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越哪里想到闻溪会在深夜突然醒来, 扣上电脑后,他微微正色,确定自己不会表现出异样的神情才转头。

  “你怎么起来了?”

  男人询问的声音很温柔,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只是, 若对一个人起了疑心, 就会怎么看怎么别扭。

  闻溪不想问的,但话哽在喉咙里实在不舒服, 今晚不得到答案, 他别想踏实睡觉。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见你在玩电脑,可是当我一问你, 你就把电脑合上了,为什么?”

  闻溪的视线牢牢锁定着霍清越。

  在某些方面,他也是比较执拗的性格, 不能容忍瑕疵。

  “我在看东西。”

  “那有必要避着我吗?你连公司的机密文件都不怕我被我看见………”

  闻溪话音未落,被霍清越打断,“是成年人的东西,如果和你一起看, 我会尴尬。”

  他平静叙述, 目光中暗藏别的情愫。

  这个回答着实没料到, 闻溪感觉很抓马, 一方面懊恼自己的多疑, 一方面又费解他老公为什么在深更半夜看这玩意儿。

  他的X欲是有多旺盛?白天做了还不够,晚上还要看片。

  这是有什么奇怪的性.癖吗?

  好像有的人就是爱看,拿它当文艺片一般进行鉴赏。

  想想他之前居然还怀疑他X冷淡, 真是可笑。

  霍清越躲起来看就是不想被他发现, 刚刚被迫说出口,一定让他很无奈。

  气氛沉默了会儿, 闻溪无措解释,“我以为你在背着我做什么事,不想心里有疙瘩,才会问你的。”

  说完那一番话,他干脆直接道歉,“以后我会选择相信你,你喜欢看那就尽情看,我不会干涉。”

  霍清越,“………”

  他明明是想学习经验?怎么就成喜欢看了?

  这说得好像他是一个重.欲邪魔。

  算了,讲清楚更尴尬。

  不如别让闻溪知道,他是因为怀疑自己能力才会上网取经。

  -

  昨夜发生的插曲对闻溪这种性格的人来说会一直耿耿于怀,他不知道霍清越怎么想,反正在面对他的时候,他挺不自在的。

  两人去餐厅吃自助早餐,霍清越帮他端了杯牛奶放到手边,他都觉得诚惶诚恐。

  闻溪是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这些年他试图让自己豁达点,凡事不放在心上,但一碰到霍清越又打回原形。

  他很怕昨晚的询问影响了在霍清越心中的形象,明明婚前说好不会干涉彼此生活,留私人空间,他却因为怀疑和揣测,冷着脸向他提出了质疑。

  别扭维持到拍摄婚纱照的场地,工作人员先带他们去挑选服装。

  男士的衣服就那么几种类型,除了颜色,可选择的款式也不多。

  闻溪不想那么正式,选了日系休闲风,与此同时,霍清越的手伸向一套黑色西装。

  二人注意到对方,手同一时间僵在半空中。

  “你平时在公司就穿这种,确定不改变一下吗?”打量着霍清越的脸色,闻溪小心翼翼问。

  霍清越的确是不喜欢色彩鲜艳明亮的服饰,不光是视觉上跳过跳跃,也自认为那样的搭配与他本身冷峻严肃的气质不符,穿上会很违和。

  这是第一次,他没当即回答闻溪,说看他的意思,因为他实在不想穿那样夸张的衣服。

  人总有些底线是不可逾越的,对霍清越来说,穿除黑白灰三色之外的衣服就是其中之一。

  见他沉默抿唇,好半晌都没回答,闻溪垂下了手,故作轻松说:“没关系,我穿什么都行。”

  他也并非是抗拒西装,刚刚那一套只是觉得在海边拍照比较搭。

  “不然我们各穿各的。”霍清越的思维果然很直,一看就是不懂浪漫的人。

  闻溪有些哭笑不得,“那画风也太不和谐统一了,拍出来肯定像两个不相干的人P到了一起。”

  霍清越凝眸,意念挣扎数秒,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穿闻溪挑选的那种衣服。

  拍婚纱照竟然会出现这么棘手的情况,早知道还是不要无事生非得好。

  闻溪很快又去选了一套白西装,对霍清越说:“我们俩一黑一白,拍出来肯定有大片感。”

  “……抱歉。”不知说什么好,霍清越迟疑吐出两个字。

  他当然不是不习惯别人将就自己,管理偌大的一个公司,手下哪个员工不得听从他的意见?

