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君确实是赌输了, 兰韩平之事全部都是浑邪阴做下的局。匈奴王室闹得这般的凶狠,宫中都已经爆发了暴动,但这浑邪阴竟然还是选择留在了战场之上。这便是不顾后方了......
如今, 顾长君所带着的八万顾家军已经削去了一半,只剩下了四万的将士,其中的伤兵也是不少, 就这样被浑邪阴的部队围困了起来,无法突围出去。
虽然自己下错了决定,但是军营之中的每一个将士都没有怪过自己。尤其是鲁正志,硬生生地被人削掉了半个手掌, 竟还是简单包扎了之后就频繁出入于议事之处, 不见丝毫颓靡。朱友屿是最先不赞同自己的决定的,但是被围困起来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积极地部署防卫。
顾长君紧紧地抿着唇, 看着面前的沙盘只觉得十分地刺目。但凡再查得仔细一点,不要这般心急, 如今也不可能面临如此的困境,终究是自己太急躁了。能对人有数不尽的算计,但偏偏在战场上面,丝毫算计不到这浑邪阴。战场才是自己的使命,才是自己真正应该运筹帷幄的地方,终究是本末倒置了。
顾长君这头还在自责,连朱友屿进来了都不知道。
朱友屿知晓如今顾长君内心的煎熬, 轻轻地拍了拍顾长君的肩膀, 与顾长君一块看着这沙盘, “战场上面就是这样的,顾帅也打了不少场败仗, 重点是不要自怨自艾,要在绝境之中求生存之道才是真的。”
顾长君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看着沙盘上面的旗帜还有小人,咬了咬下唇。“如今我们地势低矮,浑邪阴摆下朱雀阵,将我军引入了这个大坑里面。如今浑邪阴占据着有利的地势,他现在不过是在等着我们粮草耗尽,他就能以最小地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这不过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这样,你就认输了?”朱友屿道。
咽了咽口水,顾长君抬眸看着这沙盘,一点一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牙道:“我不会认输!”
站直了身子,顾长君挺直了自己的腰背,直接抽出了霜落,剑尖指着沙盘上面的地界。“如今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突破浑邪阴的包围,时间拖得越久,我们就越难。”
“浑邪阴恋战,却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后方,大王子登位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顾长君用剑尖在遥远的一方上面划上了一个圈圈,这个圈圈指代的就是匈奴王室。
“高哲行!”顾长君高呼了一声。
外头候着的高哲行立刻就走了进来。
“少将军!”
顾长君紧握着自己的剑柄,“我命你带领精英小队,乘着夜色偷偷突围出去,若是不成,那就厮杀,总之一定要出去。前往匈奴王室,捣乱四王子的部署,助力大王子谋得王位,给浑邪阴施压。”
高哲行立刻应下,转身就出去部署。
“我们是不是还要请求援兵?”朱友屿提议。
顾长君与顾平山的关系平平,不愿意轻易低头认输,但不代表在大事上面顾长君还会拧着自己的性子,那就是不识大体了。顾长君严肃地看着朱友屿,道:“是,朱校尉可有信心能突破重围?”
朱友屿立刻接令,“定不辱命。”
***
“齐王殿下成婚了。”甄诺道。
这是多日之前就办完的事情了,甄诺还让人送了礼物,只不过今日才想到想要和苏佩提上一嘴。
苏佩弱弱地应了一声,昨夜真是被甄诺折腾得有些狠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是弄了将将两个时辰,实在是将自己折腾得够呛。尤其是叫了两回水,想起今日可能会见过长箐或于尧揶揄的目光,苏佩就觉得属实是臊得慌,羞得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甄诺的胸口处。
“打我作甚?”甄诺微微低头。
苏佩的双颊还有些红,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刚刚的打闹仿佛只是睡梦之中做下的动作。
虽然没有醒过来,但苏佩的神智已经清醒了过来,声音清晰有节奏,“打你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了,打你大晚上就知道折腾我,打你打你...要毛子理由......”
甄诺轻笑,更加搂紧了怀里面的苏佩。便是这种性格,叫自己是切切实实地喜欢,喜欢到离开不了。
可惜还要应卯,甄诺不能再一味地躺着了,按习惯吻了一下苏佩的额头,甄诺声音带着宠溺,“再睡一个回笼觉吧。等我晚上陪你一块用膳,到时候我们一块出去散步......”
苏佩睁开了一点眼睛,带着迷蒙亲了亲甄诺的双唇,长长地“嗯”了一声......
