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顾长君挑眉, 将问题抛给了一旁擦剑的宋平。这人就是选出来的自己的副手,当天下午的比试顾长君因为去追宋榕了没有去看,但听旁人说很是精彩, 这宋平武艺颇高。
宋平立刻收起了手中的剑,站起身来,朝着顾长君抱拳回答道:“回少将军的话, 小人姓宋,单名一个平字。”
平平无奇的一个回答罢了,顾长君低下头,不自然地笑了出来。姓宋, 和宋榕一个姓, 还真是挺巧的。
“少将军在笑什么?”宋平状似疑惑地问道,心中的警铃响了一下。
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笑,顾长君抬眼看向宋平, 并没有回答宋平的问题,“没事。对了, 别叫我少将军,直接叫我名字或是叫我顾先锋就好了。”
宋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便立刻退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重新擦起了手中的剑。顾长君努了努嘴巴,环视了一圈明晚就要与自己一块去偷袭的弟兄,心中不知作何它想。
“顾先锋,朱校尉命您去他的营帐。”
顾长君抬眼, 背手迅速地撑起了自己的身子, “...好。”
大手一撩营帐, 顾长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来得倒快。”朱友屿随口夸了一句,又迅速加上了一句吐槽, “一点都没规矩!”
顾长君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走到了凳子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还为自己倒上了一碗水,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人了。“朱大校尉,您老找我干什么呢?”
“说说你前天和鲁校尉比试的那一场。”朱友屿将顾长君手里面把玩的茶杯抢了过来,恶狠狠地瞪了顾长君一眼,“你可给我好好听着,别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顾长君单手撑在自己的下巴处,嘴里面鼓着气,敷衍地点了点头,视线虚虚地看着一个点,心思都涣散了。
“你擅长灵巧的攻击,长枪实在是太直白了,你该用剑或是用双刀。”朱友屿凝视着顾长君,看顾长君的手指甲一下一下地抠着桌面,也知道自己的话这厮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血气上涌,朱友屿一下子就恼火了,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连带着引顾长君的指尖都被颤了一下。“竖子!我真是看着你就火大。”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死在沙场上面!”
顾长君别开了眼,紧绷着身子,上下牙咬合的“咯吱”声尤为明显,看这架势就是不服。
“就因为将军,你就......”
朱友屿还没有说完,顾长君双手就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面,比起朱友屿拍桌子的声音还大了一辈。顾长君径直站了起来,带着狠劲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朱友屿,厉声道:“我就是不喜欢用剑,你只要好好教我就成,凭什么管我!”
“好...好!”朱友屿手都被气得有些颤抖了,“滚...滚!我朱友屿没你这种徒弟。”
话赶上了话,顾长君化掌为拳,忿忿地打在了桌子上面,冷声道:“我也从来没有当你是我师傅。”
带着怒火,顾长君大力地撩开了帘帐,丝毫都不顾如此激烈的动作会引起外头兵士的注意。孟娃子手里面正拿着纱布还有药膏,迎面就撞上了怒气冲冲的顾长君,手上的纱布瞬间被撞得掉到了地上,肩膀也被顾长君撞得生疼生疼的。
“少将军......”孟娃子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点哀怨。少将军今日怎么横冲直撞的......
撞了一下,顾长君心头上面的怒火消了一半,低头就看见了地上有些脏了的纱布,回转了一下视线就看见了孟娃子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药膏。帮着孟娃子将地上的纱布捡起来,顾长君吐出了心中积郁的一口气,平静地问道:“你去给谁送药?”
孟娃子脸有些红,一小半的纱布都已经脏了用不了了,剩下的估计也不够用,还得要再回去拿一趟。
哎......
“是给朱校尉的。”孟娃子颇是无奈地说道。
“嗯?”刚刚还那么有中气地骂自己,哪里像有伤的样子。顾长君撇了撇嘴,心头上面的火气已经彻底消了。“朱校尉伤哪里了?”
“听宋军医说好像是昨个和鲁校尉比试的时候打伤了。”孟娃子摇了摇头,“这些估计不太够,我还是去药房再去拿一些纱布吧。”
比试?还是和鲁校尉?
顾长君抿了抿唇,胸中堵着一口气,“我快,我去给你拿。”
孟娃子还想说两句,一溜烟顾长君就不见了,还真是快呢......看来不打不相识,少将军和朱校尉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宋榕穿着一身长衫,坐在了看诊的位子上面,桌边还摆着一本医术,面前是一个得了伤寒前来看病的将士。军医都是一样的穿着,但偏偏老人组里面混上了一个年轻人,宋榕格外引人注意。
宋榕单手捂在了自己的鼻子上,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宋榕收回了把脉的手,飞速地在纸上写下了药名,“就是普通的伤寒,我给你开药方,到时候你让空闲的小药童帮你煎一下药就成。。”
小兵接过了药方,关心地问了一句,“宋军医也伤寒了吗?”
