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钟,叶知秋返回叶家时,叶知夏仍未回来。

  他平静地洗澡上床,一夜安眠。

  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时候,他才又再次舒展身体,起床洗漱,然后下楼吃饭。

  难得今天叶洪宪和叶铮都在,但餐桌上的氛围不仅没有丝毫的热闹轻松,反而还格外冷凝。

  就连赵姨上餐都轻手轻脚的。

  陶若晴正寒着脸,一遍遍地往外拨着电话,叶铮则在旁边温声相劝。

  “他这么大人了,”叶铮说,“能有什么事儿?说不定去找同学玩儿了。”

  “不可能,”陶若晴说,“要是和同学在一起,他不可能不跟家里打个招呼,除非……”

  说到这里,她蓦地抿住唇停了下来。

  看着她的神态,叶铮也明白了过来。

  叶知夏喜欢高文烨的事情,家里目前也就叶洪宪不知道了。

  若真让他知道,估计又有一场好闹。

  因此不约而同,母子两人齐齐停了下来。

  叶知夏不过一晚没回来,叶洪宪并不怎么紧张。

  但看陶若晴讲话半吐半露的,他还是觉得烦躁。

  “知道他去了谁那里,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不就行了?”他皱起眉头抱怨,“整天神神经经。”

  “爸,妈,”恰逢叶知秋从楼上下来,远远听到这一句,便含笑扬声问道,“怎么,谁没在家吗?”

  “你自己不会看餐桌上还少了谁?”碰见个没眼色的,叶洪宪更来气了。

  闻言,叶知秋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夏昨天晚上没回来。”叶铮对他说。

  “去玩儿了吧。”叶知秋不太在意地说,“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出去玩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闻言,叶铮还没说话,陶若晴便先点了点头。

  “是,”她轻轻地叹了一句,“妈妈还是太紧张你们了,都忘了你们已经长大了。”

  “等会儿吃过饭,我问问他同学有没有谁见过他。”叶知秋边低头喝粥边说。

  “等会儿还是我打吧,”陶若晴看向他,“你最近每天加班,自己还忙不过来。”

  叶知秋的气色倒是很好,皮肤雪白莹润,睫毛漆黑纤长,虽然最近时常加班,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态。

  “最近开学了,又上班,”她问,“还吃得消吗?”

  “还好。”叶知秋说,“过了这个月,后面就能轻松多多。”

  见他干劲满满格外上进的样子,叶洪宪烦了一早晨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等回头,你好好教育教育小夏,让他多跟小秋学着点。”他偏头对陶若晴说。

  陶若晴心里烦躁,又担心叶知夏和高文烨的事情,也懒得和叶洪宪计较。

  可她越是担心就越来事儿。

  叶洪宪话音还没刚落下,院子里就传来由远及近的车子声。

  叶知夏回来了。

  他不回来倒还罢了,一回来,叶洪宪的火气才真的被勾了起来。

  虽然刻意整理过,身上衣物尚算干净整洁,但叶知夏眼角的青紫,却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人的。

  “看看,看看!”叶洪宪将碗重重砸在餐桌上,“一夜不回家,这是去跟人火拼去了还是拦道抢劫去了?这挂着彩回家,可真是光彩啊。”

  虽然叶洪宪阴阳又怪气,但看着叶知夏的光景,陶若晴倒放了放心。

  这脸上带伤的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去跟情郎约会了啊。

  但她脸色仍然严肃:“弟弟,过来。”

  叶知夏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来到餐桌前,却并没有落座。

  “多大的人了,夜不归宿,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吗?”陶若晴低声轻斥。

  她是打算,先把叶知夏夜不归宿这件事重点强调。

  但具体夜不归宿干了什么,则要等晚些时候只剩下他们母子的时候再单独问,单独敲打。

  只是这一次,一向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叶知夏却丝毫没有给她面子。

  他直愣愣地站着:“爸,妈,哥,我已经决定了,要和高文烨结婚。”

