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城。

  进城的人必须徒步行走, 以示对魔皇的尊重。

  剑陨不是特立独行挑战权威的人,收起飞车带着尊者二人走在皇城的街道上。

  沿街的屋檐上挂着彩色灯笼,漂游的光点在灯笼中上下浮动。

  如果不是时不时路过的高阶魔的威压,尊者以为他们是走在古镇景区里, 旁边奇形怪状的魔人也只是角色扮演而已。

  东皇城这几日格外热闹, 原因还是因为东皇给其余皇城和小魔王城发了邀请函, 剑陨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以往东皇也会隔一段时间举办大型活动邀请他们。

  只是剑陨从未参加过。

  一来是担心王城的人类在他走后遇难,二来就是他对魔人间的活动不感兴趣。

  应邀此次, 自然也是听闻魔王如今就在东皇城中。

  到了东皇宫前,巍峨的建筑震撼人心,张平难得放下心中的恐怖, 被眼前富丽堂皇的装饰吸引。

  没见识的神情,以及邪修的身份让路过的魔人十分不屑。

  “东皇这次怎么还邀请了邪修啊?”

  “不知道,但是那两个好弱,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别, 魔界的人类比他们强好吧!”

  两个魔人嬉嬉笑笑地走进东皇宫,耳边嘲笑的声音依旧, 气得尊者当场想要发作, 却被一旁的张平拦下。

  实力不济,可不能在魔界随随便便出售,再说他们说的也是事实。

  就是因为是事实, 尊者才如此憋屈, 他将目光投向同为邪修的剑陨, 然而后者头也未回, 转身进去。

  尊者憋了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出, 最后也只是握了握拳紧随剑陨的脚步。

  进了里面,主殿更为华丽。

  千年才长一寸的古木为主体, 灵宝作装饰,鲛纱成门帘,还有更多尊者二人连碰都没有力量触碰的珍宝做装饰。

  主殿前有两排椅子,越靠近主殿椅子越精致,显然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坐。

  主殿里还有一张巨大的躺椅,躺椅上趴着几个曼妙的女子,只着片缕的半透明纱衣勾勒摄人心魄的线条。

  她们彼此依偎,含着笑意看着主殿前来来往往的客人,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张平受不住这声音,耳朵被震得流出鲜红的血液。

  血腥味让大多数的魔回过神。

  意识到被迷了心窍的众魔心有余悸,警惕着那几名女子,再无亵渎之心。

  谁也没想到她们竟然是高阶魔。

  好在是被邀请之列,东皇不允许在他的地盘上自相残杀,女子笑了几声后无趣地起身朝主殿里走去。

  张平留得小命,再也不敢靠近主殿,选择殿前最角落的地方苟住。

  剑陨也随后落座在最末尾的椅子,等待着这场活动最终的主角现场。

  不多时,两排椅子上陆陆续续来了人。

  最前面的四张椅子迟迟没有人落座,主殿躺椅上也空空如也。

  等待许久的魔人开始交头接耳。

  “南皇的位置永远空着了,本来就空了一张椅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往前坐一坐,毕竟那椅子可以增加我们的力量呢!”

  “想得美吧,上一任南皇死了,你以为没有下一任了?”

  “可我不是听说魔王回来了嘛,还会有魔皇吗?那我们这种小魔王算什么啊?”

  四魔皇说得好听,真要魔王回来,四分的天下早晚被统一,哪里有他们可以逍遥快乐的日子喔!

  “别说了,来人了。”

  话音刚落,所有魔都看向从最尾端走来的年轻男人。

  有人认出此人,小声地和同伴说出他的身份。

  南皇的大儿子鹊鸣,本来南皇还活着时,就有意让位给他。

  却没想到南皇意外死去,下面几个兄弟姐妹们也联合夺权,搞得现在的南皇城十分混乱,想不到鹊鸣竟然还有时间受邀至此。

  鹊鸣挑了远离主殿右边的椅子坐下,倚着靠背不发一言。

  他身后跟着两个手为黑色羽翼的双生兽人,他们高大冷漠,忠诚地守卫在鹊鸣身后。

  现场因为鹊鸣的到来陷入短暂的沉默,直至另一位魔皇到来。

  西魔皇菝坼,他身披五彩灵宝所制成的披风,高调地在两排椅子中间大步往前。

  时不时和两边的魔人打招呼,无论是小魔王还是高阶魔,亦或者有幸参与的中低价的魔人也不被他忽视。

  “真热闹啊今天,不会坐满了吧?哦哦哦还有位置!”

  菝坼一眼便看见鹊鸣所在,跨步走到他身边占了第一排的位置,笑着打招呼,“小鸣啊,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不过我听说你马上要当南皇,其实也不是那么伤心对吧!”

