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宸佑醒来的时候，边卓还沉沉睡着。
潮湿指尖不舍的摩挲两下一直握在掌心的手，缓缓放到身侧，他轻手轻脚起身。
随便从橱柜抻出一套衣服搭拉在臂弯，反正家里除了他俩没别人，索性穿着四角裤下了楼。
“哗啦啦…”
在楼下浴室简单冲个澡，郝宸佑拨通了郝樊的手机。
“嘟嘟…”没响两声，那边接了。
没等他开口，郝樊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率先开口：
“我就知道你得给我打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郝宸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情冷冽。
郝樊苦笑，他前脚答应人家看顾边卓些，结果郝宸佑刚走没半天，边卓就让人揍了，他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老友：
“就是边俊那小子找茬儿，修缮鱼塘那天他也来了，估计是见识到了你的大手笔，想从边卓手里捞点钱。
边卓不给，他们几个就想来混的，说不见钱就别想养鱼…”
见郝宸佑半天没吭声，郝樊试探性的说道：“昨儿揍了他们几个一顿，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找几个人…”
“你昨个儿揍他们那叫正当防卫，秋后算账可就是咱们不对，白让人拿住把柄…”
郝宸佑后槽牙恨得直痒，他昨儿怎么就没在呢，不然…
“那你想怎么弄，反正那几个小子没服气，还想使坏，昨晚上十一点让我堵到鬼鬼祟祟想给塘子里下东西…”
郝宸佑：“拦他们干嘛，不用拦着。”
郝樊疑惑：“花了那么多钱修缮好，鱼苗刚下进去，就让他们糟践？”
“这不助长那群混蛋的嚣张气焰，就那群欺软怕硬的主儿，往后指不定怎么作妖儿呢。
“再说边卓也不能同意，他那么在意那个塘子…”
食指轻点，灰白烟灰簌簌而落，郝宸佑不徐不缓吐出一个不规则的烟圈，忽然问起了另一桩事：
“樊子，你今儿有事没，没事帮我装几个监控，要高清的。”
郝樊：“我今有空，装个监控简简单单，不过…”他沉吟片刻，轻轻叹口气，“我觉得监控吓不住他们，他们那伙人无法无天惯了。”
“没事儿，你装就成，也不用避着人。”
郝樊应下，郝宸佑又问他：“繁子你认识倒腾观赏鱼的朋友嘛，给我倒腾几条，越名贵越好。”
郝樊诧异，转瞬间就猜到了郝宸佑想干嘛，不由道了声‘卧槽’。
“还得是你呀哥们，这招狠！”
郝宸佑碾灭烟屁，站起身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含糊道：“药死几条杂鱼算什么本事，想耍威风，我得让他们在十里八乡出出名儿。”
郝樊笑骂：“我猜到你得回来一趟，没想到一夜都等不了，这个猴急儿，看来干爹这桩媒还真保到你心坎儿里去了…”
“手机号发给你了，记得让他开发票，我看看监控装哪里合适。”
郝宸佑点头：“我晓得，麻烦你了啊，晚上请你喝酒。”
郝樊笑：“小事一桩，哥们正好干这个的，你放心肯定能抓住那几个瘪犊子！”
…
郝宸佑借了郝樊的车，径直开到了市里最热闹的花鸟虫鱼市场，见到了他口中的那名朋友。
“哎？佑哥是吧。”
刚进门，他还没说话，身宽体盘的老板刚送走一波顾客就迎了过来。
郝宸佑微笑点头，老板笑意更甚，揽着他肩膀就往茶室走：“胡儿！上前边给哥招呼着，我这来贵客了。”
“好的哥。”
…
“郝樊给我打过招呼了，茶都沏好等着你呢。”
老板胖乎乎的手拿起一个精致的天青色瓷瓶朝他晃晃，笑容憨态可掬，莫名让人亲切：
“大红袍，好茶。”
“大哥您客气，我这来的仓促，两手空空，怪不好意思的…”
郝宸佑羞赮，掏烟给大哥点上，老板乐呵呵的受了，笑起来，脖子里手指粗的金链子直打晃：
“我姓朱，不嫌弃你跟郝樊一样叫我声朱哥就成。”
“朱哥，我姓郝，您叫我小佑就行。”
两人吞云吐雾，随意聊了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对彼此都有了个大致印象。
“佑啊，你想要什么鱼，跟朱哥说，只要不是太稀缺的，朱哥这都有，都是自家兄弟，哥不赚你钱。”
郝宸佑躬身替朱哥斟杯茶，轻笑一声道：“千万别朱哥，不瞒你说，我买这鱼其实不是用来养的…”
郝宸佑简单把事情说了说，朱哥眉头蹙起，“嗯”一声对郝宸佑道：
“佑，你要说是这么个事儿，朱哥试试能不能给你摆平，不用这么多弯弯绕儿，因为几个小混账白瞎了那么些好鱼…”
吐出一道烟雾，朱哥看向郝宸佑的眸光很是意味深长：
“朱哥开门做生意，按理说不应该说这些话，破财也讨人嫌，可那些鱼都是哥自己从受精卵一条条繁殖来的，你要的又都是些稀缺货，少不得费心，都是养了好多年…”
朱哥是真的喜欢那些花鸟鱼虫，小半辈子心血都花这上面了，不只是把这当成一门生意，所以才有此言…
