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祁？”
向远握着手机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傅元祁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远哥，呃——你最近怎么样，忙不忙呀？”
向远诧异地挑起眉。
刚刚向远就觉得奇怪，这又不逢年过节的，傅元祁为什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虽然向远和傅元祁关系不错，不像老板和员工那么上下级分明，但平时有事傅元祁会先联系庄菲或者晶晶，很少直接来找向远。
傅元祁见向远没接话，只得硬着头皮说：“那个——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来探班呀？”
听着对方尴尬的语气，向远心中警铃大作：“是不是片场出事了？”
可是昨天林晓悦还和他汇报过，说拍摄进度一切正常啊？
傅元祁赶紧否认：“没有没有！就是好久不见，剧组的大家都挺想你的……”
向远双眉紧锁，心想如果不是拍摄上的事，就是其他地方出现了问题。难道是——有人为难傅元祁？
他的声音顿时严肃起来：“傅元祁，你最好有话直说。”
“哎呀，好吧，”傅元祁破罐子破摔，“其实是苏航哥！我实在是受不了……”
“苏航欺负你了？”
“他没欺负我……只是一天到晚地问我，你什么时候会来探班。我说你工作那么忙，哪有空过来。他就说——”
傅元祁委屈地哼唧：“说你不关心我、不重视我，所以才不来……”
向远咬牙，苏航这个混蛋，平时欺负他就算了，现在竟然连他家的艺人都要PUA？
其实之前傅元祁拍其他戏时，向远就极少去探班。
一来他觉得傅元祁是个靠谱的好演员，不需要他多操心；二是他怕自己去现场，反而给对方增加心理压力。
以前向远和傅元祁各忙各的，两三个月才会见上一次。现在向远刚刚从《大地苍茫》剧组杀青不到一个月，有什么好去探班的？
傅元祁大概也知道他的要求很荒谬，只得找补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远哥你不用在意……最近拍摄都挺顺利的，你别担心。”
向远暗自叹了口气。
他心里清楚，想见他、想要他去探班的人，从来都不是傅元祁——只是有人借着傅元祁的口说出来而已。
自从杀青那天向远和苏航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后，两人就默契地减少了联络。
他们上次聊天，还是在五天前。那天向远录综艺时见到好几个《下一秒》剧组的熟人，在微信上和苏航提了一句。
当时苏航在微信上回复的很冷淡，向远还有些莫名失落。没想到这人看似高冷，私下却幼稚地跑去骚扰傅元祁？
眼看要到出发去录影的时间，向远只得先承诺道：“我一会查查行程，要是能抽出空，就过去一趟。”
他最近确实很忙，从剧组杀青之后连家都没空回去，一直在全国各处出差。
听到向远的话，傅元祁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太好啦！谢谢远哥！”
*
“听晶晶说，你下周准备去《大地苍茫》的片场探班？”
工作会议结束后，庄菲把向远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嗯，”向远在老板桌对面坐下，点了点头，“下周我在C市有场品牌活动，结束后顺便去看看。”
庄菲打开电脑，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行程表，语气微妙：“你一共只有半天空闲时间，还要‘顺便’去看看？”
向远理直气壮地说：“毕竟《大地苍茫》是咱们投拍的第一部 电视剧，要想效果好，还是应该多在片场盯着点。”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拍戏是假，看人是真。”
向远突然被戳破心思，表情尴尬：“我没有……”
庄菲叹了一口气：“行了，晶晶早就告诉我了。”
“你和苏航复合了吧？”
上次苏航来公司谈投资后，向远自知瞒不住，干脆把他们二人目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告诉了庄菲。
向远解释说当时苏航提出分手确实有隐情，他已经为此道歉，并且积极地弥补，还主动提出要投资《大地苍茫》。
庄菲秀眉轻皱：“所以你同意和苏航复合了？”
向远当时扬着下巴和庄菲保证：“不可能！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他。”
回想起向远当初信誓旦旦的模样，庄菲恨铁不成钢地说：“结果可倒好，这才过去多久——你和他不过是拍了一个月戏，就又天雷勾动地火了？”
向远被臊得满脸通红，揉着鼻尖嘟囔：“晶晶怎么回事啊……明明叫她别乱说的。”
真是白相信她了！
庄菲往后一靠：“你也不用怪晶晶，是我告诉她我知道你了苏航的事，再随便诈她几句——她一个小丫头，哪里瞒得过我。”
“倒是你，当初谈恋爱不告诉我、分手不告诉我，现在复合了也不告诉我？向远、向老板，你真是长本事了！”
向远已经很久没听到庄菲用如此严厉的语调说话，下意识把背挺得笔直，好声好气地解释：“菲姐，我没想瞒着你……只是、我我们还没复合呢……”
