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这张满是稚气的面庞，他实在说不出那种话了。
甚至觉得自己还有这种念头，都十分的羞耻。
赫连煜默默的偏过了头，心中不由得怅然，忍不住的唾弃自己。
先生变成了小先生。
虽然还是那么乖，那么惹人心怜。
但总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个禽兽啊……
“是你的什么？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关系吗？”
顾修雪倒是有些好奇，双手撑着桌子往他面前凑了凑，几乎是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桌面上。
“先生是我最重要的人！”
赫连煜语气坚定，耳根却微微泛着红，但好在如墨般的青丝替他都挡住了，也并没让顾修雪发现不对劲。
顾修雪只是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真的吗？原来我们以前关系这么好。”
“是啊，先生以前便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
“叫我阿雪。”
顾修雪眉心微皱，虽然他和这个人以前关系不错，可他还是不喜欢“先生”这个称呼，总让他觉得奇怪又别扭。
“抱歉，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时间有些改不了口。”
赫连煜笑着，顾修雪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又重新坐了回去，继续问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他们说我的神魂不全，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冥渊，如果我不能够找回另外一半神魂，恐怕会魂飞魄散。”
赫连煜随意搭放在腿上的手默默收紧，眼神也跟着暗了暗。
“这件事情说来有些复杂，我也是才知道阿雪是魔尊……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初……你是为了救我而死，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将你带回去的法子，寻遍了六界，最后甚至找到了魔界。”
赫连煜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晦暗的光芒，只听见他那微微哽咽的声音。
“只是那时候我没能够认出你……或许你还是在怪我的，所以那时才不愿意认我。”
“啊……？我，我应该没有怪你吧，毕竟我并不讨厌你，也不排斥你的接触。”
顾修雪有些茫然。
如果他真的在怪赫连煜，那刚才在外面被他抱住的时候，他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怨恨，只觉得心疼还想要安慰。
他想了想：“或许那时候，我是有别的原因，所以才不能够认你？”
“我相信阿雪。”
赫连煜微微抬起头，一滴泪珠恰到好处的滑落，眼眸略微一弯，唇角也含着一抹浅淡的笑。
“阿雪那时不愿意认我，肯定是有苦衷的……”
顾修雪看着他这副破碎凄美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为什么他会突然之间有一种，自己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的感觉？
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普通的先生与学生的关系吗？
顾修雪猛然止住思绪又摇了摇头，想将脑海中那些念头给丢出去。
啊啊啊啊！！！
他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可是他学生，是他的学生！
他以前都是这么不正经的吗？
“咳咳，你相信我就行，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什么会死了？”
顾修雪压下心中思绪，连忙转移了话题。
只是这话一出，赫连煜眼底却划过一丝痛楚。
“我不知道……我那时不知道魔尊就是你，便回到了人界回了皇宫，只想着按照原来的计划将你招魂，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妖界动乱……”
“啊？妖界动乱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魔尊吗？”
顾修雪颇为茫然，下意识的询问，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略带幽怨的眸子。
“我也不知道阿雪和那妖王是什么关系，只是之前在魔界瞧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关系颇为亲密。”
赫连煜想起那日自己瞧见的画面就是气！
他当时怎么就没冲进去把那个陌离给弄死！
顾修雪：“……”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觉得赫连煜在说出“颇为亲密”这几个字的时候，十分的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从谁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似的。
但赫连煜的眼眶却是更红了，这倒不是错觉。
所以他和那个妖王之间的关系才是真不简单啊……
顾修雪忍不住的感叹。
他明明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怎么就过得那么“精彩”呢？
人皇、妖王、魔尊……
这得是画本子里面才会有的故事吧。
赫连煜继续开口道：“没人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妖界那场动乱之后，妖王身受重伤，仙尊生死不明至今未醒，魔尊在妖界身陨……”
顾修雪眼皮跳了跳：“等等……怎么还扯上仙尊了？”
他以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赫连煜摇头：“不知。”
“不过他们现在都不知道你还活着，都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而你的另外一半神魂在我的宫中……”
赫连煜说着语气又带着些失落，“可我听说，你不愿意和我离开。”
顾修雪怔住，“这……”
赫连煜忽然轻声笑了笑，眼神格外温柔，嗓音轻缓的开口：
“阿雪放心，我向来是不愿意让你为难的。”
——我向来是不愿意让师尊为难的。
顾修雪瞳孔一颤。
那一瞬间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画面，可他没能来得及抓住。
顾修雪眼睫一抖，只觉得鼻尖酸涩便落下了一滴泪来。
他始终愣愣的看着赫连煜，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哭，更说不上来为什么听到他的话后会心中难受。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阿雪，你别哭啊。”
赫连煜慌了神，连忙坐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掉眼泪，放软了声音哄着，
“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只是想再见见你，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走那便留在这里，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让你再有任何事。”
“没……没事。”
顾修雪声音闷闷的，他拽着赫连煜的衣袍，仰头望着他，小脸上还带着泪痕。
“其实，也没有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