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总裁豪门>中介巅峰>第9章 一碗油泼面

回到出租屋之后已经快10点了,郑一炜匆匆忙忙洗漱,然后钻进被窝里。

被窝外,没有暖气的房间,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屋里的地面上,清清冷冷。

郑一炜鼻子嘴巴里哈出的热气,触及到月光,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怪。

慢慢升腾消失,又不断随着呼吸,循环往复。

郑一炜看着这一切,想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但是被窝里随着时间慢慢增加的温度却仿佛在提醒郑一炜,是的,你重生了,并且签单了。

郑一炜脑海就像是给今天做复盘一样,不断闪过从早到晚的画面。

盘了半天突然间发现,自己晚饭没有吃,这一想,一阵阵的饥饿感就随之而来。

“麻蛋,没出息,光兴奋,连晚饭没吃都能忘。”

郑一炜从床上坐起,拍了一下自己肚子,自言自语道。

但这大晚上,实在也没啥吃的,而且还得穿衣起来。

这会外卖还没火起来,还没有10年后,不管你是晚上10点11点还是凌晨两点三点。

也不管你住在朝阳还是丰台,楼房还是平房。

你就算在泰山叫个外卖,只要你能在app上下单,也能给你送到。

郑一炜准备自我催眠,开始数羊,期望自己能赶紧睡着。

因为有名人说过,睡着就不饿了。(名人说哥们有种你叫出我名字)

数了一只羊,两只羊…

这些羊却在脑子里都变成了一串串油滋滋,冒着热气,香气的烤串。

越数肚子越饿,越想睡越睡不着。

挣扎半天,郑一炜还是咬咬牙,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服。

他想起几天之前,自己合租的室友买了好几个面包。

这家伙之前都是晚上干点零活,商场卸车搬运之类的,经常买面包,火腿肠,饼干之类的带过去吃。

当然后来他找了个工厂上班,不过走的时候就抱着自己那一捆被子,还有一个行李箱。

自己是看着他收拾行李的,包括送他去公交站的时候,也没记得他带吃的走啊。

那面包肯定是还没吃完,应该还有剩,十有八九落在屋里某个角落了。

20多岁的大小伙子,代谢旺盛,消化快,饿得也快。

这会儿他直接打开灯,把房间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愣是没发现面包的影子。

“诶,对,放厨房的橱柜里了。”

郑一炜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这家伙的习惯。

因为住的是平房,老鼠蟑螂啥的不可避免。

原来的室友别看人高马大,可特怕老鼠。

自从有天晚上无意中被尿憋醒,借着月光发现一只老鼠正啃他放在床头矮柜的花生之后,整个人都吓坏了。

大晚上狂叫连连,郑一炜也吓个不轻,还以为地震了。

老鼠倒是淡定的从柜子上窜下来,顺着墙壁,跑没影了。

这件事发生后导致这家伙连着好几天非要开灯睡觉,郑一炜也跟着后面遭了老罪了。

之后本着没有食物引诱,老鼠就不会光顾的原则。

这家伙从此以后凡是吃的,通通都不放在房间里,即使是郑一炜买的吃的也不例外。

说是厨房,有点牵强了,这是三间平房夹在一起,中间留出的一块空地。

顶上有一块伸出去的彩钢瓦,用于遮雨遮雪,中间吊着一个灯泡。

灯泡的电线顺着一侧的墙壁延伸到郑一炜住的平房窗台左侧,那里有一个插线板放在一个长条桌上。

桌下是一个煤气罐,桌上是一个两孔的煤气炉,长条桌的右侧是一个小水池。

左边靠墙放的就是一个上下双开门的橱柜了。

这就是公共厨房的全貌了。郑一炜把头顶灯泡开关打开,然后再打开橱柜的门,找了起来。

“吱呀~”开门声

郑一炜对面平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厚厚棉袄,棉裤,披散着长发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眉眼间隐约还能看到一丝俏丽,可以想象年轻时一定也是个大美女。

只是此时面上总是有一股愁绪藏在她的眼角眉梢,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不堪。

“咋了,小郑,你在找啥?”

