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明晏嗓音中满是怒意,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九幽祭魂阵本就是他布下的,刚才看着顾修雪主动献祭的,他原本有些不解,但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
明明同样都是身负大气运的人,可是吸收了顾修雪身上的气运,九幽祭魂阵竟然开始变得不稳了起来!
明晏想要阻止顾修雪,可是当他靠近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触碰到顾修雪,便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倒了下去。
顾修雪整个人都倒在了血泊当中。
原本大红的喜袍此刻更是染上了血色,整个人都裹挟着血腥气,唯独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此刻的顾修雪面无表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非常想给311竖个中指!
既然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还剩了一点能量,那为什么不能够给他开一个痛觉屏蔽?
他是什么很受得了痛的人吗?!
真是要命……
“顾修雪!”
明晏咬着牙死死盯着顾修雪的血越流越多,却无法阻止。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紧接着地面开始剧烈晃动,那些残魂也越发的疯狂了起来,原本的暗色逐渐退散,一缕阳光从上方透了进来。
被九幽祭魂阵强行聚在一起的残魂,瞬间化为青烟消散的干干净净,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痛苦的哀嚎。
“师尊!”
“尊上!”
“修雪!”
没有了那些残魂纠缠,原本被困住的几人也是冲了过来,青玥更是一剑将明晏的魂体斩碎!
只是这一次明晏的魂体却没有那么快融合,他的魂体七零八碎,却依旧死死的盯着顾修雪。
明晏不敢相信自己筹划了那么久,到头来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晏疯狂呢喃着,他想要凑过去,想要看清楚顾修雪,想要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奈何那几人都将顾修雪紧紧围着,拥在怀中,他无法靠近半分。
最后明晏目光落到了远处,已经快要丧失所有生息的幽扶月身上。
幽扶月同样是穿着一身喜袍,倒在血泊当中却无人在意。
他紧紧的盯着顾修雪,却连他的最后一眼都见不到,只看见了那一抹惹眼的红。
泪水和血混合在一起,让幽扶月此刻显得格外狼狈。
而这一刻,明晏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疯狂交织的悔恨与悲痛。
明明已经那么痛苦,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别人怀中,连触碰都无法做到。
明晏魂体渐渐凝聚了起来,只是淡薄了不少,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像是随时会消散一般。
他看着这般痛苦的幽扶月,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虽然有些可惜没能够见到那个人,但至少已经让幽扶月足够痛苦,如今即便是他死了,也无所谓了。
毕竟,他早就该死了。
只是他心心念念的还有一个人,所以他又从冥界里面爬了出来。
他想要见到那个人,可最后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死在眼前,而他一缕残魂都留不住。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的痛苦……
如今他大概也是要死了。
明晏勾了勾唇角,直接到了幽扶月面前,盘腿坐在他身边,欣赏着他流露出的每一丝痛苦情绪。
“想要见他吗?真是可惜啊,你碰不到呢。”
“我没办法见到他最后一面,而你也不能。”
“你看啊,到最后也没有人会在意你,只会孤零零的死去。”
“被自己心爱之人背叛,死在他的手中,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幽扶月,这一切都是你活该的。”
轻飘飘的带着些畅快又释然的笑意的话语落入耳中。
幽扶月眼睫颤抖,意识也渐渐消散模糊。
他唇角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幽扶月合上了眸子,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翻了个身,不再去看顾修雪。
他仰躺在地上,已经分不清让他双眸模糊的究竟是泪水还是血水。
明晏就在他身旁,将他的所有反应的收入眼中,忽然又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有些可惜,不过能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是很高兴呢。”
“他亲手为你抹上的噬魂,会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不过没关系,他以身献祭九幽祭魂阵,他也会……神魂俱灭~”
这番话实在是叫幽扶月痛苦至极,偏偏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哈哈哈哈……”
明晏笑着笑着,眼泪又落了下来,他的身形也越发的透明。
九幽祭魂阵承受不住顾修雪身上巨大的气运反噬,阵法被破了,他这个布阵之人同样遭受到了反噬。
他看着那些逐渐消散的残魂,知道自己也会像那些残魂一样彻底消散。
而这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结局,他并不意外,更是十分平静的接受这个结局。
只是觉得可惜,他终究还是没能够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明晏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已经开始消散的魂体,轻声低喃着,
“千殊哥哥……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呢。”
“……你为什么不能再见见我呢,为什么,不愿意再见我一眼……”
幽扶月似乎是听到了明晏的话,原本应该失去意识的他,忽然眼睫颤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眸子!
他微微偏头看着明晏,眼底满是嘲弄和悲切,扯了扯唇角,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口:
“因为……他就是师尊啊……哈哈……千殊就是顾…修…雪……蠢货……你比陌离还要蠢……”
明晏愣愣的看着他,眼睛瞪得很大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下意识的否认: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是魔尊!他怎么可能是……”
可偏他又想起了顾修雪的那双眼睛,又想起了顾修雪说的那番话。
这怎么可能呢?
但这怎么不可能呢?
为什么他找遍了整个冥渊都没能够找到他的一缕残魂,因为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死。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死!
如果,如果顾修雪就是千殊……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们明明曾经靠的那么近。
明晏浑身都在发颤,疯狂的摇头,看着自己已经半透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懊恼和悔恨几乎充斥着他整颗心。
他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师尊——!”
不远处传来陌离那极具痛苦的嘶吼,幽扶月也终究是彻底合上了眸子,再也无一丝声息。
明晏从思绪当中回过神,转过身去看顾修雪,泪水模糊视线,他只看见了那一抹红便猛地冲了过去!
“千殊…哥哥……千殊哥哥……千殊哥哥!”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可他最后也没能够触碰到顾修雪的一片衣角。
他的魂体彻底消散,最后一眼,瞧见了顾修雪那苍白的面庞。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恍惚想起了当初那人将他抱起时说的话。
他还记得,他都还记得。
他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回家?
他愿意的啊,他当然是愿意的。
可是他没有家,他再也没有家了。
明明他们曾经靠的那么近,他们已经靠的那么近。
为了再见那人一面,他谋划多年从容赴死,他精心设计为他报仇。
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恨错了人,原来自己才是凶手,原来他才是那个害死他的人……
还没来得及失而复得,便又亲眼看着他死在眼前。
大喜大悲,不过一瞬。
最后一缕神魂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