。”

  “我会做饭、会打扫卫生,在新年期间保证不添乱还会帮忙干活,所以可以考虑一下吗?”

  他闭了闭眼,咬牙道:“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萩原研二下意识的看向了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

  却还是拒绝了。

  “对不起,我家里的情况你可能是知道的,总之不是很方便。”

  他说:“hagi家的话,千速姐今年说是要带男友回家,也不方便。”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邀请你来做客吧。”

  目送着两个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姿,晓美秋也的双腿一软,跌入了办公椅中。

  ——啊,对了,在松田阵平如今的概念里……

  他抬起手,盖在了双眼上。

  ——我,是“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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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桑的理性和感性会来回对拳,但他的思路却一直很清晰很坚定,那就是【不管我自己的需求能否实打实的被满足】,总之,【我要他们活下来】。在不可抗力下变得疏远了也不要紧,只要他们【能活下来】,我就【有机会重新培养感情】。

  轮回初期的时候大家一直在纠结的问题如今有了答案了吧。秋桑是为了“爱着自己的松田阵平”、“爱着自己的萩原研二”、“爱着自己的诸伏景光”,以及“爱着自己的伊达航和娜塔莉”才咬着牙拼命的吗?

  不是的,他之所以能抗住压力和苦难不轻易垮下——

  只是因为他们是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诸伏景光,以及伊达航和娜塔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