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殿下与御史大夫家嫡女的亲事已经正式公布了出来, 沈家的这个女儿一直在闺阁之中,年方二八,但现如今的刘铭却已经二十二岁了。百姓不会在年龄上面想那么多, 但落在底下官员的眼中,这年龄可是能被大做文章的了。
往昔太子殿下迎娶第一任太子妃娘娘的时候是刚刚行过冠礼的年纪,现在的齐王却已经过了冠礼两年, 但沈家的女子却是妙龄,难免让人不由地猜想陛下这是属意于齐王殿下,至少是想要重用齐王殿下的,这才故意想要将御史大夫家的女儿许配给齐王殿下, 为此不免让齐王殿下晚两年成亲。
原本定亲就定亲了, 刘攀并不打算做什么,毕竟自己已故的太子妃与这齐王妃也是差不多的身份,就算是现在这个也是崔家的嫡女, 落不了下风。但底下的人风言风语的,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刘攀的耳中。这可不能忍。
下朝之后, 刘攀立刻将吕禄给找了过来。
吕禄一来,就看见了太子殿下往墙角处扔了一个杯子,杯子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了,变成了一堆碎渣子。
流言的事情,吕禄早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吕禄聪明,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将这件事情禀告给刘攀的, 但今日太子殿下还是知晓了......
来之前吕禄就知道太子殿下在气头上, 只不过是没有想到这火气竟然这么大。
“太子殿下所用的茶具都是价值千金的一套, 如今被摔坏了一个,这一套可就上不了台面了......”
“不过是一套茶具罢了, 吕卿若是想要,走的时候直接拿上一套走。”刘攀最近愈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怒火都显在了脸上,两个鼻孔出气越发急促。“沈家这分明是要和本宫对着干。”
刘攀重重地拍打在了桌子的上面,“刘铭也是不知道死活了,也不知道他与沈家什么时候结成了同盟......”
“太子殿下莫要恼,恼了自己,齐王又不知道......”吕禄笑着劝道。
刘攀哼了一声,这沈家也是保皇党,一直都对自己抛出的橄榄枝置若罔闻,现在却和刘铭扯上了姻亲,分明是有了其他的心思。“不能让刘铭与沈家绑在一起。”
“这可是一件难事,毕竟陛下已经发了赐婚的圣旨了。”吕禄说道,“而且这件事情荀丞相也没有说什么......”
荀正谊,刘攀听到这个名字又恼怒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吕大人,你的主子是本宫,不是荀丞相。”
额,吕禄收起了自己嘴角的笑容,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太子殿下一向尊重荀丞相的决定,但最近这段时间明显是变了,两人之间好像是有了一层隔阂一样,今日还为了荀丞相恼了。
吕禄是荀正谊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对荀正谊有层敬畏在,但实质上,荀正谊也是辅佐太子殿下的,吕禄还是得听面前人的话。
“好好为本宫想想怎么搅毁这一门亲事。”刘攀冷冷地说道。
吕禄微微垂下了脑袋,做思考状,“这可不好办,请太子容臣好好想一想。”
“不过是以一个女人为联系的纽带罢了。”刘攀忿忿地说道。
这样的纽带最脆弱,但也最坚固,最直接。
这句话可一下子点醒了吕禄,吕禄的眼神在阴狠与狡黠之间连续变换了几番,抬头说道:“若是让这个女人婚前失贞呢?”
刘攀嘴角有了一点笑意,更衬出眼神的阴狠。“吕大人怎么说?”
“刘铭那边没有宗亲之辈的帮助,但刘铭的母家外戚有人,至今还对刘铭多有谄媚。”吕禄悠悠地说道,“李家的那些人文不成武不就,就只能靠着吃朝廷的俸禄,听说出了好几个街溜子......”
吕禄虽然没有明说接下来的事情,但刘攀已经明白了。让李家的人去折辱沈家的人,这就好像是左右手互搏一样,刘铭要不就娶这么一个失贞的妻子来保住李家,就算是如此,沈御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沈家与刘铭的纽带也算是断了一大半了。不保,秉公执法,那就是失去了李家,又失去了沈家,沈御史更加不会叫刘铭有好果子吃。
刘攀大笑了起来,吕禄的法子虽然阴险,但是最最高效,刘攀甚是喜欢。
说定了这件事情,吕禄这头就要着手去办了。吕禄不是会被怒火冲刷理智的人,解下这桩难办又好办的亲事之后,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想要将这件事情知会荀丞相,但又想到了刚刚太子殿下听见自己提及荀丞相之时的表现,吕禄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不将这件事情告诉荀正谊。
翌日,吕禄就在李家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李家的嫡系可能与刘铭的联系太多,知轻重,不太容易引诱,但是三房的那个次子倒是个好利用的目标。接下来的便是要将沈御史家里面的那个小姐约出来。
姑娘家成亲之前的心思可不就是要见见自己的未婚夫婿,吕禄便是瞅准了这一点,借着刘铭有个打马巡街的职务在,将李驰非与这沈宛约在了同一处的酒楼里面。
李驰非自然知道这人是自己的嫂嫂的,但仗不住色胆包天啊,又喝了酒,禁不住狐朋狗友的一阵激,就拿着酒壶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沈宛的面前。起初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嫂子的样貌,但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是个决绝刚烈的,明明自己只是碰到了衣诀的一角罢了,连手都没有摸到。
但现在就是闹出了人命......