  “什么?”闻言,陶若晴手里的筷子被惊落。

  叶铮则立刻起身将手掌压在叶知夏肩头,想要将他往楼上带。

  “等等。”只有叶洪宪满脸茫然,完全没明白叶知夏刚刚在说什么,“你说什么,谁要结婚。”

  “我!”叶知夏挣脱叶铮的手掌,“我要和高文烨结婚。”

  他一字一顿地说。

  “高文烨是谁?”叶洪宪问陶若晴。

  “他不可能和姓高的结婚,”陶若晴冷着脸,转脸怒斥叶知夏,“你魔怔了是不是,滚到楼上好好去反省反省,等冷静下来再下来说话。”

  只是这一次,叶知夏却好像彻底豁了出去。

  根本不在意陶若晴说了什么。

  他猛地将叶知秋面前的粥碗捞过去,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还剩了小半碗的八宝粥瞬间溅了一地,到处一片狼藉。

  “我要和高文烨结婚。”他满眼红丝,喊的声嘶力竭,连身上那点清秀也全变成了狰狞。

  叶知夏是个恋爱脑,叶知秋上一世就知道,但他也没想过,他竟然可以恋爱脑到这种地步。

  上一世,自己为了和齐鑫在一起,曾经和叶洪宪彻底决裂,被赶出叶家。

  但至少那时候,齐鑫还戴着两幅假面具。

  一副是“好男人”。

  一副则是“爱他至死不渝,可以为他牺牲一切。”

  这两幅面具,对涉世不深的少年来说,其实是很容易被打动的。

  可高文烨呢,他可是刚刚被捉奸在床啊。

  叶知秋垂眼,一言未发。

  “还有你,”叶知夏看向他,晃了晃手里一个小小的U盘,“昨天,是不是你约高文烨在酒吧见面的?是不是?”

  他恶狠狠地笑了下,“别不承认,酒吧的监控我都有。”

  叶知秋一早就知道,叶知夏肯定会查监控,也特意吩咐了酒吧工作人员,配合他的要求。

  叶之夏不是要发疯吗?

  他希望他可以越疯越好。

  “是。”叶知秋说,平静地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点开聊天记录以及通讯记录。

  他没有递给叶知夏,而是递给了陶若晴。

  “自从那次探班叶知夏之后,高文烨一直联系我,即便我把他拉黑都不行,聊天记录都在这里了。”他说,“您知道的,我不可能喜欢他,但我也确实已经不堪其扰,所以就约他杀青后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他说着不卑不亢地看向叶知夏,“既然你有监控,就更应该知道,我坐了没有多久就离开了吧?”

  “呵,叶知秋,你跟别人装装也就算了,但你别跟我装。”叶知夏这会儿恨死这个世界了,什么都顾不得,“要不是你,昨天也就不会有那档子事儿。”

  “什么事儿?”闻言,叶知秋偏头看向他。

  在他偏过来的一瞬间,叶知夏已经怒极举起了手掌。

  这是要打他。

  以叶知秋练了几个月的格斗技巧来说,叶知夏早已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巴掌也不可能真的打到他。

  只是,上一次那一巴掌带来的收益不小,所以这一次,他也只微微往后躲了躲。

  虽然巴掌没有真正落到脸上,但他侧颊还是被叶之夏的指甲抓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见状,叶洪宪果然暴怒。

  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他当即抓起面前的餐碟来,当头冲叶知夏砸了过去。

  叶知夏的注意力都在叶知秋身上,一下被砸了个正着。

  他往后退了两步,眼前一片发黑。

  耳边是陶若晴的哭骂声,叶洪宪的怒喝声,叶铮拉着叶洪宪的求饶声……

  一片混乱。

  “我就是要和高文烨结婚,”他坚持说,“如果不是你们一直拦着我,如果不是他身边没个人,昨天他也不会……”

  也不会后面的话,他一直没有说出口来。

  “那个高文烨是个什么玩意儿?”叶洪宪被叶铮拦着,气急败坏,“谁能给我说说?”