女子关心的问道。郑一炜略显尴尬的回头,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笑道,

“陈姨,我找面包,前几天我朋友买的。”

“那个面包过期了,它保质期只有7天,已经过期三四天了。”

“一直放在橱柜里,我看也没人拿,收拾的时候我就给扔了。”陈姨略带歉意的说道。

虽然郑一炜不是物主,可也是物主的朋友,面包虽然过期了,但是自己没有告知一声就扔了,显然也不太合适。

“额,好的,我不知道过期了,好长时间没管,不好意思。”

郑一炜倒没觉得陈姨自作主张扔过期面包有啥不对,反倒为自己长时间没主动清理而感到抱歉。

“你是不是饿了啊?这大晚上的,也没啥吃的,我给你做碗面吃吧。”

陈姨淡淡的笑了笑,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不用了,陈姨,我不饿。”

郑一炜连忙摆手,不好意思麻烦陈姨。

“咕~”

不过他肚子立马不客气的表达了反对意见。

陈姨噗嗤一声笑了,这一笑,脸上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不过郑一炜却尴尬的脸都红了,还好厨房这个白炽灯实在是比较昏暗,可能看不太出来。

陈姨手脚麻利的开始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一大碗香气扑鼻,冒着热气的油泼面就好了,面上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郑一炜从陈姨手上接过来,看着这一碗让人食指大动的油泼面,恨不得马上大快朵颐。

但还是靠坚强的毅力忍住了,先礼貌的跟陈姨道谢,

“陈姨,谢谢您,这么晚还麻烦您给我做面条。我都不知道说啥。”

“傻小子,赶紧趁热吃吧,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我们家妮子还有我帮忙照顾。你呢,就一个人。”

“父母也不在身边,虽然你是男孩子,但谁家孩子不是父母心头宝啊,家里父母要是知道,自家孩子在外饿肚子,那得心疼死。”

陈姨笑着看向郑一炜,眼里充满慈爱。

听着陈姨关心的话,郑一炜鼻子酸酸的。

是啊,多少农村出来的年轻人,背井离乡,背着行囊,远离父母。

从大山里走到繁华的都市,城市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一个个纸醉金迷的夜晚,香槟美酒,豪车美女,但这些都不属于他们。

他们只能蜗居在民房,地下室,隔断房,甚至十多个人挤在不到10平米的空间里,住着上下铺。

冬天没有热水,夏天没有空调,上着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

啃着馒头,吃着咸菜,在风骚撩人的城市里过着比家里惨得多的生活。

但即使这样!

依然有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前赴后继的走出大山,来到城市。

为了碎银几两,为了家庭责任,为了一个可能会实现的理想。

去闯荡,去战斗,去拼命。

除非是真的扛不住了,不然没人会跟远在老家的父母,孩子,去讲自己在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汗,掉过多少泪。

但他们同样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是父母疼爱的孩子,是子女心疼的爸妈。

刚强只是伪装的盔甲,他们也需要安慰,需要关怀,哪怕只是平常的一句关心。

郑一炜低着头一言不发,只顾着往嘴里塞面,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进了碗里。

其实前世陈姨对他就非常好。

陈姨是山西人,爱人因为癌症去世了,就剩一个女儿。

女儿叫杨思琦,今年18岁,今年刚来北京上大学,就读于传媒大学艺术表演系。

爱人去世后,母女俩就相依为命。

女儿远赴北京读大学,陈姨舍不得女儿,便也把家里开的服装店给盘了出去,从山西来了北京。

就为了能每个星期看到女儿,给女儿做饭吃。

陈姨爱人在世时,家庭条件是很不错的,夫妻俩经营着一个比较大的服装店,生意不错,收入也还可以。

三口之家,生活富足,家庭和睦。

但是不幸的命运找了上来,一开始是陈姨爱人开车去进货,因为路面结冰,车辆侧滑,撞上了栏杆,出了车祸。

很快车就烧了起来了,还好陈姨爱人忍着疼痛,快速从车里逃了出来,小货车和车上的衣服全部烧毁了,陈姨爱人算是躲过一劫。

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四肢,脑袋,发现没多大事,一家人都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货车有保险,也有赔偿,算是破财消灾了。

