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伴随着压抑的惨叫,水声戛然而止。
片刻,边卓眼角湿润,眼尾泛红,搭拉着脑袋坐在床沿。
郝宸佑头发丝往下滴着水珠,叉着腰大剌剌站在他身前,表情无辜的很,“我告诉你不行、不行,非要胡闹…”
边卓咂咂嘴,想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
他立刻心有余悸的别开眼!
“好了,哥错了。”
强势的把边卓按在胸前,郝宸佑人忍着不适安慰‘受惊’的小情人。
“还不舒服呢?”
边卓小狗似的摇头,郝宸佑失笑,“让你猴急…”
话还没说完,左胸就让他咬了一口。
虽然刚刚没有…成功,但两人都属于是箭在弦上。
郝宸佑确定小孩儿是真的不难受了之后,起身关掉小夜灯,屋里骤然漆黑一片。
下一瞬,粗重的喘息声在边卓耳侧响起…
…
“呼…”
郝宸佑眼眸微阖靠在床头,几缕碎发沁透汗渍黏在额前。
揽着边卓汗津津的肩头手轻轻摩挲,夹着半截儿香烟的手指无意识颤抖着…
“卓,这是…”
言语间,郝宸佑抻出边卓压在枕下的东西——
是两件衣服,严丝合缝放在枕头下面。
要是不是刚刚太…‘激烈’,他还没发现。
上面那件郝宸佑认得,是那件充当了两次‘工具人’的白衬衣,至于下面那件,郝宸佑挑眉…
是件有年头灰色卫衣,领口、袖口、下摆都磨损的开线,不过能看出主人很是爱护,洗的干干净净…
“这…也是我的?”郝宸佑语气有些不确定。
边卓点头,长而翘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大片阴影也跟着颤动。
“是…哥不记得了嘛,你那天把衣服给我穿了。”
郝宸佑知道他说的那天是指莲山水库落水那天。
细细摩挲洗到发白的布料,郝宸佑说不上来此刻心里是种什么感受。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晕黄灯光氤氲,边卓拿过他手里的衣服重新折好、放到枕头下面:
“穿了好几年,后来…破了,实在穿不了,我就每天枕着睡,就好像你一直在…”
郝宸佑胸膛熨烫,喉间酸涩,低头怜惜的亲他一遍又一遍,“守着大活人,还枕着衣服睡干嘛。”
“嘻嘻…”边卓轻笑,现在对于郝宸佑不时的小动作已经习以为常,手轻轻撑住他胸膛,拉开两人密不透风的距离,望向他的眸子始终澄澈清明,说出的话却往他心窝子戳,“习惯了嘛。”
习惯了…
“卓。”
“嗯?”
重新洗漱关灯,郝宸佑摸黑拉住边卓的手,放在掌心把玩。
“真的…不痛了?”