  “是个影帝。”叶知秋捂着自己受伤的脸颊,可怜巴巴地小声说。

  “你这个自甘堕落的玩意儿。”闻言叶洪宪更是怒气冲顶,“结结结,你敢和个演戏的结婚,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上一世,叶知夏和高文烨结婚,时间要远比现在晚得多。

  那时候高文烨已经创立了自己的娱乐公司。

  叶洪宪虽然仍不喜欢他,但因叶知夏坚持,外加高文烨不停向齐鑫输出各种小鲜肉,以彻底从精神上摧毁叶知秋的行为也获得了陶若晴的认可……

  所以,两人的婚礼最终还是得到了叶洪宪和陶若晴的祝福,算得上体面。

  可是现在,高文烨不仅没来得及创建自己的娱乐公司,而且还不停在两兄弟间反复横跳,尤其,叶知夏还以这种疯疯癫癫的姿态把这件事儿摊开……

  开局就已经一败涂地。

  不过,比起他来,叶之夏还是很有优势的。

  毕竟,当年他被赶出去,无论在内在外,陶若晴都只会落井下石。

  可叶知夏不同,他不仅有陶若晴,还有叶铮在为他周旋。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知秋将手机拿起来,想到了里面那份已经加了密的亲子鉴定结果。

  他们愿意战战兢兢苦苦哀求殚精竭虑……

  不是更好吗?

  内耗,其实也是摧毁人的一种方式。

  趁着一片混乱,叶知秋握着手机走到院子里,给高扬打了个电话。

  告诉他自己将会晚一点到公司,让他把张蓝这几天刚刚收集到的资料整理一下发给自己。

  那边高扬应着,可声音里却有点欲言又止。

  只是房间里的争吵声太过剧烈,叶知秋并没有注意到。

  “怎么样?”见高扬挂了电话,周朗笑眯眯地问。

  周朗办公室里,除了高扬外,张蓝,王茹,以及叶知秋的另一位外勤助理孙朝阳都在。

  “只要你们肯来我的团队跟着我,我保证,将来会手把手把你们带出来。”周朗笑得随和,“倒不是说小叶老师不好,但他毕竟年轻,虽有才华,但是经验却还是远远不足的。”

  四个人无人应声,各自鼻观口口观心的,但很显然,其中也有人在蠢蠢欲动。

  因为孙朝阳已经不止一次地偷觑其他几人的神色。

  如果有谁肯先动一步的话,孙朝阳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过来。

  只差一个引子。

  “这是你们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周朗含笑继续,“你们小叶老师啊,毕竟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了,这样到处树敌怎么可能走得长远?你们想跟着他飞升……”

  他笑了笑,“其实,不被他连累就该偷着笑了。”

  今天,一直掌控着设计部舆论方向的林群生,不知怎么被舆论给反噬了。

  反正现在Q.L从一楼到顶楼,到处都在传他尿频尿急尿不尽,英年早软的新闻。

  设计部几位吃过林群生苦头的设计师,更是已经在幸灾乐祸地向他介绍各种男科医院了。

  看林群生一早晨跑了三趟叶知秋办公室,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样子,这事儿十成十地跟叶知秋脱不了关系。

  “周老师,”还是张蓝先说话,“这毕竟也不是我们单方面的事情,我们几个,还需要看看叶老师的态度。”

  孙朝阳的腿都已经抬了起来,闻言又收了回来。

  张蓝说的对。

  他们毕竟是公司派到叶知秋身边的人。

  如果私自换组,万一公司怪下来,周朗未必真的肯保他们。

  “行,”周朗笑了笑,“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不过,再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秋冬时装周了,如果你们过来,正好也可以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