宋榕又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染上了清浅的鼻音,“快好了。”
“这个药方我让小药童也为宋军医煎上一服吧。”
“多谢,不必了。”宋榕敛下了眉眼,拒绝了这份好意。
顾长君飞速地走进了药房里面,一眼就看见了宋榕,还看见了宋榕捂了捂鼻子。蹙了蹙眉头,记挂着孟娃子还在等,顾长君没有上前,径直去问小药童拿了纱布。
***
两个孩子都走了半个多月了,苏朝也慢慢适应了府里面少了两个孩子的声音。幸好两个孩子都是有心的,给家里面写的家书三日一封,缓解了自己与夫人的大半担忧。
之前吩咐亲信去查的事情也有了回应。十三年前的事情太过久远,当中的知情人不是逝去了就是找不到踪迹了,也实在是无法与荀正谊联系在一块,但近期策论的这件事情确实查到了一点苗头。
荀正谊曾经主动求见过陛下,这求见的日子正好是自己告知了他策论一事的两天后。一见过陛下,又过了两天茶楼里面就出现了那种话本,这些事情都凑在了一块,未免实在是太凑巧了。终究是自己信错了人......
“苏大人。您说说看,这宗正寺将这种案件移交到我们廷尉司来,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们吗......”季永怡摊平了自己的手,在苏朝的面前甩了甩,脸上满是气愤。
刘铭此刻也在,小半个月前刚进到这廷尉司里面,一直跟在苏朝的手底下学习做事。
季永怡瞥了一眼给刘铭,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怒气。这宗正寺明眼人都知道是太子殿下的地盘,这案件早不移交,晚不移交,偏偏齐王殿下来廷尉司的时候就移交了过来,谁都知道是太子殿下对齐王殿下有些不满,刻意拿宗亲之间的大案来挤兑齐王殿下还有廷尉司。
刘铭微微低下了头,将公文整整齐齐地摆放到了苏朝的案首上面,便识时务地行礼告退。
苏朝面色沉静,睨了一眼毛毛躁躁的季永怡,指着一边空着的位子温声道:“不必退下,殿下也在这里听一听吧。”
刘铭心中一喜,廷尉司里面的大事自己自然是想要参与进来的,就算是不能参与,听一听也是好的。季永怡倒是闪了闪眼神,看向刘铭与苏朝的眼中多了两分深究。
怕刘铭不清楚这一桩陈年旧案,苏朝简短地将这件事情的因果还有难以断案的地方说了一遍,“这案子是三年前的案子了,死了两个氏族里面的人,还死了十几个农户,有嫌疑的人就是魏家的那几个宗亲。因为牵扯进去的人不止是宗亲,所以移交到廷尉司也算是正常的事情。有两拨人看见了事情的经过,但说出来的时候大相径庭,这件案子就被搁置了下来......”
“季大人怎么看?”
问题被抛了过来,季永怡瘪了瘪嘴,要是我能看出什么法子来,哪里还需要这么着急跑过来啊......
苏朝沉了沉心思,抬眼看向另外一边的刘铭,“殿下是怎么看?”
刘铭低眸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将自己的意见表示出来,“到底是三年前的事情,时间也不算是太久远,若是我的话,我会再去找找有没有看见事情经过的人。”
苏朝点了点头,那两拨人的话都不能相信,若是自己的话,怕也是要大海捞针去找其他相关的人,再看看供词里面有没有矛盾之处。“到时候这件案子会由本官与宗正寺的许大人一块审理,季大人与齐王殿下随本官一块。”
刘铭立刻站了起来,没有丝毫迟疑地就应下了这件为难的事情。
“......”季永怡疑惑地看了一眼苏朝,又看了一眼刘铭。苏大人真是不怕惹祸上身啊,就连齐王殿下也不怕得罪氏族和宗亲啊......
苏朝挥了挥手,季永怡也识相了,一句话没说就直接退了下去。刘铭正打算一块离开,却是被苏朝给叫住了。
苏朝眼神凌厉,仔细观察着刘铭的表情,试探道:“这件事情难得很,要不就得罪氏族,要不就得罪宗亲,齐王殿下您夹在中间可是为难的很。”
刘铭的身板子挺得笔直,正色道:“秉公办事,我不觉得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