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薄膜, 安然踏回诞生地。

  这里的净化之力比任何地方都要强烈,安然身上沾染的魔气在踏入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身后陆陆续续有人踏足此地,回首望去,原本死咬着他们不放的魔兽围在外面, 瞳孔里满是对这里的忌惮。

  众人意识到魔兽不敢上前。

  有人大胆挑衅, 激怒的魔兽一跃而起朝他扑来, 却在跨过薄膜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所有人见到此景,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安全了。

  也有人想到死在之前道路上被魔兽杀死的同伴, 悲从心中来。

  还没来得及为死去同伴哀悼,原本黑暗的甬道,突然被一束光照亮, 晃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那光来自头顶,众人适应过后地向上看。

  头顶是灯火通明的阁楼,阁楼之上,挤满了朝下看热闹的魔群, 还有的对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

  “赔大发了,那傻高个怎么第一个爬狗洞啊!”

  “压玄术师, 这种局一看就是他赢啊!”

  “一看就没经验, 我和你说玄术师必败,因为他们都是傻子,他们一向信仰奉献自己拯救他人, 根本不可能赢, 毕竟那可是正义之士呢!”

  人类听不见高处魔群的声音, 安然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甚至阴阳怪气的腔调他都一清二楚。

  有点被阴阳到的安然看也没看人类, 继续往前走。

  在转了一个拐角后,终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净化之力。

  巨大的深坑中, 一朵黑色花茎,白色花瓣的莲花矗立其中。

  在亲眼所见后,安然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摘花失败,他一直以为白莲花就是人间池水中的小花。

  然而现实是,面前的花有数十人合抱才能圈的下的花茎,顶上的白花如湖泊般庞大,这不是小花,是堪比摩天大厦的巨花。

  试问,谁能轻易把摩天大厦搬走呢?

  在所有人都惊讶这朵花的巨大时,上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只要在这朵魔花茎上刻下第一刀,你便是本场比赛的第一名,将直接获得自由一个月!”

  城主的声音在上面诱惑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东西被扔了下来,撞击地面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那是一个带着灵气的匕首,安然猜测这可能是玄术师的东西,毕竟魔刀出现在这里,和一个普通的匕首无二区别。

  匕首掉落的瞬间,便是争夺的开始。

  如果说之前逃脱魔人魔兽之间的争斗全是本能,那么现在就是欲望在作祟。

  为了自由,为了从魔人手里逃出去,这把匕首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原本待在安然身边的小姑娘抬头望向安然,见他没有任何动作,最终松开他的衣袖,加入了匕首的抢夺战。

  不是没有人趁着抢匕首的时候用手划拉花茎,只是在尝试过它的硬度后,毅然决然加入了战争中。

  安然一直是一个旁观者,他的目的一直是花。

  他抚摸花茎,尝试用灵力割断,结果就像蚍蜉撼大树,灵力掏空了,也不见在花茎上留下丁点的痕迹。

  灵力是行不通的,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大抵是肉体凡胎的原因,魂魄离体比想象中要痛,但一想到陆无恙再无醒来之日,这点痛苦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魂体才从□□中脱离一点,溢散出来的魔气瞬间笼罩深坑。

  在上面看戏的人只以为是阵法出了问题,他们这边的魔气泄露过去。

  起初所有人都不在意。

  他们见识过魔花的能力,泄露过去的魔气不需要多久便能被净化,到时候他们还是能继续看里面的情况,就是现在打斗场面被挡住,他们看不到多少,感到有些扫兴。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下面魔气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

  如果不是阵法的原因,他们几乎要怀疑这些魔气是不是要冲上来。

  “怎么回事?”城主询问负责这一块的魔人,怒气冲冲地将人揪到面前让他看看这次的失误,“赶紧把下面的魔气处理了,不然你就等着成为里面的一员吧!”

  “是……是!”负责人战战兢兢地跑下去。

  先是玄术师闯入,后是奴隶逃跑,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件事,城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侧过头瞥见北皇兴趣缺缺的模样,暗中抹了一把冷汗,心里暗道等送走了北皇,看他怎么收拾这些掉链子魔人,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要不然,北皇随我去……”

  城主话音未落,便见原先还兴趣缺缺的人目光突然落在下面,面具下的神情变了又变,口中呢喃:“不可能……”

  嘴上说着不可能,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地往下跳。

  “北皇!”

