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扶月声音越来越弱，合上了眼眸，嗓音都在发颤，
“如果我当时没有被满腔恨意冲昏头脑……”
“如果我没有杀你，如果我认出了你，我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可惜的是，就连他都那么清楚的知道，根本没有如果。
顾修雪原本只觉得难受，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怔愣了片刻，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昕白也在与青玥一同寻找破阵之法，此刻只有陌离留在他们身边，听到幽扶月的话，同样是愣了一下。
陌离握着剑的手十分用力，手背上隐隐浮现出青筋。
他咬着牙，像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眼底却是涌上一股压不住的怒意。
可偏偏此刻的他实在是没力气去做其他的事。
不仅是因为九幽祭魂阵，更是因为幽扶月。
幽扶月是他的一道心魔，哪怕是早早的被分裂了出来，那也是他的一部分。
一旦幽扶月死亡，那他的神魂也会受到重创。
就像现在这样。
陌离原本是不在意的，他并不知道顾修雪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幽扶月，可是对他来说这些不重要，毕竟他在乎的只有顾修雪。
只是如今顾修雪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幽扶月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他。
陌离眸光暗了下来，强撑着身子走到了他们身边。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幽扶月，眼底是一片冷意，手中的剑抵在他的脖颈处，嗓音还有些发颤，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幽扶月，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杀了师尊？！”
这些年幽扶月的那些小动作，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愿意去管，甚至故意纵容着。
毕竟他需要一个新的妖王来管理妖界。
培养出一个新的妖王来，实在是太麻烦也太费时间了，幽扶月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不是因为顾修雪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顾修雪还活的好好的。
他恐怕早就已经将妖界大权全部交给了幽扶月，然后了结自己，去陪着顾修雪。
可现在幽扶月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没有杀他？什么叫如果认出了他？！
陌离心中无端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幽扶月这些年做的事情，他大多都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幽扶月极少亲手动手杀人。
要说他带着满腔恨意亲手杀的人，那就只有一个……
顾修雪显然也是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始终垂着眸子，并没有抬头看陌离一眼。
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他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初的事。
自导自演一场刺杀，又是一场毁尸灭迹，就为了让他亲手杀了自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件事情告诉陌离，也不敢想陌离知道了当初的事会变成什么样。
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幽扶月看着陌离，原本有些苍白的唇瓣，此刻却是染了血色。
那双敛着水雾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看着像是蛊惑人心的艳鬼。
他哈哈一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无力的缓缓的，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是啊……是啊……”
“是我们亲手杀了他，陌离，当初是我们杀了他。”
“那只大妖千殊，你还记得吧，觊觎妖王之位，杀了师尊的大妖，千殊。”
“阿月……别说了。”
顾修雪眼皮跳了跳，打断了他的话，原本还有些难受的他，此刻只觉得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现在的一切完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陌离无力的跪倒在他们面前，大口喘着粗气，眼底仍然是一片不可置信，他轻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的否认。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那么白净，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擦不掉的血污。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当初是自己亲手杀了顾修雪的事实。
他试图说服自己，幽扶月满嘴的谎话没有一个可以相信！
但他也知道，都已经到了现在，幽扶月根本没有骗他的必要，更何况说这种谎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
“为什么啊……师尊……为什么啊……”
陌离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将他的心捏得血肉模糊，让他甚至无法喘息。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
顾修雪默默偏过了头，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收回之前说幽扶月好哄的话，这孩子明显是打算在自己死之前还要让陌离痛苦一下，不然也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他。
九幽祭魂阵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之间迸发出了一大股黑雾，又是一股巨大的威压压制的他们无法动弹。
紧接着便听见耳边的那些哀嚎哭泣的声音越发明显了。
顾修雪抬了抬眸子，映入眼帘的是无数道虚幻的残魂飘来飘去。
他原本还想要解释几句，但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罢了，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原本还想要再等一等的，毕竟幽扶月还没有死透，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是清除了这个世界的bug，他又能不能离开。
可是现在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现在九幽祭魂阵已经开始吸引那些残魂，要是再拖下去，即便他们不会死也会重伤。
顾修雪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尽力的保持清醒，又看着陌离语气平静的开口：
“小离儿，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但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徒儿，而我以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
“所以，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了，即便我不在你的身边，也别再像那样了，要照顾好自己。”
至于沈昕白……
顾修雪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沈昕白。
沈昕白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回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过是短短一瞬他便收了回来。
到了这种时候，顾修雪也不得不承认，沈昕白那样炙热的喜欢让他有些心悸。
而他也庆幸，幸好之前抹除了沈昕白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不然想必他这么离开这个世界，沈昕白怕是会接受不了吧。
幸好这一次他们相遇的时间并不算长，沈昕白即便是对他一见钟情，也不至于有太深厚的感情。
顾修雪叹息。
陌离也缓缓的回过了神，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中满是哀求，
“不要……师尊……”
“别离开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