“我让他给我点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
庄菲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现在考虑好了？准备去投怀送抱？”
向远抿着嘴唇，不吭声。
“三年了，向远，”庄菲又叹了口气，“苏航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
庄菲在娱乐圈工作这么多年，见惯了有些艺人仗着年轻貌美的资本，一场接着一场谈恋爱，肆意挥霍着感情。
但她知道，向远不一样。
两人认识近十年，她只从向远口中听到过一个他喜欢的人——还是他们两人分手后。
向远双亲早已不在，庄菲眼看着他从刚成年的小伙子长到现在，总抱着姐姐的心态，觉得弟弟身边应该有个贴心人。
这个人是男是女，庄菲不在乎——毕竟圈内同性恋、双性恋并不在少数。
她只希望对方是个简单纯粹的人，能陪伴、照顾着向远，不给他的事业带来阻碍。
而苏航，很明显不是她心中的合适人选。
艺人的工作性质，注定他们以后会聚少离多。当红明星的身份，让他们需要时刻警惕狗仔、私生粉的偷拍，承担曝光后舆论的压力……
而且这段时间，苏航一直处于人们议论的焦点。他背景神秘，身世又过于复杂，总让人放心不下。
更重要的是，苏航之前把向远伤得那么深，让他好几年都没走出来……一想到那段时间向远失魂落魄的样子，庄菲就觉得心疼。
眼见这两人又要纠缠到一块去，于公于私，庄菲都得多劝向远几句。
“这圈里没有别人了吗？你就非得和苏航在一起？”
在庄菲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向远默默垂下头。
“菲姐，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知道。”
“所以我才没答应和苏航复合，告诉他我需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但有件事，我真的控制不了……”他的语气逐渐哽咽，“我确实喜欢他，也确实很想和他在一起。”
向远吸吸鼻子，觉得有些委屈。他能推开苏航，能拒绝对方的告白，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他的心意。
“我知道和他在一起，未来会有很多问题。”
即便如此，还是爱他。
还是想要爱他。
向远揉了一下泛红的眼眶，苦涩地笑着说：“菲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
庄菲想起去年夏天，向远被苏航欺辱、找她坦白恋情时，也是这副惹人心疼的模样。
但感情上的事，别人说再多也是徒劳。
庄菲只得摇了摇头：“算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我还是那句话，”她拍了拍向远放在桌上的手，“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
七月初，北方天气转热，白日渐长。
品牌活动结束后，向远马不停蹄地赶往位于C市郊区的《大地苍茫》片场。
去探班总不能空着手，向远让晶晶提前定了不少奶茶、炸鸡和点心送到剧组，还在取餐处立了个广告牌，写着“小祁傅元祁请大家吃下午茶”。
向远人还没到，就看到剧组工作群里有人晒图。
【感谢向老板！感谢小祁哥！】
【欢迎小远来探班！】
【蛋糕好好吃~向老板大气！】
只有某人私信他表示不满。
【Alex苏航：为什么要用小祁的名义买吃的？你故意的！】
还外加一个小狗发脾气的表情包。
向远脑补着苏航噘着嘴生气的模样，嘴角愈发上扬——他当然是故意的。
谁让苏航趁他不在，偷偷欺负他家的艺人？
车子终于开到片场，向远跳下车，快步往拍摄地点走。
一想到马上要和苏航相见，他期待之中，又掺杂了些许紧张。
这天拍的是一场户外戏份，老年郑宏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哥哥郑宏平，兄弟俩在家乡的河边散步。
导演一喊“咔”，刚刚还瘫软在轮椅上的苏航，立刻蹦了起来，兴冲冲地跑到向远身边。
等靠近了，又故作冷淡地挥挥手：“向老师，你来了啊。”
向远还是第一次见苏航的老年妆，见对方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觉得有趣，小猫似的瞪圆了眼睛盯着看。
苏航不自然地侧过头，低声说：“你别看了……这个妆都把我画丑了。”
郑宏平残疾之后就开始自暴自弃，到了晚年更是落魄，老年的妆效也刻意画得很苍老憔悴。
苏航撇撇嘴，委屈至极：“我就算老了，也一定是个帅老头！”
向远本就见不得苏航装可怜——更何况对方还顶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只得柔声哄他道：“是是是，你老了一定还是那么帅。”
苏航靠近向远，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你愿意陪我一起变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