卫家和孙家的事情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甄诺最后还是决定将第一次的招标交给卫家。
“这孙家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让人去赌场里面诱惑那卫家的孩子,错的还是孙家。再有...卫家对县衙的赔款基本上没要,与孙家之间也多有让步,就给卫家吧......”
“也是,甄知州想的对。”许超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这两家强求的话,县衙里面还真是拿不出这么多银钱来。
突然间想到许超的年岁比自己大了一些,甄诺眉眼和善,笑着问道:“对了,许大人家里面有孩子吗?”
虽然不知道甄诺这个问题是什么意图,许超还是回答道:“有两个儿子,都还在开蒙的年纪。”
甄诺点了点头,还在开蒙的年岁,又是男孩子,那便不太符合了。一笑置之,甄诺又问道:“县衙附近有没有什么教人下棋的地方?”
“有棋座,但是教人下棋的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许超多问了一嘴,“甄知州问这事是想要做什么,开办一个教人下棋的地方的话,摆在官学里面也是可以的。”
甄诺将桌上面的卷轴重新卷了起来,缠好了线放在了一边,笑着说道:“我家有个孩子,许大人也是知道的......”
这孩子指的自然是苏佩,毕竟苏佩有些时候确实是小孩子心性了一些。许超思考了一下就懂了,还真是没有想到甄知州称呼自家妹妹时竟是这样的代名词。也是,两人只有这么好的关系,这苏小姐才会偷偷为甄知州谋划买房子的事情嘛......
“我家这个孩子下棋是当真不错,能与名棋手比肩的。”甄诺眼底温柔,赞美的话没有一点吝啬。只要提到了苏佩,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幸福的。“之前帮我处理甄家的时候也算是有事情做,现在闷在内堂里面估计不消几天就会觉得无趣的。所以我想要给她找找,找个地方开个教下棋的,然后再找一些个女学生......”不单是能叫那些闺中女子学会下棋,丰富学识,还能叫阿乖有事做,不必日日在家中等着自己,一举两得。
许超点了点头,忍不住说道:“甄知州对苏二小姐真是很好。”
甄诺摇了摇头,洁白的牙齿因为笑容露了出来。
“下官记下了,下官记得陈达家里面就有一个适龄的女儿,至于这地点的话,下官也会帮甄知州多留心一点的。”
甄诺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对了,若是陈主簿的女儿不喜欢,还是不要强求。”
“自然。”
甄诺归家早了些,提前了半个时辰就和苏佩一块拉着手走出了府,循着之前的习惯走在了河边,顺道就将今日与许超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阿诺觉得我能为人师表?”苏佩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虽然自己曾经与国手对弈过,没有落于下风,但到底是对弈,并不是教学,还真是不知道应该从何处着手,“要是我教得不好怎么办?”苏佩有些担心地问道。
“怎么会!”甄诺挑眉,对苏佩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苏佩也是喜滋滋的,什么能比心爱的人信任自己的能力来得高兴呢......
人群之中的一双眼睛瞅准了两人,阴鸷的目光十分地可怕,注意力都落在了甄苏两人的身上,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苏佩的身上。
倏地一下,人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甄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但是再快也比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来得快。苏佩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一道巨大的受力,双目惊慌了一瞬,身子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径直往河里面倒去。甄诺也是急,立刻伸手想要去抓苏佩的衣角,但在巨大的惯性面前,根本就没有办法,甄诺只能与苏佩一块跌进了水里面。
将人推了下去,这人一笑,迅速地逃跑了,周围的人听见这噗通两下的声音立刻围了过来。
不深不浅,苏佩的嘴巴里面一脸呛了好几口的水,双手本能地扑腾着。甄诺迅速适应过来了这水,双手托住了苏佩的腋下,在挣扎的人面前,用的力气要更加大。甄诺也不知道废了多大的立刻才将苏佩拖上了岸。
衣服都泡了水,紧紧地贴在了身上,虽然自己也是如此,但甄诺还是背对着所有人挡在了苏佩的面前,第一次在百姓的面前摆起了自己的官架子,厉声道:“我是安阳府甄诺甄知州,都给我背过身子去!”
甄诺难得恼火,上一回是对着顾长君,这一回是对着这群不善的目光,尤其是刚刚那个下黑手的贼人。
阿乖不会水,若不是自己跟在阿乖的身边,难不成会有人救吗?救了之后会不会有其他的麻烦事?真的出事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