  但闻溪这样做,莫名让他有种愧疚感。

  因为在他的价值观里,婚姻应当平等,谁也不必迁就对方,这样的关系才能健康可持续地发展。

  眼下的问题实在无解。

  除了这套西装造型,还需要再挑选一套。

  闻溪又另外拿了一身纯白色的海滩装,问霍清越行不行,他已经看出来他的审美要求了。

  霍清越这次没反对,只要不是彩色,什么都好说。

  -

  拍过婚纱照的应当都有经验,一天的行程安排十分紧凑,两套造型转了四次场。

  海边虽然凉爽,但正午时分的太阳晒得还是很猛的,一天下来,闻溪感觉脸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个是笑得快成面瘫,一个是站得像酸萝卜。

  还好晚上有大餐犒劳,摄影方在海滩边为他们准备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闻溪远远看到,便发出一声惊叹,眼睛都亮了。

  他真的好喜欢这样的场景,月亮掉入了海里,夜晚的沙滩在汹涌澎湃的海浪冲刷下,波纹微微倾斜。

  映入他眼帘的仿佛不是海,而是人间理想。

  朦胧的夜色在他眼里是鲜活而明亮的。

  霍清越清楚看见了闻溪的眼神变化。

  说句吃味的话,他面对他的时候好像都没表现得这么激动。

  “你先过去,我去下洗手间。”

  让他静静欣赏了会儿风景,霍清越才出声。

  闻溪刚好想对着镜头拍个vlog,有人在旁边还不好意思说话,闻言迫不及待道:“你快去。”

  霍清越凝视他一眼,迈步离开,而闻溪紧随其后拿出手机。

  不知过去多久,闻溪正要去餐桌前坐下,忽然看见霍清越背着手朝这边走来。

  他还在奇怪,怎么他这个姿势走路,结果人到面前后,猝不及防从身后变出一束花。

  还是玫瑰花。

  圣洁的白色,夜色下像散发着光彩。

  闻溪目光怔住,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

  从不敢想,他竟然能从霍清越这里收到花。

  气氛沉寂许久,才被霍清越出声打破,“你不喜欢?”

  “没、没有。”闻溪莫名紧张,把花接过来下意识问:“好突然,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花?”

  “他们这样安排的。”霍清越淡淡解释。

  其实是他对今天选衣服的事情一直过意不去,想要补偿闻溪,才交代工作室的人准备了烛光晚餐,花也是他在网上下单,精挑细选出来的。

  但他不想说这是自己的主意,做这种事情太肉麻也太奇怪了。

  听完之后,闻溪雀跃的心清醒了大半。

  是人家安排的就不奇怪了,霍清越怎么看也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我们吃饭吧。”闻溪象征性一笑,把花放在桌上,“肚子饿了。”

  霍清越坐到闻溪对面,看了眼被冷落的花,稍稍蹙眉。

  他怎么没说喜不喜欢。

  是不是嫌这颜色太单调?

  闻溪无意间抬头,捕捉到霍清越的表情,似有困惑。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还没跟他说谢谢。

  于是接着开口:“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你不用这么客气。”霍清越不想听他说这个,换个话题问:“你最喜欢什么花?”

  “郁金香。”

  “………”倒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沉思两秒,看着那白玫瑰,霍清越低声道:“这次是我自作主张挑的,下次买你喜欢的。”

  “你挑的?”闻溪很奇怪,“不是他们安排的?”

  霍清越瞬间语塞。

  想不到他竟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闻溪一瞬间全明白了。

  特别是霍清越的沉默,更加让他确信。

  但他没有点破,心想既然霍清越要面子,不好意思承认,那就别让他不自在了,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我之所以喜欢郁金香,是因为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刚刚的话题被跳过,闻溪舒缓出声:“那上面说,浪漫的人会将郁金香藏于身后,时刻等待与爱的人赴约,所以它应该是我送给你的。”

  霍清越不具备浪漫思维,但他奇妙地悟透了闻溪的这句话。

  他所指的郁金香是抽象的,承载了他对爱情的那份期待,所以某种意义上,那也代表了他自己。

  在霍清越深情凝望对面时,闻溪举起了高脚杯,“谢谢你赐予我这么美好的夜晚。”

  他想,昨晚的插曲应该算不上什么了。

  在这一束花过后,他会觉得霍清越又朝他的方向走近了些。

  因为只有在意,才会逼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情,而浪漫这门科目,是霍清越最薄弱的。