  鹊鸣懒得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清冷的话道出真相:“你撺掇完母亲,又来撺掇我的至亲,如今得空还能来安慰我,西皇的恩,鹊鸣领情了。”

  想是没想到鹊鸣知道一切,菝坼愣了一瞬后豪迈大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又等了片刻,主殿里原先消失的几个女子又出现在大众面前,在她们的簇拥下走出来一位赤眸黑皮的男人,他围着兽裙,身上不着片缕。

  暧昧的痕迹布满全身,男人左拥右抱从主殿上下来,落座在菝坼对面的椅子上。

  “人怎么还没有来齐啊?”

  来者是邀请众魔的东魔皇赤,他侧身依偎在一名女子身上,戏谑地看着唯一的空座,“北皇人呢,不会是害怕魔王的力量躲起来了吧!”

  话音落下,现场响起轰然大笑,笑声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东皇安,北皇在被邀请前人已经去了中心城,短时间里怕是赶不上。”

  赤的笑声一滞,暗红的眸子瞥了说话人一眼,在后者战战兢兢的颤抖下,放声一笑。

  “我还真当北皇是缩头乌龟,原来是去中心城享乐去了。”赤继续依偎在温柔乡里,可惜道,“中心城内时间流速和外界可不一样,等他出来,这一杯羹我可不分他。”

  “既然东皇都这么说,那我也自私一点。”

  菝坼笑着搭话,与赤一唱一和卖足了关子后,终于想起来他们今日真正的主角。

  赤拍拍身旁女子,后者得了指示走进主殿,将今晚的主角邀请出来。

  赤站起身大呼:“有请,魔王!”

  “魔王”被女子领着坐在躺椅上,黑色的瞳孔俯视下面所有的魔,弱小如他们,天生便是低他一等的。

  “魔王”如今已不是黑影的模样,他幻化出人形。

  躲在下面的张平看到主位上那张脸,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一旁的尊者自然也看见那熟悉的面孔,有片刻的恍惚。

  二人怎么也想不到,坐在主位上的,竟然是“安然”!

  阻拦他们召唤魔王的竟然是魔王本人?

  不对劲,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们追随“魔王”的气息来到魔界,绝不可能认错“魔王”和安然,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魔王”冲出封印的时候看上了安然的脸,才变幻这个样子。

  张平还想再仔细看看“魔王”和安然的区别,却在下一秒对上幽暗的眸子。

  随后再也没有探寻真相的机会。

  尊者眼睁睁看着张平的尸体倒地,却不敢伸手搀扶,生怕下一秒就被“魔王”盯上。

  他不想搞明白“魔王”为什么和安然撞脸,只要对方喜欢,就是变幻成他的样子都可以。

  “魔王”杀死张平一事没有掀起任何水花,赤恨不得“魔王”一个不高兴,把其他几个魔皇也杀了。

  只可惜,“魔王”的饥饿在吞噬了南皇后已经被填满,不然也不会有他靠近“魔王”,甚至借势聚集众魔的机会。

  “魔王在上。”赤尊敬地鞠躬,随后面向大家,“你们可知道我集合尔等的原因?”

  众魔面面相觑,不明白赤的用意。

  见无人能答,赤拍拍手让人抬上来一副魔界地图。

  魔界地广,但能用的地方却不多,甚至很多地方因为魔与魔的战斗变得满目疮痍。

  赤指着魔界的边缘:“以此为线,这外面都是他族的地盘,资源可比我魔界多上不少,难道你们都没有心动过吗?”

  赤的声音落在众魔心中,试问有谁不心动?

  外界人没有魔界人强悍,却占据了大量的资源,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放过这口肉。

  可是,所有人都明白,地图上那一条线不仅仅圈住了魔界的范围,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结界。

  “那位封闭了魔界,那条‘线’也许低阶魔可以钻漏洞,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力量冲破。”

  初代魔王被封印,大大小小的魔也在那一刻消失,为了休养生息,又不被其他几族讨伐,魔将封住了魔界的几处入口,除非力量强过他,否则不可能来回魔界。

  “那位?”赤嗤笑,振臂一呼,“你们看不到位置上的这位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魔王”。

  他们意识到有了他,困扰魔界千年的封闭线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随意就能撕扯的纱布罢了。

  “魔王”感受所有人炙热的目光,嘴角勾起,他已经是这魔界至高的王者,那张令人害怕的脸,也不过是他可以随意夺取的观赏物。

  他,才是最强的。

  无需害怕!

  “魔王”道:“杀!”

  众魔:“杀!杀!杀!”

  杀意充斥东皇宫每一处,鹊鸣看了看高位上的“魔王”,沉默着抚摸怀中的双头黑鸦,却不见他身后忠诚的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