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穿着工作白大褂，戴着口罩，例行交班查房。
在查房过程中，或许是苏木话语平易近人，一个六十多岁的奶奶笑呵呵说：“苏医生多大了？结婚有没？”
“苏医生还没呢，上次你还问其他人呢。”
和她同病房的头发白花的奶奶先一步回复。
“苏医生要不看看我的孙女，二十多岁，老活泼了，给你生活解解乏。”那个老奶奶越看苏木越喜欢，人有礼貌长得周正，人家学历还高还是医生，“下次带来给你看看。”
“都不问问苏医生愿不愿意，这不难为苏医生了。”头发花白的奶奶在旁边劝解。
苏木正低头写病程，才淡笑着回答问题：“不好意思，我喜欢男生。”
“男生啊。”刚才还说自己的房友的奶奶笑容满面，“我家孙子可是体育学院的，听说你们年轻人喜欢体育生，苏医生肯定和我家孙子好相处。”
苏木无奈。
身后的实习生忍不住笑了。
“谢谢阿姨们的好意。”苏木离开前嘱咐，“阿姨的腿再敷几次草药，不要久站。”
“苏老师的魅力真大。”实习生刘哲源嬉笑。
“你的实习证明还要不要？”
苏木说话轻飘飘。
他其实私下谈话不多，却每次都能戳到别人心里去。
这次也是。
刘哲源脸上的笑容敛住一分，但紧接着又喜笑颜开。
“不说了，不说了，苏老师可不要记仇哇。”
刘哲源嘴上说，表情没变，因为他知道苏木不会因为这些调侃动气，从容淡然，在浮躁的社会中，着实不一样。
中医经典科住院的较少，主要是门诊。
苏木查完后，准备回办公室，正和面前走来的医生碰上。
那人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细碎的刘海下，挂着金丝眼镜，和苏木温和的气质不一样，他更多的外露的刺针，眼中的野心从不遮掩。
“杨老师。”
实习生收起嬉皮笑脸，很正经低声喊道。
“嗯。”杨翊极短回应，很随意。
只是越随意，更给人威严。
苏木向杨翊点头，算是打声招呼。
杨翊也仍是随意点头回复苏木，脚步不停往前走，背影修长，衣角带风。
“杨老师怎么来经典科了？”实习生悄咪咪嘀咕，“呼吸科忙不过来了都。”
苏木没有回答。
他记得杨翊比他来得早，在这儿待了有几年了，今年，他也刚好是主治医生晋升副主任。
下午，苏木给别人诊脉。
“请进。”
苏木正低头写着上一个病人的基本情况，一阵风往他脸上来。
他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立刻往后躲。
是一个女人。
她看到没有扇到苏木，准备再攻击，并喊话，犹如泼妇闹街：“你就是个庸医！”
赶来的刘哲源眼疾手快拉开女人，并抚平对方的脾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女人疯一样挣脱刘哲源的束缚。
刘哲源既要避免碰到女人尴尬的点，又要保护苏木，他的脸还差点被美甲刮到，二十多岁的大男孩苦不堪言。
苏木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这是场医闹。
这个女人大概率是他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在他这儿门诊，可能效果没有想象中的明显或者恶化了。
这是很平常的现象。
可是女人的动静很大，本来是关着的门，现在无人看管，惊扰着外面等待的病人，纷纷探头过来看。
不解决，他的名声多半要毁了。
还是在这个升职的关键。
“您先坐坐。”苏木语气平和，他笑容和煦，试图让女人恢复理智，“是因为治疗效果出现了问题吗？”
“何止是出现问题，都要恶化了！”
女人恶狠狠瞪着苏木。
“我儿子，莫名其妙腹泻，治了好久都没有效果，听朋友说你这儿效果不错，我很信任你，结果没想到，吃了你给的药方子，我儿子不止腹泻，还呕吐！”
“我就说中医不好吧，你还来，西医贵是贵了点，好在知道什么治什么，中药长得都一个样，你能分得清？”
“果然中医庸医多，好的太难找，你看这还是个大医院的医生，看来以后要避雷了。”
“挂号费能不能给我退了啊，这都差点把人治死了，我惜命。”
“说了挂专家号，这种医师的，还这么年轻，一踩一个坑。”
外面的人窃窃私语讨论着。
说是窃窃私语也不对，因为他们讨论的内容全能传进办公室内。
刘哲源心中委屈。
他的老师救治了这么多病人，他们是一点都不知道，因为这一点，就要全盘否认别人之前的努力？
他的老师是最好的，他就是苏老师的唯粉！
刘哲源只能憋在心中，他知道他要是反驳，苏老师一定会骂他。
“您带有方子吗？”苏木面对外来的质疑压力，他很冷静找到问题突破口，“或者配置的草药也可以。”
苏木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他不认为是自己误诊，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药本身上。
“谁大老远来带着草药？”
女人骂骂咧咧，好歹情绪是稳定下来了。
“这是你开的药方子。”
苏木拿过来。
印有第三医院的纸张上字迹端端正正的瘦金体，和书法上的不一样，这个更随意一些。
是他的字迹。
苏木垂眸，仔细看了一遍。
是治疗胃消化不良腹泻的方子。
且不说是不是对症下药，这些药物也不会引起呕吐的副作用。
“我需要看病人的抓取的药。”苏木表情凝重。
可能是苏木的语气严肃，也惊到了女人。
“我都没有带，怎么看？”女人梗着脖子。
“不好意思，可能需要麻烦您。”苏木态度坚决。
如果是药物原因，那肯定就是抓药那一块的疏忽。
“没有就是没有。”
女人在这一块不配合了。
其他人总算看清了。
“她不给药，不会是这个根本没问题吧，心肠歹毒想讹上医院一笔？”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有问题。”
“吓死了，这个医生应该技术还不错，看个药方子就看出问题来了。”
“不过，这个女人利用儿子讹一笔钱，细思极恐啊。”
听到后面那句话，女人火爆脾气就上来了，怒指着办公室外的病人：“你再说一句！我要是讹，我搁这一坐，大半的理由等着我，你说我利用儿子，我跟你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