  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夜空下的他们,开始从彼此的瞳孔中正视自己。

  -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回岚城后,闻溪就要准备前往他支教的地区安江县。

  那里其实是个特别美的地方,背靠青山,民风淳朴,聚集着许多少数民族村落,经常会有知名摄影师和画家前去采风,美食也是独居风味,被拍成了一部部的纪录片。

  然而这样的地方,人们所看到的只有它镜头前呈现出的样子,全然不知那里经济落后,交通不便,孩子多是留守儿童,上学都要翻越大山,步行几十分钟。

  闻溪想要感知社会的另外一面,单是通过他人口中了解,永远不知全貌,所以当初填报意向地区时,他毅然决然选择了祖国的西南方向。

  很巧的是,最终的任命通知将他分派到了安江县千溪镇的一所希望小学,是他最想要去的地方。

  九月一号开学,闻溪准备八月底动身前往,为此他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可在出发前一晚,当闻溪将一件件贴身衣物叠好放入行李箱时,不舍的情绪忽然如潮水般袭来。

  眼眶泛起强烈的酸胀感,他抿紧双唇,用力将拉链拉上,情绪还是平复不了,只得仰起头。

  霍清越今晚特意早回家,从浴室出来,看见闻溪放空盯着天花板,还以为他在思考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忘记拿也没事,我给你寄过去。”

  冷不丁听到这一句,闻溪错愕看过去。

  这一转头,霍清越才发现他的眼眶有多红,像快哭了似的。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这还需要问。

  心中腹诽,闻溪坐到床上,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挺发怵的,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状况,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对不熟悉的人,想想社交恐惧症就要犯了。

  霍清越坐到他旁边,揽过了他的肩,“抱歉,公司那边实在抽不开身。”

  他不放心闻溪只身前往,知道自己应该把他送过去,但公司最近刚好在忙一个大单子,事关未来的命运,作为领导者,他要对全体员工负责。

  “你有空我也不让你送啊。”闻溪不在意地耸肩,还笑他:“又不是孩子去上大学,我都二十几了,还能自己找不到路?”

  闻溪很怕煽情,惹得他掉眼泪,故意插科打诨。

  霍清越回身关了顶灯,只留一盏落地台灯。

  下一秒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盒子,无声递给了闻溪。

  当他准备了离别礼物,包装得那么正式,闻溪想也没想地拆开,结果……

  里面居然是一套情.趣内衣!

  露点的上衣,三角的可以撕开的底裤,长度及大腿的纯白渔网袜。

  不,不止一套。

  闻溪往下翻,发现还有白大褂。

  这是要搞医生play?

  之所以能一秒get,因为闻溪对于这个可太熟悉了,完全就是他信手拈来的东西,有不少读者都在他漫画里取经呢。

  可霍清越怎么会想到玩这个?

  在他惊讶之时,身旁的人附在耳畔低声开口:“今晚我们玩点不一样的,给你留个难忘的回忆。”

  说话间,手指已经从他的指缝中溜进去,慢慢扣住了他的手。

  “我的学习成果,请你过目。”

  闻溪本来就招架不住他的低音炮,这么贴在他耳边说,跟在他心上蹦迪有何区别?

  全身血液沸腾,循环加速。

  脑海中浮现出幻想的画面时,男人已经带领着他的手开始作乱。

  “要我帮你换吗?”他很真诚询问,撩进他的睡衣。

  伴随尾音上扬,轻轻“嗯?”了一声。

  闻溪酥麻不已,用残存的理智问他:“你怎么能确定我会穿?”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霍清越的唇角勾起笑,一点一点开口:“在你喝醉酒那晚曾经告诉过我,你很想和我……”

  “别说了。”闻溪急忙打断。

  他真的没有勇气回顾自己的黑历史,本来是想当着霍清越的面矜持一下,免得被他发现他很爱玩这些花招,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便顺着下坡好了。

  “我……我去换还不行么。”闻溪咬着唇瓣,羞得低下了头,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看起来好像是被强行命令做这件事一样。

  他还嗔瞪霍清越一眼,给他扣上一口锅,“学长,你太坏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会玩。”

  边说边抱着盒子往浴室的方向走,还不好意思当着霍清越的面换。

  那脸都红得充血了。

  霍清越凝视他的背影,眸光渐渐晦暗。

  还没开始,他全身的肌肉已经紧绷得快要受不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和等待。

  今晚如果让闻溪下不了床,还能赶上明天的飞机吗?

  他很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