  城主没想到北皇会突然搞这么一出,连忙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入魔花的范围。

  诞生地的威压比净化之力还要让人难受,城主只在里面撑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逃似的回到原地。

  北皇倒是顶着巨大的痛苦缓缓靠近魔花,身上的魔气也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洗礼。

  魔气的扩散并没有遮挡住他的视线,他看见一个浑身裹着黑衣的人依靠花茎而坐,那漫天的魔气便来源此人。

  步履艰难地走到他的身旁,北皇弯腰,正准备伸手揭开那人面上的东西时,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不许碰他!”

  小姑娘展开双臂护在安然面前,警惕地看着北皇。

  这个魔很危险,她知道城主是谁,自然也看到过城主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不用猜便知道不是善类。

  北皇皱眉:“让开。”

  诞生地带来的痛苦太强,北皇不想被人类耽误时间,见对方还不让路,直接一击将其拍飞。

  因为被限制,力量并不强大,人只飞了一小截距离,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至于死没死,北皇并不在意,只是动了一次手后,他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量更加强烈。

  黑布下的真容是他此行的动力,北皇咬牙继续行动,终于在坚持不住前,扯开了那层秘密。

  安然的面容展现在北皇面前,虽然和画像上有差异,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此人。

  魔王!

  刹那间,滔天的魔气朝北皇袭来,他不堪重压飞速回到阁楼之上。

  那浩瀚如海的魔气并没有追逐他而去,而是在空中盘旋,最终缠绕在花茎上。

  魔气一圈又一圈盘旋而上,地面在摇动,周围墙面碰撞间砸下巨石,哪怕不在诞生地,阁楼上看戏的魔也觉得惊悚无比,纷纷往后退,生怕那边的情况牵连至此。

  “摩天大厦”倒塌的动静有多大,魔花被连根拔起的场景便有多恐怖。

  终于,在一阵地动山摇后,深坑之中又现深坑,那是魔花之前所在的地方。

  之前?

  “有人把魔花拔出来了?”阁楼上,沉默良久的魔群中,有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怎么可能?”

  连魔皇都不敢轻易靠近的魔花,竟然被摘了?

  那深坑中不见往日魔花的踪迹,虽然不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真被摘了!

  “是谁?”

  魔群里响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股魔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忌惮诞生地,怕是有人就要从这上面跳下去瞧瞧。

  城主感受过,自然不会被好奇心勾得再跳一次,他将目光投向在下面待得时间最久的北皇。

  走上前询问:“北皇可知下面发生了何事?”

  城主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定睛一看发现北皇盯着下面的动静,久久没有回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诞生地的影响。

  “北皇?北皇?”

  终于,在城主几番呼喊下,后者终于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面对城主的问题,他不做解释,只道:“今天这事谁也不要透露出去,如果让我在外面听到有人谈论此事,你中心城将不复存在。”

  威胁的话让城主不敢细想,唯唯诺诺应了“是”。

  只是应下后方觉疑惑,他不明白北皇此举用意。

  难道魔花被摘除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这种事有什么好隐藏的?

  难道说北皇是担心他中心城因为魔花争夺战举行不了?

  不对不对,或许是因为那突然出现的魔气?

  想到这段时间魔界的传言,他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

  不多时,下面动静平息,众魔发现在连同两地的石桥上,站着一个人。

  安然抬眸,与北皇的视线对上。

  纯黑的眸子看不出神情,却让北皇一瞬间感受到寒意,不敢多看地转移目光,低头又发现安然脚下还躺着一个小姑娘。

  正是他之前拍飞的那个。

  安然没有和他多言,薄唇微张:“放过那些奴隶。”

  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可是北皇就是清楚了安然的意思,点头称是。

  巨坑因为安然的动静,此刻裂了一条可以爬上去的口子,只要这些人逃出深坑就能彻底自由。

  如果选择落户在诞生地,甚至连生命都不会有危险。

  安然并不想多为奴隶做打算,转身要走,北皇察觉到安然意思,急切开口:“请留步!”

  安然并未搭理,一手护着缩小了无数倍的莲花,一手拎着小姑娘便朝外走去。

  “决不允许!”

  北皇想使用力量将人留下,却在触碰到安然的瞬间,被一道水罩阻挡。

  下一刻安然在眼前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