  周朗有自信,这四个人中,至少能过来一半儿。

  毕竟,每年来Q.L的新人中,有三分之一都是想要跟在他身边的。

  这个机会,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

  就算只来两个也行,周朗想,对叶知秋的打击也足够大了。

  “谢谢周老师。”几人异口同声地道谢,随后退了出去。

  助理办公室里是肯定不能讨论这些事情的,但好在叶知秋还没来。

  高扬找出钥匙,打开了叶知秋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高扬就冷冷看了孙朝阳一眼:“不是想去跟着你的周老师吗?又没人拉着你。”

  “不是,”孙朝阳也急了,“那可是周老师,当年我进Q.L就是为了跟在周老师身边学习,你们可别说,你们一点都不动心。”

  “而且,”他说,“我们还可以去秀场,在秀场跟着忙几天,比在公司学到的东西可要多多了。”

  “你以为跟着周朗就能有好结果吗?”王茹是做外联的,消息最是灵通,“如果你这样想,不如先看看他身边那些人。”

  “他身边那些人怎么了?”孙朝阳不解。

  “我跑工厂的时候也听厂里人八卦过,”张蓝说,“他身边那些助理,有些已经在原地呆了十几年了。”

  “孟老师那边带出来的人,在Q.L的,有不少已经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去了别的公司的,能够独当一面的也不在少数,”王茹说,“他身边怎么就没出几个呢?”

  “还有今年刚走的那个小林,”张蓝说,“之前偷偷在茶水间哭。”

  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唇角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鄙夷。

  “反正啊,你们谁愿意去跟周朗谁就去,我是跟定小叶老师了,虽然才很短一段时间,但小叶老师确实很认真教了我不少东西,我已经决定要和他共进退了,还有那个林群生,得罪他啊,我只能说得罪的好,贱格。”

  “我也不走。”王茹说。

  “还有我。”高扬举手,“老师最近手把手教我立裁,之前好几年都没学出来的东西,我现在渐渐都可以摸到门道了。”

  “那,”孙朝阳也犹豫了,“我也不走。”

  “你得走。”张蓝转身看向他,“虽然我不能代表小叶老师,但,作为一个刚刚进入公司,在Q.L还没有什么根基的新人,他身边最不需要的就是三心二意的人,尤其你还这么崇拜周朗。”

  闻言,孙朝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就连王茹和高扬也不觉对视一眼,谁都没想到张蓝会这么强势。

  “要么你自己说,要么回头我跟小叶老师说,”张蓝说,“我知道,你想等时装周之后看小叶老师的成绩再正式决定,但这个世界上没这么好的事儿。”

  孙朝阳被张蓝说中心事,脸色更加难看。

  “反正你得走,”张蓝说,“要么好聚好散,要么撕破脸皮。”

  孙朝阳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走了,小叶老师就没有外勤助理了。”

  “外勤我也可以跑。”高扬说,“反正最近也都是在办公室练剪刀。”

  “好,好……”孙朝阳往后退了一步,“我走。”

  “不过,”他说,“你们都记着今天你们逼走我的这副小人嘴脸,总有一天,我要向你们证明,我孙朝阳,绝对不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

  说完,他摔门而出。

  孙朝阳离开后不久,叶知秋打车来了公司。

  他脸上挂了彩,一时引得不少人侧目。

  林群生找上门来,更是一直骂他活该。

  “林老师,昨天我说的话你可字字句句都听到了,”叶知秋听到外面的传言笑得不行,“外面传你的那些话,可真没有一句是我说的。”

  “你得替我作证。”叶知秋说。

  林群生本来一直气势汹汹,满肚子火要发。

  但叶知秋真来了,他才发现,其实自己拿这人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人已经挂了彩,别他还没动手就赖着他。

  他觉得,这种事儿,叶知秋能干出来。

  可骂吧,人家又不当回事儿。

  想要撕他块料子解解气吧,人家现在做的都是展品,这要万一撕错了……

  确实,给他个胆儿他也不敢。

  林群生在叶知秋办公室里坐着骂了半小时,叶知秋边听边忙着干活儿,骂到最后,林群生反而站起来看他工作。

  “行啊,你小子。”他看了半晌,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不行怎么能经得住林老师您这么长时间的鞭挞。”叶知秋笑了笑。