刘铭刚刚骑马经过这酒楼,还没走过多远,后面就吵吵嚷嚷了起来,不少人都围在了一处。刘铭皱了皱眉头,刚刚他听见了,说是有人跳楼了。
刘铭立刻下马,亮出了自己廷尉司的令牌,迅速穿过了人群,就看见了地上倒在血泊里面的女子。这女子的脸上还带着轻纱,如今洁白的轻纱上面也染上了鲜血,没有了半点昳丽的模样。
“小姐,小姐......”随行的丫鬟哭得凶猛。
百姓都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但此刻也都是惋惜,好奇的目光朝着酒楼上面打开的窗户不住地看。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姐,竟然是就这么跳了下来......
丫鬟看见了刘铭过来,立刻跪在了刘铭的脚下,“齐王殿下,救救小姐......”
刘铭起初也认不出来,看了好久才和画像上面的那个人儿重合起来,这个可不就是沈御史家里面的小姐......
刘铭瞬间瞪大了眼睛,看见沈宛胸膛还有一点起伏,来不及细想就直接抱起了血泊之中的沈宛,疯了一样地往最近的医馆里面跑。
还有呼吸,还有呼吸,还能救......
酒楼不算太高,刘铭又送来的及时,又火速地找来了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沈宛好不容易才被救了回来。只不过只留了一口气,醒过来与醒不过来只在一念之间。
接下来的事情容不得刘铭去管,沈御史几乎是拿扫把赶,将刘铭轰出了御史大夫的府邸。
沈御史家里面的小姐出事了,齐王殿下的未婚妻子出事了,现在还昏迷不醒,这可是一件能搅乱朝堂的大事。因为牵扯到了刘铭,也就是说牵扯到了廷尉司,廷尉司不好去管,这件事情被迅速地移交到了宗正寺的手上。
许明琦处理起这件事情来倒是快的很,不到两天就找到了罪魁祸首,而且还是人证物证俱全,就是李家李驰非。
这李驰非自知坏事早晚有一天就会败露,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三房的主母,也就是自己的娘亲。这主母也是一个糊涂的,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包庇这个不懂事的儿子。专门给李驰非收拾了包袱细软,帮着逃跑了。
畏罪潜逃了一旬时日,李驰非被抓了起来。这可是一件涉及皇亲的大事,关键是沈小姐现在还没有醒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也等不及所谓的秋后了,刘铭动用自己的职权直接给李驰非判下了死刑,没有给一点颜面。
“沈家小姐怎么样了?”李氏现在也是忧心的很。
这个年可真是过得胆战心惊。李家是自己的娘家,但偏偏没有出一个读书人不说还尽出这些败类。李氏原本就知道这些娘家人不顶用,但没有想到竟然是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竟然是要欺辱铭儿的正妃。
面前的茶点一点都没动,喉结上下动了动,刘铭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气到了一个极点。这李家人,除却母妃,都是一群谄媚之人,晦气,晦气的很......
观之神色,李氏就已经懂了。想到这,李氏就更加焦急了,这可是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之一。
“皇儿可有去过沈御史那里赔礼道歉?”
第一回就是送沈小姐回去,被拿扫帚赶了出来,之后刘铭也去过好几回,都是毫无悬念地连府门都没有踏进去。
“没有?”李氏问。
“沈御史在气头上面,根本就不会放我进府。”刘铭眉头紧锁。
这桩亲事虽然还没有说什么,但是和作废也差不多了。若是沈小姐醒了还好说,不醒...跟着自己谋事的那些大人都会受到牵连,毕竟这沈御史眼里面不仅是揉不得沙子,更是偏爱沈宛这个女儿。到时候真的刻意去查,每个官员肯定是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到时候每个都参上一本,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不单是担心自己的部署,刘铭私心还是有些担心这沈小姐的。听知晓这件事情全貌的小丫鬟说,再结合那已经处死的李驰非说,这沈小姐去酒楼是专门为了看看自己的,没有想到就这么巧合地遇上了与狐朋狗友喝酒的李驰非。
沈家家教甚严,沈小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竟然是打开窗,直接跳了下来......
刘铭猜,这沈小姐可能也有一些是因为自己。未婚妻若是婚前受辱,一块折辱的还有刘铭。
听刘铭这么说,李氏更加担心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去苏家。”李氏突然反应了过来。
“嗯?”
“甄小姐与沈家有渊源,沈御史也很喜欢甄小姐,她去,沈御史许是能见你一面。”
刘铭瞬间想到了前几日甄诺似乎来找过自己的事,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只不过当时自己被烦心事困扰,就没有理会甄诺。经母妃这么一说,刘铭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都来不及告退,立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