但没多长时间,陈姨爱人就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胸痛。

他还以为是上次车祸的原因,去医院拍了ct,做了验血,最终确诊癌症中晚期。

然后就是手术,化疗,放疗,再手术,再化疗,花了上百万,最终也没有挽救生命。

女儿思琦考上传媒大学后,学费开销本来就很贵,加上爱人治疗,不光这些年赚的钱搭了进去,还找亲戚朋友借了不少。

而治疗的一年多时间里,因为自己得照顾爱人,店面自然顾及不到,就靠花钱雇的的小姑娘帮忙维持。

小姑娘是老家一个远房亲戚,人很老实,但是不够机灵,店里生意也是每况愈下。

这一年陈姨也精力憔悴,爱人去世,负债加上女儿的学费生活费,压得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来气,也没有心力再把服装店经营起来。

想到女儿异地求学,相依为命的母女俩还要别离,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把服装店盘出去。

现在和郑一炜一样租在这平房,女儿平时住校,周六日会回陈姨租的平房这里。

来了北京才知道,大城市确实是开销比较大,女儿学的艺术表演系,学费生活费本来就很高。

学艺术表演系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错,但是女儿喜欢而且考上了。

虽然很吃力,陈姨每个月生活费也是两千两千的给,就是怕女儿在学校受委屈。

但是两千块钱在艺术表演系里也基本属于最低了。

现在陈姨找了份饭店打杂的工作,一个月才2000块钱。

再加上租房,买菜,生活用品,基本上相当于入不敷支。

盘出去服装店收到的钱,还完债,交完学费本就所剩无几,现在每个月增加的支出,让陈姨常常愁眉不展。

前世,陈姨是又找了一份工作,一天干两份活,终于支持女儿读完大学。

麻绳总找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也许是劳累过度,也许身有暗疾,陈姨也没享福就去世了。

她女儿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对象是她同学,但是婚后那个男的,家暴,出轨,后面又离婚,又结婚。

再之后因为陈姨去世,彼此也断了联系,郑一炜也就不了解她的近况了。

但是前世住平房那段时间里,郑一炜不知道吃了多少陈姨做的饭菜,自己也一直心怀感激。

郑一炜一边大口吃着面,一边思绪纷飞,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借着扒拉面条的功夫,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陈姨站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郑一炜狼吞虎咽的样子。

郑一炜吃完面条,打了个饱嗝,用手擦了擦嘴,笑着说道,

“油泼面太好吃了,陈姨。谢谢您。”

“这孩子,别这么客气,碗放那就行,我来洗,赶紧休息吧。”陈姨笑着说道,

“陈姨,您去休息吧,我把碗跟锅洗了。”

郑一炜连忙道,不由分说,卷起袖子,开始洗起来。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已经麻烦陈姨做了一碗面条,怎好意思还让陈姨帮忙收拾。

陈姨见此,便嘱咐郑一炜一句早点休息,就回屋了。

郑一炜把锅碗,筷子都洗了洗,很快也完事了,倒是没急着进屋。

从口袋掏出烟,抽出一根,点燃,吸了起来。

这重生的第一天,真是太充实了。

上了客户,约出了带看,体验了寒风中的摆牌,品尝了乐民楼的快餐,签了买卖单。

一天之内从徒弟又变成了师父,见到了前世中已经去世的陈姨,还吃到了陈姨亲手做的油泼面。

感受到了北漂以来难得的温暖,又想起了远方的爸妈,不知道你们过的怎样,是否一切都好?

想到这,郑一炜拿起手机,想着要不现在就打个电话回家,可一看时间,已经11点半了,时间确实很晚。

郑一炜自顾自摇了摇头,还是放弃了打电话的想法。

老爸白天在工地做小工,老妈也是田间地头的忙碌,一大早还要去菜地摘了菜去菜市场门口摆摊卖。

都这么晚了,这会他们应该睡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自己的人生理想是躺平。

但是在此之前让父母尽快过上好的生活,不用再为生活劳累奔波,早点享福,这是自己为人子女的责任。

前世的自己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

但老天爷既然让他重生,那自己就决不辜负这份厚爱,承担起前世未尽的责任,对父母好,对身边人好。

抽完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郑一炜回到房间,钻进被窝,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期望,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