  “你这小小年纪,哪里练出来的心态?”林群生无力皱眉。

  “林老师再多传传我的混乱私生活,我会比今天还坚强。”叶知秋说。

  林群生哑火了。

  他忽然想起来,确实是他先拿叶知秋的事儿编故事逗乐子的。

  “只要林老师以后别再拿我编故事,”叶知秋终于抬起眼来看向他,“以后我也会慢慢帮林老师澄清的,怎么样?”

  林群生:“……”

  “行吧,”林群生瞪了叶知秋半晌,恨恨地拉开房门,“算你狠。”

  *

  下班的时候,叶知秋往商场拐了个弯儿。

  明晚金宝宝生日宴,他为金宝宝订了块腕表,恰好赶着点到了。

  金宝宝家是做各种小饰品的,花里胡哨,各种装饰性的手表更是数不胜数,金宝宝自己也经常会佩戴。

  偶尔碰到些势利眼,就会招来人家的白眼嘲讽。

  再说,二十了,金宝宝该有块像样的腕表了。

  生日宴就在金家的别墅里举行,邀请的人不算多,都是金宝宝最亲近的亲人和朋友们。

  叶知秋一将礼物送过去,金宝宝就激动地抱着他连亲了好几口才舍得松手。

  李少君和唐乐也到了,他们三个坐在一处,边看金宝宝到处应酬,边盯着哪个桌的果盘没了,酒水少了,上去帮帮忙。

  应酬完一圈儿,叶知秋到金家的偏厅里抽烟。

  金宝宝紧巴巴跟了过来。

  “小秋,”他一身白色西装,打扮的像个小王子,笑得更是见牙不见眼,“那块表很贵吧?”

  “还好。”叶知秋说,“等我再多赚点,给你买更好的。”

  “哎呀。”金宝宝撒娇地挽住他的手臂,“要不咱俩过吧,找什么对象?”

  “去你的。”闻言,叶知秋好笑地将他的头往外推了推。

  “你最近,不会还在和那个姓齐的处吧?”金宝宝问,“现在那些太太圈都在传,连我妈这么不爱八卦的人都听说了。”

  “嗯。”叶知秋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应了一声。

  金宝宝一张脸顿时颓了下去。

  “干什么呀?你今天可是寿星。”见状,叶知秋笑了起来,“不许苦着脸。”

  金宝宝不说话,抱着他手臂直摇。

  “行啦,”叶知秋无语,只得说,“我吧,这辈子其实没打算结婚的。”

  处朋友是朋友,名分是绝对不会给的。

  “啊?”不知道金宝宝是喝多了酒还是脑子秀逗了,闻言,他脱口而出,“所以,你只是想找个床伴吗?”

  “床伴”这两个字,从金宝宝嘴里吐出来,其实是有点突兀的。

  可仔细想一想,叶知秋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对任何人来说,生理需求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将来不结婚,找个固定的床伴其实还好啊。

  他没反驳金宝宝,笑着点头道:“你说是就是吧。”

  他们说着话,谁都没注意到,唐乐就立在偏厅门口。

  唐乐本来是来找他们二人的,但现在,听完他们的对话,他非但没有进去,反而退了出去。

  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他给叶知夏发了条信息。

  今天不仅仅是金宝宝的生日,还是叶知夏和高文烨那部电影举办杀青宴的日子。

  那天在家里大闹一场后,叶知夏最终还是被叶洪宪连扇好几个耳光关了起来。

  今天叶洪宪不在家,叶知夏便以曝光自己和高文烨的床照为威胁,逼着陶若晴将他放了出来。

  这两天里,陶若晴几乎流光了她一辈子的眼泪。

  她这一生,处处都在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谁曾想,到了最后,她的孩子毫不领情不说,还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要挟她。