“啪”
回应他的是清脆的巴掌声。
又提起那件羞人的事!边卓猛的抽回手背过身不理他。
郝宸佑不以为意,贱兮兮闷笑两声,没脸皮的贴了过去…
…
翌日,天朗风清,流云聚又散,难得的清凉。
郝宸佑二人悠闲来到池塘的时候,郝樊早就到了,那十几尾死的不能再死龙鱼已经让他捞起来,整齐排列在塘边水泥地面。
“来了。”
郝宸佑朝郝樊点头,掏出烟递给他。
“我已经报警了,一会儿人就到,嘿嘿…这下再让他们猖狂。”
郝樊现在想起他们昨天冲着监控竖中指、吐口水,还气后槽牙直痒。
郝宸佑两人吞云吐雾小声交谈,边卓站在塘边瞭望宽阔的水面静默不语。
水面上漂浮着的大片银白刺的他双目生疼。
这是他前天亲手下进去的鱼苗…
全没了…
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微微泛青…
帽子叔叔来的很快,事实清楚、证据明了,且涉案金额较大,当即就把那几人带回去调查。
郝宸佑花大价钱请了律师代理全权代理他处理这件事。
打定主意坚决不和解,他要让让这群人赔钱又坐|牢。
打人的时候有多嚣张、猖狂,到时候这群人哭的就有多惨。
起风了,吹散死鱼苗氤氲的腥气。
郝宸佑带着边卓往家走,一路上小孩儿颇为沉闷。
“怎了,不开心?”他问。
边卓轻笑,缓缓摇头。
那笑容落在郝宸佑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勉强的很。
“有什么就说,想要什么就张嘴,哥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更不是仙儿,不可能什么都猜到。”
边卓:“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鱼没了、藕也没了,白白搭进去好多钱…”
郝宸佑失笑,他当多大的事,“放心啦,这钱有人出,就是得…花点时间而已,咱等得起。”
听他这样说,边卓心里痛快不少,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崇拜,腻歪的仿佛能拉丝…
离着家门口还有好大一段路,秦阿姨老远瞅见郝宸佑,嘴一瘪,哭嚎着朝他们奔了过来:
“宸佑啊可算回来了,你小龙哥怎滴让人给…给带走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误会?他怎么会害你呢,咱们可是实在亲戚,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
“你快去和人家解释解释,把小龙放出来先…算姨求求你…”说着就带了哭腔,眨眼间梨花带雨。
郝宸佑神色淡然,甚至迈步的频率丝毫没受影响:“有没有误会,等警察调查的结果吧。”
朝哭的六神无主,只会反复重复着‘小龙他怎么会害你呢’的秦姨温吞笑笑,郝宸佑宽慰她道:
“秦姨放心好了,就像你说的,我也相信小龙哥肯定不会做害我的事情,这不是人家走个过场问询一下而已,没问题自然会放他出来。”
秦姨身子僵住,脸上晴一阵儿白一阵儿。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秦姨最清楚不过,要真是没问题她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
可郝宸佑用她刚说的话来堵她的嘴,也是让秦姨一时有口难言。
总不能亲口承认自家儿子包藏祸心,就是要祸害他郝宸佑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光陈小龙的事要黄,怕是郝仁会直接把她扫地出门…
焦头烂额的她这才注意到安安静静跟在郝宸佑身后的边卓,想也没想直接抓住人家胳膊,期期艾艾开口哀求:
“边卓,你是好孩子,你帮帮秦姨,求求宸佑他高抬贵手,莫要再追究了,算姨求你…”
说着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郝宸佑死死扶住小秦胳膊,才没让她跪下去。
边卓真是烦透了,他就想问问,下跪撒泼这件事情,她们是怎样坐到无师自通的。
“有什么话回家说不行,在大门口你给我丢人现眼!”
郝仁扯过还想继续纠缠的小秦,不理会她的挣扎,径直把人拉进屋。
“宸佑…姨求你,看在姨尽心尽力照顾你爸快十年,放过小龙行嘛,他要是出点什么姨也没法活了呀…”
女人自从进屋,就开始瘫坐在地上抽噎,吟唱一样的语调哭的郝宸佑心烦。
“闭嘴!”
见郝仁真的生气,她才住嘴,朝站在角落冷眼旁观的陈含香喝骂道:“少教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死了亲娘你才开心是吧,以为没了亲娘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吧,也不看看贱皮子有几斤几两…”
郝宸佑拧眉,头一回沉了脸,小秦明这是在在指桑骂槐…
“闭嘴行嘛!”眼见儿子神色不对,郝仁厉声喝止小秦怒极后的降智行为。
“佑,这是咋回事。”
葬礼的事还没忙完,小龙媳妇打电话,前言不搭后语说陈小龙让警察带走了,应该还和她说了什么,郝仁问小秦,她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两人急吼吼就是往家赶,准确的说是小秦拉着他着急的往家赶。
他原先还好奇呢,人被带走了不去警察局回家干嘛。
看小秦刚才磨郝宸佑的样子,郝仁心里大概有了谱,这事估计和儿子有干系。
等儿子简单把前因后果告诉郝仁,后者视线投向沉默着站在郝宸佑侧手边的边卓——
他脸上的伤不但没有好,经过两天反而瞧着更骇人了,嘴角紫黑紫黑的,难怪郝宸佑会生气…
“这也忒欺负人了,无法无天了还,抓的好!”