郝宸佑汗颜，还真就没想到这一层，虽然他心里认为几尾鱼而已，又不是不给钱……
可朱哥如此热情招待他，让郝宸佑有种糟蹋了别人真心的负罪感…
这事儿让他办的…稀碎简直…
搞不好还要得罪郝樊的哥们。
朱哥忽然笑了，拍拍自己‘沟壑纵横’的脑瓜顶：
“佑啊，朱哥好像喝了假酒，说的净是些啥话，你别心里去，哥这就给你张罗鱼去。”
朱哥很快去而复返，招手示意郝宸佑上前来。
“弟啊，哥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着他把郝宸佑引到少说有两米宽的生态缸前，指着里面的十几尾一尺多的鱼道：
“这里面的，都是些‘残次品’，有些生病了，有些品相不太好，不过是年龄大了机能退化…”
像是怕郝宸佑反感，他揉揉胖嘟嘟的脸蛋道：
“不过你放心，这些龙鱼除了生病那些，都是能卖上价的，只不过要打上些折扣就是，不过这些金额加起来也不少了…”
他朝郝宸佑挤挤快成一条缝儿的眼睛，大方道：“哥照着好鱼的价格给你开票，你给朱哥个鱼粮钱就行。”
郝宸佑心头微动，瞬间明白朱哥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有些懊恼因为是郝樊介绍的，就对朱哥多了层滤镜，又被他刚才的热情、真诚误导，才会脑子短路把自家私事告诉了他…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朱哥你就照这鱼现在值得市价开票就成。”
“那怎么行，繁子介绍的兄弟，你让我怎么和他交代……”
朱哥胖脸有些为难，不过郝宸佑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他装的成分更多。
先前那丝好感顿时消散的差不多：“正是这样才不能让朱哥您吃亏，反正这钱也不是我出。”
“那好吧…”
朱哥肥爪爪指点鱼缸里的龙鱼，开始碎碎念：
“那条金龙有将近一公斤，市价能有二十二个，但是它一直眼睛感染了，没治好瞎了，现在也能卖个八个左右；
这条小些的金龙，脑子有病，方向感不好，老是撞缸，本来十八个左右，这条算朱哥白送你…”
郝宸佑听的都烦了，最后朱哥拍板，这一缸十五尾金龙、银龙鱼，三条实在没什么价值的没算钱，剩下的一共要他五十六万…
郝宸佑直接爽快的转账，明确谢绝了朱哥要反他三十个的‘好意’。
笑话！五十六个拎回去，这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到时候他能把这钱从那几个混子嘴里扣出来；要是三十六个拎回去，而他拿着五十六的发票报警，那妥妥是诈骗！
郝宸佑没要那三条该进垃圾桶的龙鱼，剩下的全让伙计装袋、打好氧送到后备箱，礼貌的和朱哥客气两句告辞。
他尾气的味道还在空气中弥漫呢，胡儿满眼星星的朝着朱哥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朱哥，从哪里找的大冤种，积了三四年的残次品一下全出了！”
朱哥哂笑，拍拍肚满肠肥的肚腩，神色颇为得意：“这里头门道儿多着呢，你且有的学。”
胡儿殷勤的点头哈腰，彩虹屁一个接着一个。
“朱哥，剩下的三天残货咋整？我看刚才那货憨的很，您应该一块卖给他才对。”
朱哥冷哼一声，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他拍拍胡儿瘦削的面颊道：
“就算一锤子买卖也不能太过火，再说人家可比你精明多了…”
“哦，对了，”背着手往后走的他忽然停下，扭头朝胡儿吩咐道：“那三条晚上炖了，多放点豆腐，我爱吃。”
“得嘞！”
…
一路开回鱼塘，郝樊也刚好忙活完收工，边卓也在旁边帮忙。
三人趁着半下午没什么人的时候，把十几尾龙鱼全都放进塘里。
“晚上带着孩子来家吃饭。”
郝樊拍拍手问他：“你给我做什么好饭。”
“做什么吃什么吧，你还想点菜咋滴。”
“怎么，不可以？”
…
边逗闷子，郝樊一脚油门把郝宸佑送到家门口。
郝宸佑全程没提半句朱哥坑他的事…
“哥，晚上咱吃什么。”
第一次招待佑哥的朋友，还是在家，边卓有些小紧张，一路上都在考虑晚上的菜单。
郝宸佑看一眼天色，边卓还等着他发话呢，就被人拉过先胡乱亲了一通。
边卓满面通红，眼尾含羞：“…哥～”
怎么听都是撒娇的意味多些，郝宸佑腰眼儿阵阵酥麻乱窜，轻咳一声赶忙后退一步站远些。
“吃烧烤吧，买些鸡翅、牛肉、蔬菜、火腿啥的，简单还好吃，小孩也喜欢。”
边卓点头，佑哥说烧烤就烧烤吧。
“哥你回去休息会，我去买菜…”
迟疑一瞬，亲了郝宸佑嘴角一口，业务还不熟练的边卓自己到先脸红了，想走却被人从背后捞住手臂。
“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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