  这也让陶若晴意识到,或许,她真的已经没有办法扭转叶知夏。

  为了高文烨,他已经疯了。

  将叶知夏放出去后,陶若晴开始思考。

  也许,是时候该约高文烨谈谈了。

  *

  叶知夏发现,有时候疯起来确实挺管用的。

  所以一出门,他就联系了齐鑫。

  将酒店庆功宴的位置报给齐鑫,他让他过来一趟。

  齐鑫和唐乐一样,他们心里有鬼,所以,叶知夏并不担心他会拒绝。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儿有余,叶知夏刚刚收到唐乐从金宝宝生日会发来的信息时,齐鑫的消息也进来了。

  他到了。

  恶意又不屑地笑了一声,叶知夏借口去洗手间走了出来。

  酒店顶楼只有两个宴会厅,一个被剧组占用,另一个更大的,据说被哪家企业占用了。

  而两间宴会厅之间有道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个巨大的环形落地窗。

  冬天天冷,落地窗前雪白的窗帘垂下来,左右一个人影都无。

  “找我有事儿?”一看到叶知夏,齐鑫就有点不耐烦地问。

  他和陶若晴合作,但却从来没和叶知夏有过太多交集。

  而且,随着和叶知秋相处越多,他和陶若晴合起来算计他的这些事情,他就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说不清什么心理,总之,他希望这件事情,仅限于他和陶若晴之间。

  “你和叶知秋进行到哪一步了?”叶知夏开门见山。

  闻言,齐鑫的眉头皱起来。

  “这是我和小秋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他敷衍地说。

  “跟他睡了吗?”叶知夏问,“还是只有拥抱接吻?”

  “你有病吧”齐鑫看着叶知夏,颇为难以置信地问。

  “原来都没有啊。”叶知夏说,“牵手呢?牵手总有吧?”

  好像连牵手都还没有过,顶多他偶尔握握叶知秋的手腕什么的。

  “好纯情啊,”叶知夏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片刻后又敛掉笑意,“废物!”

  齐鑫:“……”

  他就日了。

  好好的他凭什么过来被叶知夏这样羞辱。

  “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齐鑫说,“我今天不和你计较。”

  “叶知秋,”叶知夏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他啊,这辈子可都没想过结婚呢,他只想找个床伴,你想控制他,还得好好下下功夫呢。”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棕色的药瓶丢过来。

  “那,”别说我没教你,“先在床上征服他,然后再把他骗进婚姻的围城,知道了吗?”

  将药瓶握在手心里,齐鑫有瞬间的心动。

  可随即,他立刻想到了叶知秋的脾气。

  “我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齐鑫说。

  “我这就是在管好我自己,”叶知夏忽然发怒,“你知道叶知秋干了什么吗?他偷偷和我男友约会,你说,算计他这件事,能怪我吗?”

  齐鑫愣了下,随即脸色微变。

  “谁?”他问,危机感汹涌地涌上心头,“他和谁约会。”

  “这个轮不到你管,”叶知夏转身,指了指齐鑫,“管好你的叶知秋,不然的话,你和我妈的事情,我说不定会不小心说漏嘴哦。”

  齐鑫:“……”

  齐鑫莫名其妙,忐忑不安,他愣了片刻,掏出手机来要打给叶知秋。

  可一想到以前干涉叶知秋的结果,他又将手机紧紧握在掌心里,再拨不出去。

  窗帘被风扬了扬。

  而窗帘后方,齐鑫和叶之夏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窗扇半开,秦见鶴正站在那方半圆形的空间里垂眸抽烟。

  知道有人在外面交谈的时候,秦见鶴本想出声提醒。

  他无意听到别人的秘密。

  只可惜,叶知秋的名字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耳朵,所以他最终还是站住了脚跟。

  此刻,猩红烟头闪烁,而秦见鶴眼底,却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洋,漆黑冰冷,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