语毕,视线状似无意的扫过踉跄起身的小秦。
“宸佑,怎么处理你都安排好了是吧。”
得到确定的答复,郝仁沉思片刻开口,“那你俩这就走吧,晚点那些人家肯定会上咱家来纠缠,乡里乡亲攀扯起来也是麻烦的紧。”
郝宸佑正有此意,他要是擅长和人打交道,也不至于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给耿金瀚两个经营。
“爸,要不你也…”
郝宸佑本想说‘也跟着我们一块走’,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出口就变成了“我给你们二老报个旅行团,出去散散心”。
郝仁乐呵呵答应,“爸正好想去趟拉萨。”
拉萨?
郝宸佑没有立时答应,他倒不是心疼钱,就是担心老人家身体,“爸,要不换个地方,拉萨海拔高、气压低,我怕你不舒服。”
老人家乐呵呵朝他摆摆手,“你爸身体好着呢,再说走到哪里不舒服了,爸立马掉头回来。”
郝仁瞳孔很亮,眼神闪过憧憬。
他很少和郝宸佑张嘴要什么,所以郝宸佑才会如此犯难…
“行,想去就去吧。”
他勤打电话就是了,而且老爹身体一年两检,确实没啥毛病。
郝宸佑立马给常用的旅行社去了电话,问了下刚好有去拉萨的团…
“他爹,咱一走了之小龙怎么办呐?”
郝仁没正面回答她,只是说:“你不去?那我让宸佑联系人家退一个人的费用。”
她自然是想去的,可是儿子也不能不管…
小秦期期艾艾还想说些什么,悄默声瞅瞅郝家父子的脸色,终是闭了嘴…
她这么安慰自己: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是郝宸佑花钱,她不能两头儿都捞不着;再说,哄好郝仁,还害怕郝宸佑不听话?
这叫权宜之计!
“那个…”她呐呐开口,神色谄媚,全无刚才泼辣之色,“他爹,咱们去旅游,含香她要不就跟着宸佑一起…”
郝仁瞪她一眼:“让她跟着一块去。”
“真的!”
天真的小秦还以为阴差阳错真滴把含香塞到郝宸佑跟前了,小龙进去的忧愁都被短暂冲淡些,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钱我掏。”
‘哗嚓’
郝仁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小秦的笑容即刻僵在脸上。
父子俩人打算的挺好,但还是出现了意外,前脚商量完,那些人家后脚就抱团儿打上门了,乌泱泱一片,听着气势汹汹。
郝仁扫一眼门外,下意识往二楼推搡儿子。
“老哥哥在家呢。”
小二十号人鱼贯而入,宽敞的客厅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而且味道很冲,郝宸佑不适蹙眉。
“在家呢,找地方坐吧大家伙,还真是稀客,这都多少年没上我家来了。”
“坐什么坐!郝仁,咱们乡里乡亲住着,你事未免办的也太绝了吧。”
说话的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女人,上唇、下巴黑乎乎一片,露在外面的胳膊同样也是毛烘烘的,瞧着体毛很是旺盛。
郝仁轻蔑冷哼,也不在假客气,“你们办事就好看了,我那一塘子飘的死鱼怎么说。”
“想清楚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来求人的,还是来兴师问罪来的。”
“我都快六十的人了,你个毛头丫头还想教训我?想撒野看看地界儿再说。”
郝仁唾沫星子乱飞,身后站着儿子压阵,他底气倍儿足,说话铿锵有力,掉在地上都能砸出个坑。
那伙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郝家是郝宸佑操刀装修的,走的的是老中式端庄大气的风格,他们庄稼人打扮往那一站,心里面天然就矮了一头。
“唉…他大伯别气,桃丫头说话就这样,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再这里撒野。”
爷爷辈儿的人开口了,就算是隔壁村的,郝仁也不想当众下他的面子,索性就住了嘴。
“这就是你儿子吧,长得可真俊,还年轻有为,你有福气呀…哈哈…”
老爷子汗衫还没干透,瞧着深一块儿、浅一块儿的,浅色的衣服表面结着薄薄一层盐粒,枯槁的手指指站在郝仁身后一言不发的郝宸佑。
“唉,不像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到处闯祸…”
郝家父子均没接他的话茬儿,他身后那群棒槌也没个有眼色的给递句话。
老爷子干噎了下,悻悻开口:“小友啊,你看爷爷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呵呵…”
还是没人接话,老爷子眉头直跳,只能无法继续自说自话:“老头子我先替那个不成器的儿孙向你道个歉。”
说着就要作揖,没成想却被一直手稳稳托住,僵在原地不上不下的。
郝仁早就防着老爷子这手呢,这群老家伙什么路数他心里门清,可是不能让儿子受他的礼,想折他儿子的寿,没门!
“小友,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我们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看见衙门就发怵…”
郝宸佑冷哼,“老实本分?既然他们老实本分,我那一池子鱼怎么死的,我家小孩儿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我家小孩儿…’
‘我家…’
‘小孩儿…’
边卓好像泡在温泉里,脸蛋红扑扑,浑身那叫一个通透、得劲!
那些人说了好多话,可这一瞬,边卓耳朵里只有那句‘我家小孩儿’…
“他…他们还都是孩子。”
老爷子无奈祭出万能理由,郝宸佑嗤笑,像是早有预料。
他说:“又不是我生的。”
老爷子吃了一噎,不明白为什么无往不利大杀器在郝宸佑这里怎么就哑火了。
“你这小子太过分了,他们亲爹亲娘可都在这呢,你说这话是想寒碜谁?”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当即引起共鸣,大家伙七嘴八舌开始声讨郝宸佑。
边卓眉头拧的老高,气氛不已,刚想张嘴就被郝宸佑拽到身后。
“难道我说错了?他们都是我生的不成?”
郝宸佑冷哼,继续道:“那确实是够寒碜的。”
“你、你、你!”
指着郝宸的手指抖个不停,相信但凡换了别家,早就骂成一团了,可在郝家,她们还真不敢。
“小友,我听说你鱼塘养的鱼要几十万?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几条鱼苗苗而已,我们几家凑给你就是了,别惊动公家了,哈哈…”
这领头的老家伙三番五次和稀泥,郝宸佑是真不待见他:“我发票可都在手里呢,怎么可能会搞错。”
“你疯了!谁家在鱼塘养几十万的观赏鱼!我看你就是想讹人。”
老头子口中的桃丫头呛声,义愤填膺的模样瞧着是想动手。
奈何郝宸佑根本不怵她:
“我家的鱼塘,你管我是养几十万的观赏鱼还是五块钱俩的王八,没教育好自家手贱的儿子,就赶紧回家筹钱,争取个宽大处理吧。”
老爷子先是横火上浇油的桃丫头一眼,然后耐着性子看向郝仁:“他叔,就一点儿转圈儿的余地都不留嘛,咱乡里乡亲住着。”
“你别问我爹,”郝宸佑打断老爷子的话头,“他做不了我的主,我们家我说了算。”
“还有我告诉你们,再敢欺负我们家小孩儿,我和你没完信不信。”
…
那伙人见硬的不成,便打算走苦情路线,二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要拿出来说上一嘴。
但郝宸佑明显软硬不吃,就是不松口。
最后群情激奋,吵嚷中已经开始推搡了,边卓小牛犊子样冲在最前边儿,郝仁和那伙人喷的最欢,面泛红光,郝宸佑眼观六路,时刻准备动手。
至于小秦,嗅到形式不对,早就躲到含香屋里装聋作哑…
郝樊领着一帮兄弟如神兵天降,把这群牛皮糖‘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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